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 64 章 和離(1 / 2)

賢妻如她 第一隻喵 8990 字 3個月前

披頭散發,狼狽不堪,迎著來來往往的行人驚訝審視的目光,計延宗有一刹那想起了三年前那個春天。

那時候,計清突然被捕入獄,抄家的官兵上了門,蔣氏掩護著他翻牆逃走,到處都是追兵,到處都是認識他的人,他用鍋底灰抹了臉,一路奔逃,像條喪家之犬。

以為此生再不會有那種情形,哪想到這麼快,那場噩夢就又重現。

眼前是明家高大的門樓,計延宗定定神,理理頭發,又撫平衣襟,往裡麵走去。

他得去見她,去問問清楚怎麼回事,他不能太狼狽,他是男人,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麵前,總要體麵尊貴些才行。

走了幾步,很快發現了異樣,奴仆都不見了,有臉生的男人四處走動,看模樣打扮並不是明家人,是誰?

心裡突然緊張起來,明家可能出事了,她呢?忍著疼跑起來,一路往正房衝。她是被元貞強行擄走的,她是被迫。也許她不肯順從元貞,所以元貞收拾了明家?心裡緊張到了極點,揚聲叫道:“簌簌!”

正房裡,明雪霽聽見了,皺眉抬頭,看見門外計延宗飛跑著,越來越近了。

元貞沉著臉擋在前麵,邵七又擋在他前麵:“和離乃是家事,王爺一個外人名不正言不順,還是我來處理吧。”

家事,外人,名不正言不順?元貞看著邵七,總覺得他平靜的神色裡含著諷刺,冷冷開口:“滾。”

手被握住了,明雪霽柔聲勸著:“你彆這樣,他是我表哥。”

他當然知道是她表哥。狗屁的表哥。然而她話裡的意思,似乎對他更親近,又讓他不平的心緒稍稍平複些。元貞壓下火氣:“我知道。”

計延宗終於奔到了近前,一步跨進來:“簌簌!”

他看見了,她的手被元貞緊緊攥著,元貞還摟著她的腰,挑釁似地看著他。被踢到的心口還在疼,那是鎮北王,雖然暫時失勢,但碾死他,還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他從來理智,從不做以卵擊石的事情,但此時,他顧不得了。

她是被迫的,他得救她回來。計延宗看著明雪霽,直直地往她麵前走:“簌簌彆怕,一切有我,我會替你做主。”

她一定是被迫的,元貞知道是他給皇帝傳信,她為了幫他,才被元貞那樣。她真傻,他其實不怕的,皇帝現在很看重他,還說有空就過問下當年父親的案子,有皇帝在,怕什麼元貞?計延宗伸手,想去拉明雪霽,她卻隻是冷冷地叫他:“滾開。”

計延宗徹底愣住。血液凝固,呼吸凝固,耳朵裡一個字一個字,她冰冷的話往裡鑽:“我要和離。”

不,怎麼會?肯定是聽錯了,她怎麼可能可能跟他和離?她那麼愛他,全心全意都是為了他。語無倫次地說著:“是他強迫你的對不對?你彆怕,他現在自身難保,我可以去求見陛下,我馬上就去!陛下會為我做主,你不用怕他……”

“沒有人強迫我,是我要跟你和離。”明雪霽看著他,厭憎從不曾像現在這樣強烈,“計延宗,你真讓我惡心。我早就想跟你和離。”

像劈開頂蓋骨,兜頭澆下一大盆冰水,計延宗腦中一片空白。

“簽了。”有人拿著兩張紙走來,擺在他麵前。

計延宗看見紙上“和離書”三個大字,抬頭,這人是邵七。他來做什麼,這些事跟他有什麼相乾?遲鈍的腦子轉不動,四下一望,看見吊在房梁上的明睿和趙氏,看見那些打扮得跟邵七有些相似的男人,看見明孟元徒勞地勸阻那些人去翻金銀細軟,計延宗終於反應過來,眼前的,恐怕是邵英的娘家人。

先前她說外祖叫邵筠之,讓他幫著去找,後來明睿偷偷給了他許多好處,他便沒怎麼上心,她難道是為了這個惱怒,要跟他和離?顫著聲音試圖彌補:“簌簌,我一直有幫你找你外公……”

“彆叫我的名字,”明雪霽再次打斷他,“真讓我惡心。”

