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宓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韓青穗正拿著溫熱的毛巾給他擦拭臉龐。
“江宓你還好吧?”小胖子趕緊湊了過來,見江宓臉上浮現感激的表情,小胖子連連擺手:“你彆謝我,都是閻哥幫的忙。”
一提到閻海樓,小胖子心裡頓時歎氣了,你說怎麼有些人就是那麼倒黴呢,守在人家兩天兩夜沒舍得離開過,結果去打了個電話,前腳剛走,後腳病人就醒了,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他。
聽到江宓醒了,走到樓下的閻海樓立刻趕了回來,臉上露著一個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大吼一聲:“你怎麼不反抗、不求救,你差點出事了知不知道?你怎麼那麼笨呢!”說完,他似乎很生氣,屈指彈了一下少年的額頭。
他的臉看著凶神惡煞,嗓門也大,人人都以為閻哥要下重手,可隻有江宓知道,那彈在腦門上的力道很輕,似乎怕弄疼了他。
他笑了笑。他的演技好到,所有人都以為他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瞬間像對待什麼易碎品一般待他。
從眾人嘴裡,江宓慢慢了解事情發展。
攝影師把自己拍攝到的視頻發到了網上,什麼女人被打得滿臉血,少年被勒脖子,因為血漿包的加成,場麵看上去過於恐怖,手段極為殘忍,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在痛罵這個男人不是個東西,還高呼警方快去抓這個殺人犯。
明珠台記者去采訪江德勝在省城的風評,牌友們紛紛落井下石、撇清關係,得到的回複自然更加臭不可聞,江德勝這下子真的全國出名了。
“父愛應當如山,這種人就彆叫父親了,就一敗類殺人犯,配當什麼父親!”網友們都在說。
無數正義的律師也知道了這件事,通過互聯網私信,給攝影師發來了自己的聯係方式,“婚姻不是一座墳墓,當您和孩子的人身安全受到傷害時,請勇敢地尋求幫助。”
他們想為這對可憐的母子出頭,考慮到母子倆的家境,費用可以全額免費,當然他們本身也想借這一熱門事件打響自己的知名度,這是一箭雙雕的事。
攝影師一一記下這些人的聯係方式,然後發給了大少爺,本就強壓著怒氣的大少爺,微微眯起一雙鳳目,表示聘請這些人都不是問題,他隻有兩個要求:一讓韓女士跟江德勝離婚,從此兩人再無乾係;二不管是什麼罪名,受害者那麼慘,他要讓人渣牢底坐穿!
親眼看到那一幕的大少爺,感覺胸腔裡氣血翻湧。
其中一名律師立刻發來了回複:“一般來說造成輕傷級彆、情節惡劣的會涉及刑事責任,隻會判三年……但特殊情況例外,致人重傷,三年以上到十年以下都有可能;手段殘忍致人嚴重殘疾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乃至死刑都有可能……”
更彆提這事還在發酵,明珠台在醫院采訪到了韓青穗,韓青穗臉上還包紮著傷口,看上去極為憔悴無助,她說:“年輕時他主動追求的我,為了我能跟他過日子,甜言蜜語無所不用其極,可我懷孕時他暴露出了原形,他曾一腳踢在我的肚子上……”那段時間是韓青穗最艱難的時候,本來懷孕期間非常平順,未出世的孩子就像一個可愛的天使般體恤著母親的辛苦,可那一腳後,小天使似乎死亡了。她再也沒有得到任何嗬護,時常胸悶氣短、手腳發軟,最糟糕的時候還曾吐了個昏天暗地,暈倒在路邊,婚前的哄騙跟婚後的痛苦,讓她人生徹底感到破滅。
前段日子她甚至還想過死亡,還好兒子把她拉了回來。
“我後悔自己結婚前沒有擦亮眼睛……”此話一出,本來民政局大排長龍準備在節假日扯證的小情侶瞬間散了一半,不少人都決定先擦亮好眼睛!這影響不可謂不大。
“如果有更多證言證據,這場官司會更有利。”律師如是說。
“證據到處都是,村裡人的證言都表示韓女士和孩子長期被毆打虐待,孩子還因此落下了殘疾。衛生所的大夫也提過,母子倆常年去他那裡治療,這些都是證人證言。他從江家取回了自己的照相機,給我們提供一組照片……”攝影師把照片電子檔發了過去,電腦那一端的律師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韓女士還提到過,她曾去過好幾次派出所報案,民警每一次都以調解告終,但初步估計,檔案中應該保留有數十次的報警記錄和調解檔案。”
這一係列材料證據都板上釘釘,再加上惡劣的影響,民眾的激憤,結局隻會往他們預想方向的倒。
“我能去探望一下我的當事人嗎?他已年滿十六歲,具備認知能力,我想進一步采集口供。”得到同意後,律師買了一束鮮花和一籃子新鮮水果,來到了醫院。
踏入病房,就見到一身藍白色寬鬆病服的少年,他臉龐還殘留著傷口,他是那般的潔白漂亮,精致五官在柔和晨光的照射下似被描畫了一遍。當對方聽到動靜回頭的那一刹那,律師以為自己見到了天使,可下一秒他就否決了自己,天使不會如此淒美柔弱,更不可能擁有這般憂鬱如湖水的眼神。
這是一張足以惹來所有世人憐惜的臉。
隻待了幾分鐘,律師就知道他來錯了,當事人細白脖子上那道勒痕還未褪去。通過對方的指手畫腳,律師猜到對方應該聲帶受到了影響,暫時無法開口說話。
“你願意出庭嗎?”他的問話,換來了一個點頭。生怕點頭沒看到,少年在律師掌心裡慢慢寫下了三個字: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