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將要開始,珺陽才進了太和殿,她向來交友廣,以往都是早早就出現的。
今年顯得格外不同。
蘇韶棠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就在此時,沈玉案忽然夾了塊魚肉到她碗中:
“宮中的紅燒魚做得很好,夫人嘗嘗。”
蘇韶棠稍頓,就猜到他是擔心她。
她穿書後,隻和珺陽一個女子頗有些交情,如今分道揚鑣,沈玉案怕她如今心中不痛快。
其實蘇韶棠覺得還好,再多的情緒,經過一段時間,也散得差不多了,她穿書前父母身家就不錯,也導致了她身邊出現的人形形色色都有,分道揚鑣的人太多了,珺陽隻是其中一個罷了。
她沒說什麼,低頭將那塊魚肉放在口中,細細品嘗。
禦膳房做的魚肉自然是最好的,肉質鮮美,蘇韶棠對沈玉案頷首,給出評價:
“不錯。”
沈玉案看向她,勾了下唇:“那就好。”
不等蘇韶棠再說話,他就垂眸,認真地給魚肉挑刺,然後再放到她碗中,一時間,滿殿內熱鬨喧嘩,她們這個角落卻仿佛安靜下來。
沈玉案做事很有耐心,一根根細小的魚刺被他挑出來,哪怕四周若有似無投來打量的視線,他仍舊若無其事地做著自己的事。
大皇子遠遠地看著,這時,皇子妃也給他夾了塊魚肉,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皇子妃頗有點驚訝,遂頓,才說:
“看來安伯侯真的很喜歡他的夫人。”
她和殿下成親近十載,殿下不如二皇子那般自視甚高,但最溫柔時候,也不過叫人給她夾菜罷了,什麼時候像安伯侯這樣親力親為過。
大皇子眯眸,將皇子妃的話聽進耳中,心裡重新估摸了下蘇韶棠的分量。
須臾,大皇子收回視線,掃了一圈殿內,沒有看見珺陽的身影,他皺眉:
“珺陽呢?”
大皇子妃想起今日珺陽的狀態,搖了搖頭:“她今日見到了安伯侯夫人,情緒不佳,許是出去散心了。”
大皇子沉默不語,他隻有珺陽一個親妹妹,對她自然是疼愛的。
但這份疼愛和儲君之位相比,就單薄了點。
過了半晌,他才平淡地說:
“你是她長嫂,平日中多提點她,既然和安伯侯夫人交好,就不要輕易斷了。”
大皇子妃抬頭看了他一眼,心中替珺陽無聲地歎了口氣,她想純粹地和安伯侯夫人交好,哪有那麼容易?
珺陽未出嫁,從父從兄。
安伯侯夫人和安伯侯也必然立場相同。
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兩人間會有嫌隙。
蘇韶棠可不知旁人的算計,沈玉案挑了幾塊魚肉就停了下來,倒不是他嫌煩了,而是菜逐漸都開始涼了,夜間冷,他怕夫人待會吃著不舒服。
而且,他心知肚明,夫人不會口上貪食。
她最近時常念叨著要減重呢。
果然見他停下,蘇韶棠什麼都沒說,抿了口果酒,她是能喝酒的,但現在的酒水都不好喝,有種酸酸的感覺,反倒是果酒好些。
這具身體沒怎麼喝過酒,兩杯下肚,臉頰就泛起了潮紅,燦若芙蕖,她側身坐著,露出一截泛著桃粉的纖長脖頸,四周人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
沈玉案注意到這一點,側身將夫人擋了些,他眉眼間情緒寡淡,抬眸淡淡掃了一圈,才覺得那些視線收斂了些。
蘇韶棠也驚覺不對勁,這具身體不耐酒精。
她覺得殿內有點吵吵嚷嚷的,甚至還有點悶熱,叫她不是很舒服,蘇韶棠朝沈玉案傾了傾身,低聲嘟囔:
“這裡悶,我出去走走。”
沈玉案沒有立刻應下來,而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說:
“日後想喝酒,隻能在府中。”
稍頓,他覺得條件不夠,又添了句:“我在府的時候。”
她知不知道她如今是什麼模樣?
麵色含嬌,往日脆亮的眸子都仿佛透著春水,沈玉案有點不放心她出去,但也知道她不舒服,偏生這種場合,他脫不開身陪她一同出去。
沈玉案罕見地有點浮躁。
蘇韶棠聽得眸子都瞪直了,她喝個酒,要這麼麻煩?
好在她並不是很貪那一口,無所謂地答應下來,才聽沈玉案無奈地歎了口氣:
“去吧,叫絡秋陪著你,不要往後宮的方向去。”
後宮形勢複雜,能夠來太和殿隻有些許位份高的妃嬪,不管蘇韶棠身份如何,遇到後妃也隻有請安行禮的份,怕她遇到旁人,索性,就不讓她往後宮的方向去。
蘇韶棠將話聽進去了。
她帶著絡秋轉身出了太和殿。
天色不早,夕陽餘暉都早就消失不見,漸漸暗了下來。
晚間的輕風一吹,才叫蘇韶棠腦子清醒了些,宮中四處都掛了紅燈籠,照得燈火通明,不必擔心看不清腳下的路。
蘇韶棠招來一個小黃門:
“附近哪有歇腳的地方?”
小黃門恭敬地行禮:“夫人順著這條遊廊朝前走,就能看見月畔湖上的涼亭了。”
蘇韶棠走了兩步,她本就腰酸腿軟的,如今又喝了酒,不覺就有點暈暈乎乎的,被晚風吹了一通才稍微好點,饒是如此,她抬腳的時候,仍有點搖晃不穩。
絡秋忙忙扶住了她,有點心疼地埋怨:
“夫人平時都不喝酒,偏生今日逞強。”
她可是親眼看見的,夫人把果酒當作水一樣,眼都不眨地就喝下了兩杯。
兩杯酒的確量少,但架不住夫人從來沒有沾過酒。
蘇韶棠擺了擺手,不想說話,她現在隻想要尋個沒人的地方,和係統兌換個醒酒的物件,這四周都是宮人,她可不敢在這裡憑空拿出東西來。
絡秋扶著她順著遊廊走,那個小黃門說得沒錯,她們沒走多遠,就瞧見了月畔湖。
涼亭中稍暗,隻有月畔湖上點亮的幾盞蓮燈,透著些許暗淡的光。
所以,等兩人都進了涼亭,才發現涼亭中居然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