惡心。她一而再,再而三,用這樣的詞來說他,她的丈夫。腦子裡嗡嗡直響。到這時,那些替她想出的理由,那些一廂情願的推測全都推翻,一切不過是他自欺欺人,她是鐵了心厭憎他,要跟他和離。

計延宗在前所未有的震驚恐慌中,看著明雪霽。她跟從前完全不同了,從前的她是石頭壓住的草,姿勢裡透著膽怯瑟縮,如今她 站在他麵前,不害怕不退縮,她眼睛裡帶著光,像一株蓬勃向上的新芽。她完全變了,可笑他一直蒙在鼓裡。

那支簪子,山洞裡元貞抱著的女人,她脖子上曖昧的紅痕。可笑他一次次在真相邊緣徘徊,卻總因為對她的信任,被她騙過。

“簽了。”邵七拿著和離書,敲了一下。

計延宗慢慢轉回目光,看向那薄薄的兩張紙:夫妻離心,均願和離。和離。做夢。她一直在騙他,踐踏他的真心,讓他蒙受如此奇恥大辱,他怎麼可能讓她如願。“不。”

看向明雪霽:“你想和離,想跟你的奸夫逍遙自在?沒那麼容易。這和離書我不會簽,我雖位卑言輕,也是堂堂狀元,天子近臣,你們的醜事我會昭告天下,我要你這一輩子都休想再抬頭做人!”

看見她微微顫動的眼睫,她是怕了麼。三年裡點點滴滴的時光突然湧上心頭,一時間心亂如麻。她那麼愛他,一時犯錯,隻要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境地,是不是也可以饒她一次?計延宗深吸一口氣:“你跟他,還沒有……吧?如果你還是乾淨的,我可以原諒你這次。”

他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他對她,從來都是仁至義儘。

明雪霽聽見了,有點驚訝,更覺得可笑,冷冷說道:“我寧可受千人指萬人罵,也絕不回頭。”

像鋼針戳破氣球,所有的底氣一下子泄個乾淨,計延宗抖著手,看見明雪霽昂著頭,纖細的頸子挺直著,分明是決絕。她從前那麼愛他,為什麼現在這麼絕情?

餘光瞥見元貞在笑,諷刺輕蔑,就好像他是條狗。心中一霎時湧出強烈的恨意,都是他,他好好的妻子全讓他毀了!奪妻之恨不共戴天,他一定要他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簽了。”邵七等得不耐煩,一把擰住他的胳膊,來蘸印泥。

習武之人,手勁大得驚人,計延宗疼得頭上冒了冷汗,滿腹智謀此時比不過一身蠻力,然而想用強逼他?他也從不是什麼軟骨頭!拚儘全身力氣掙紮著,口中威嚇:“我是朝廷命官,你敢對我動手,立刻就是牢獄之災!”

咯嘣一聲,骨頭一聲脆響,手指怪異地扭過去,不知是錯位還是斷折,計延宗疼得鑽心,又死死忍住不肯求饒,看見邵七平淡的神色:“報官?那也得你有命走出這個大門才行。”

嗤一聲,元貞在笑,對著邵七:“你就這點本事?要是用強就能解決,還輪得到你動手?”

又見明雪霽紅著臉,拉元貞的袖子:“你彆這樣。”

心裡又酸又怒,連疼都不覺得了。當著他的麵,她竟敢這樣跟彆的男人親近?他才是她的丈夫!

邵七忽地鬆了手,計延宗踉踉蹌蹌往明雪霽跟前去,伸手拉扯:“我還沒說休了你,你怎麼敢跟他……”

話沒說完,元貞又是一腳,計延宗飛起來重重摔在地上,噗一聲吐出一大口血,再沒力氣爬起來。

邵七走到房梁下,拽掉明睿嘴裡的抹布:“你說這婚,離不離?”

“離,離!”明睿嘶啞著嗓子,手腕被麻繩勒出深深兩道青紫,這會子無論他說什麼都答應,“我給大姑娘做主,離!大侄子,我真受不住了,你放我下來行不行?求你了。”

邵七笑了下:“計延宗不肯,怎麼離?”

“他不肯也沒用,當初定親的是素心,他跟大姑娘根本沒有媒聘,這婚本來就不算數!”嘴巴一鬆開,越發覺得疼得要死,明睿喘著氣,“大侄子求你了,放我下來,大姑娘你行行好,你跟他說說,放我下來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