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 64 章 和離(2 / 2)

賢妻如她 第一隻喵 8990 字 3個月前

明雪霽一言不發,由著邵七又把那塊破抹布塞進明睿嘴裡,轉向計延宗:“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又如何?誰不知道她是我計延宗的妻,便是上公堂評判,隻要我不鬆口,這婚也離不掉。”計延宗吐著血,斷斷續續說道。

他不離,便是拖,也要拖死她。雖然沒有媒聘,但當初他跟明素心定親時,婚書也隻寫了明睿之女,隻要他一口咬定就是她,便是到了官府,她也還是他的妻。想拋下他跟元貞?做夢。

明雪霽心裡一緊,元貞握住了她:“彆怕。”

他撫著她的手背,溫存安慰的語氣,明雪霽心裡安定下來,看見他從懷裡摸出一張紙,丟給邵七:“看清楚了。”

明雪霽下意識地想湊過去看,又被他拉回懷裡,計延宗從地上掙紮著抬頭,看見紙上墨色泛舊的婚書二字,這是當初他跟明素心定親的婚書,幾時到了元貞手裡?他們拿著這個,要做什麼?

邵七匆匆看過,目光停在定親雙方的姓氏上:計清之子,明睿之女。瞬間明白了元貞的意思。原來如此。

拿著婚書:“計清是誰?計清之子,又是誰?”

計延宗極力想要起身,又爬不起來:“住口,先父的名諱,豈是你隨便亂叫的?”

嗤一聲笑,元貞懶洋洋的插了一句:“你早就給彆人做了兒子,計清幾時是你爹?”

計延宗一下子漲紅了臉。羞恥,憤怒,不甘:“就算是過繼,血脈也割不斷!”

“是麼?這婚書是計清兒子的,你不是他兒子,跟你有什麼關係?還有這明睿之女,我表妹乃是明仰峰的女兒,跟明睿又有什麼關係?”邵七慢慢說著,“什麼婚書,廢紙而已。”

他丟在地上,踩住了,碾了碾:“憑這個就想誆騙我表妹,計延宗,你簡直癡心妄想。今天你就算是死,也得先離了這個婚再去。”

婚書被靴底碾著,皺成一團,計延宗拚命往跟前爬著去拽,又不敢用力,怕給拽破:“你拿來,還給我!”

心裡開始發虛,他也清楚律條,姓名都對不上,這婚如何能成?不是沒想過重新寫婚書,隻因為她太老實,從不懂得這些彎彎繞,以至於他內心深處隱約覺得這樣不給她倚仗,也許更方便拿捏,誰知如今竟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從沒聽過外公能做主的!還給我,不然就上公堂!”

“行啊。”邵七笑了下,“我正要上公堂,浮洲島邵家,還從不曾怕過誰。”

浮洲島邵家,難道是邵海?計延宗吃了一驚,他也聽過邵海,雖不是王侯,但盤踞一島,隱隱有海外天子的架勢,她竟是邵家的女兒?

“我表妹金尊玉貴,你算個什麼東西?”邵七踩著婚書,居高臨下,“貪贓犯的兒子,到處認人當爹,你也配!”

心底最見不得光的傷口突然被戳破,血肉模糊,計延宗失去了冷靜,瘋了也似叫了起來:“你胡說!我父親不是貪贓犯,他是冤枉的!我遲早會給他昭雪,你們這些汙蔑他的人,我要你們都付出代價!”

“是嗎?”聽見元貞輕蔑的笑,他摟著明雪霽,冷冷瞧著他,“我查過計清的案底,他死得一點兒也不冤,活該極了。貪贓犯生出來的狗屁玩意兒,你也配!”

你也配,你也配。腦袋裡嗡嗡作響,從來都是他高高在上,從來都是她配不上他,如今他們卻說,他不配。“你胡說,胡說!”計延宗大口喘著氣,血沫隨著呼吸往外噴。殺人誅心,殺人誅心啊。他奪了她,要了他半條命,如今他還要拿走他剩下半條命,“我爹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

然而自己突然也沒了底氣,元貞雖然狂傲,卻從不打誑語,他說看過案卷,難道父親真的不是冤案?

