他伸手,按住濕黏滿是汙垢的水泥地,摩挲著找到開關,打開了燈。
這才看清了屋裡的全貌,殘破的櫃子豎在牆角,掛著一個破布簾子,上頭積了一層灰,看不出原本的色彩。
幾隻老鼠聽見了動靜,迅速的溜回了櫃子後的窩裡,桌上有些書,被老鼠啃噬的隻剩書脊,到處都是一股**的氣息。
空氣的味道也很糟糕。
他得想辦法告訴沈雋意自己在什麼地方,苦了這個小狼狗,現在估計心疼死了。
“你們把門打開。”
傅清疏聽見聲音,回過頭看到門口站著一個年輕女人,體型嬌小,眉眼處有一點像沈開雲,跟沈雋意也有些相似,那部分大概是像沈煙。
“我身上任何武器也沒有,就算有,我兒子和丈夫都在你們手裡,我能做什麼,我隻是給他送藥罷了。”沈遙沉著臉,和麵前的男人說:“你不放心,等我進去就鎖門,出來了你再把門鎖上。”
男人巋然不動,“先生交代過,傅清疏花招極多,任何人也不能見。”
傅清疏在裡頭聽見他的評價,輕笑了聲,聲音卻非常虛弱,“我手上還有手銬,肩膀也讓你先生打了一槍,我能去哪兒?你覺得自己打不過我?”
沈遙立刻說:“如果他死了,我看你也沒法交代,滾開!”
沈遙從未對人說過重話,一向是怯怯懦懦的,頭一回這麼凶,反倒嚇住了男人一秒。
“我兒子在你們手裡,你想我會為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男人,舍棄我親生的兒子?”沈遙端著藥,儘量穩住聲音裡的顫抖,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
男人回頭,看了眼臉色慘白,快要暈過去的傅清疏一眼,說:“快點,給你五分鐘,時間一到就出來。”
沈遙鬆了口氣,待他一打開門便邁了進來,生怕他們反悔。
“傅教授,你的傷怎麼樣?”沈遙拽了張椅子過來扶他坐下,怕他不認識自己,先自我介紹道:“我是阿意的姐姐,我叫沈遙,我不會傷害你的。”
傅清疏微微頷首,笑了下:“沈小姐。”
沈遙聽他這個稱呼,眼圈瞬間一紅,沈小姐,給了她這個姓的人已經關了她大半個月,甚至還用自己的親外孫來威脅她就範。
沈。
沈遙苦笑了聲,眨去眼睛裡的淚意,低聲說:“我幫你取出子彈,包紮一下傷口吧。”
傅清疏極輕地點了下頭,“麻煩你了。”
“傅教授,你受苦了。”
傅清疏垂了下眼,說:“不算受苦,隻是等著沈雋意拚了命的找線索,來救我罷了,他比較苦。”
沈遙一時愣了,沒想到傅清疏竟然會這麼說,阿意果然沒有看錯人。
“沈小姐,沒關係的。”傅清疏看著她的手發抖,低聲安撫道:“你儘管挖就好,彆怕。”
沈遙膽子小,也沒學過任何專業的醫療知識,拿起刀就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了,抖著手說:“傅教授,那你……你忍一下。”
傅清疏聽出她聲音裡的顫抖,又遲遲不敢下手,輕笑了聲伸出手,說:“把刀給我。”
沈遙瞪大雙眼,“你……你的意思是自己……自己挖出子彈嗎?!”
“嗯。”傅清疏伸手拿過刀,又接過沈遙遞過來的紗布咬在嘴裡,刀尖反過來對著傷口的位置按了進去,好在傷在肩部,他勉強能看見。
手銬拷住的雙手有些不方便,不夠精準,平白更疼了幾分。
沈遙掐緊了雙手頓時閉上了眼,耳裡聽見一聲極重的悶痛哼聲以及劇烈而短促的吸氣聲,又睜開了眼,看見他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汗。
傅清疏拿不動刀,“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嘴裡咬著的紗布也一同落在了地上,疼得幾乎暈過去,隻剩一點點意識。
沈遙眼淚瞬間就掉下來了,手忙腳亂的拿著紗布去捂傷口,“傅教授你怎麼樣,彆嚇我啊,你不能有事!”
傅清疏隨著半昏迷,眼前發黑看不清人,耳朵裡也有些嗡嗡的聽不太清,但意識還有一分,知道自己現在不能暈。
“沒事。”傅清疏強行睜著眼,咬著舌尖讓自己清醒,但嘗到血腥氣了,還沒有肩膀上的傷口疼。
沈遙一個勁的在他傷口上撒藥抹藥,給他按住傷口,亂七八糟的一頓操作下來,竟然還真的有一點止血了。
“不礙事。”傅清疏見她擔心的直哭,低聲安撫她:“你照顧好自己和孩子,等著沈雋意,他會來救你。”
“傅教授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傅清疏明白她的意思,她不光是來送藥,還是想來交代遺言。
她覺得是自己的原因他才被抓,以後還有可能會害了沈雋意,不如一了百了。
“你是沈雋意唯一的親人了,好好活著,相信他。”傅清疏直接點破,“你的孩子必須由自己撫養,彆人給不了他該擁有的愛,沒有人能夠替代親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