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凜時雨……凜時雨……
我默念著這個名字，嘴唇都有些發抖，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往頭頂衝，頭皮一陣發麻。我終於明白為什麼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會有一種恐怖之極的感覺。
我不可能不知道這個人的！他……他……
腳像是灌了鉛。
而凜時雨卻慢慢地走近，嘴角噙著的那絲嘲弄笑意更深，就像是料定了我不會走。他凜時雨，是東吳權傾一時的重臣，見慣了各種女子、各種伎倆，覺得我在跟玩他“以退為進、欲擒故縱”的遊戲一樣。
換做平時我一定會奉送上一雙白眼，並且氣憤地彆過臉想：這個男人的自我感覺是有多好？可是這個人是凜是雨！我現在除了恐懼，心中沒有其他情緒。指甲狠狠地掐到手掌，這樣的痛楚才讓我暫時保持清醒。
他伸出手，想摘下我的麵遮，聲音低沉好聽：“如果你想這樣引起我的注意，那麼你已經贏了，我承認現在對你有那麼一點興趣。”
麵遮被挑起的一瞬間——我看見他修長有力的指節，我看見他白衣的衣袖上暗繡著的墨綠纏枝。並不像花礫的白衣那樣純白簡單，他的衣服極儘精致和奢華，雲紋暗藏，袖口織金。再往上，就看到了他水色折枝的交領，顏色非常襯他，全然是濁世貴公子的氣派，負著手，沉暗的眼眸裡，有光華浮躍。
“你……”凜時雨短暫地晃神，微不可見的皺著眉。
留意到他皺眉的神情，我腿都軟了，就快嚇尿了好嘛？撞上誰不好！偏偏撞上這個閻王！他可真是皺一皺眉就能輕易弄死璃光的人物。說時遲那時快，趁著他這一晃神，我推開他的手，抓回麵遮，當場跑路，所有動作一氣嗬成。
用拔足飛奔這個詞來形容都不過分，拿出來跑八百米的毅力，好像背後有什麼怪物在追我一樣。古橋、月夜、深巷、畫船……所有的景物飛速往後倒退，石子路硌得我腳疼。我回頭看的時候，凜時雨還站在原地，隔得遠了，隻看到一個高瘦孤獨的輪廓，我覺得他更像花礫了，並且同樣給我一種非常悲傷的感覺。這樣感覺非常強烈，好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
我拍拍自己的臉：你瘋了嗎，腦子被門夾了嗎，覺得他可憐？他可是直接弄死璃光的凶手！
又跑過一個轉角，確定周圍應該安全了，我才停了下來，靠在牆邊，大口地喘著氣。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彆嫌棄我這樣誇張的說法，要是你們知道凜時雨是什麼樣的人，就會完全讚同我的說法。
在原本故事的結局裡：璃光被大周天子寵幸月餘之後，也就漸漸失寵了，她是一國公主，心高氣傲，不屑和其他女子爭寵，天子的榮寵並不放在眼裡。天子一開始還覺得璃光與眾不同，天子貪圖新鮮，好脾氣地哄著她。但是這樣的日子是不會長久的，璃光雖然皮相生的好，天子到最後到底還是膩味了。最後把璃光當酒宴上作陪的舞姬。東吳王孫昊入京朝聖的時候，天子讓璃光去作陪。在場的當然還有吳王的寵臣凜時雨。
凜時雨和吳王孫昊是四國裡麵最人渣、最禽獸、最變態的男人！沒有之一！當晚的酒宴，吳王對璃光非常喜愛，便問天子討要了去，並說了許多忠於朝廷、忠心不二、定期朝貢的好話，天子也就一副“忍痛割愛”的樣子，“悲傷”地答應了。當晚，這對變態君臣就關著璃光玩3P，玩瘋了，最後都玩出人命了。
魏折原趕到的時候，璃光就已經死了。
至於凜時雨這個人，遠遠要比吳王恐怖得多，陰狠凶惡，而且是一匹孤狼。人體宴，涉江舞……就沒有他想不出的花樣，這方麵深得吳王的歡心。吳王悶在宮裡空虛寂寞冷，正好有一個人陪他玩各種“遊戲”，自然把這個人捧到了天上。這一點，我嚴重懷疑凜時雨是東洋某島國渡海而來。而他的真實身份，除了是吳王寵臣這一條，還是南詔王凜昭的兄長，兵變失敗後，從南詔叛逃。比較靠譜的解釋是，凜時雨兵敗後落水了，然後漂到了某島國，學得一身好“技術”，渡海後，在吳國的通商口岸登陸……
想到這裡，我真想一耳光抽死自己！——現在這個時候，居然還在腦補凜時雨的一生，我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那位爺，我以後看見了還是繞著走為妙，千萬彆跟他扯上關係。
我抬頭看了看天色，月正中天，歌姬們的笑聲隱隱約約，奢靡腐爛得很。我算了算時間，應該沒有錯過和那個人約好的時間。照著地址又快步走了起來，生怕一個不準時，惹怒了對方。小人物就該做好準備，提前到場，然後等著、候著。
我走在烏衣巷的小路上，自嘲般地想著，以後什麼現代寫手，什麼王女公主，這些身份統統忘記吧。我就在這裡，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物，努力地去完成一件事情，然後再完成下一件事情，無限地去接近自己的目的。而這目標不要放得太遠太高，不然一腳踩空，就沒有任何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