多年來支撐著他的信仰突然坍塌了一半,計延宗渾身發軟,拽著婚書的手也使不上力氣,胳膊突然被擰住了,元貞拽著他蘸了印泥,在和離書末尾,重重按上指印。

紅彤彤的手指印,觸目驚心。不,不行,他不離,他不離!計延宗拚儘最後的力氣掙紮著,可又哪裡是元貞的對手?按完一個,又拽著他在第二張按上,隨後一腳踢開他。五臟六腑都似被踢碎了,計延宗蜷成一團,看見元貞拿了按著他手印的和離書交給明雪霽,語氣溫存:“收好,防著萬一有變故。”

恨到了極點,憑什麼?憑什麼!

“計延宗,”邵七開了口,“想告官?我奉陪。”

他腳尖一勾,拈起那張不成模樣的婚書:“索性讓你死個明白。”

計延宗已經聽不見了。手印按了,和離書生了效,她從此,再不是他的妻。

那些溫存呢喃的日日夜夜,那些相依為命的一天又一天,寒冬酷暑,添衣加飯,從此再不會有了。癱在地上,模糊的視線裡看見明雪霽接過和離書,她在笑,那樣溫柔,那樣暢快。她騙了他,她早已經不愛她了。

可他從不曾像現在這樣,愛著她。

哪怕到這個地步,隻要她流露出一丁點回頭的意思,他也能忍下恥辱,接納她。

“簌簌,簌簌。”計延宗喃喃地喚著。沒有人理會他,明雪霽她走了,和元貞十指相扣,帶著明媚的笑容,跨過門檻。。

連頭都不曾回過一次。夫妻三年,鏡花水月,她絲毫不曾留戀。計延宗咳著血,蜷縮在地上,她好狠的心腸。

可為什麼,他還是這樣,想著她。

明雪霽在院子裡碰見了明孟元,他急急忙忙攔住:“姐,無論如何不能送父親去衙門,你我都知道他就是明仰峰,他的罪過最多不過是騙婚而已……”

“騙婚,而已?”明雪霽打斷他,“母親受了那麼多年的苦楚,在你嘴裡就都是而已嗎?”

明孟元結巴了:“都,都是一家人,何況子不言父過,你也好好想想,要是父親下了大獄,你怎麼辦,我怎麼辦?以後還要不要見人?”

“我不在乎,我也不怕見人。”明雪霽平靜地說著。她早就不怕了,犯奸也好,有個下獄的父親也好,她都能熬過去,好好活著。

明孟元眼看說不動她,隻得又轉向邵七:“表哥,這事得從長計議……”

“沒什麼可計議的。”邵七抬腿就走。

明孟元呆了呆,忙忙地又追上了:“還有我娘的嫁妝,你都要搜出來是做什麼?這是我家,我娘的東西就是我的,你是要拿走嗎?也沒這個道理吧!”

邵七停住步子:“嫁妝是邵家給我姑姑的,她個人的私產,跟明睿沒有一分一毫關係,如今姑姑不在了,自然歸邵家處置。”

“那怎麼行?”明孟元分辯著,“天底下哪有這個道理?我娘的東西,當然是我的!”

邵七神色溫和,語氣卻是冰冷:“明大公子,我已經寫信稟明祖父,姑姑所有的嫁妝都歸表妹所有,跟你沒有半文錢關係。”

明孟元愣住了,眼見他帶著明雪霽又往外走,追上去,又被他的手下攔住,氣得直跺腳。怎麼能這樣?他辛辛苦苦,忍辱負重這麼多年,到頭來怎麼能什麼也沒落下!

明雪霽走到門前,車馬在門外候著,邵七低頭,輕聲說道:“妹妹,我住在城東花神廟,你跟我一起過去吧。”

好字還沒說出口,已經被元貞攔腰抱起,他緊緊摟著她:“她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