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康熙慷慨地允了年清芷最後一個請求,當夜便將她無聲息地送進了掖庭那個隔離天花病人的院落。

即便是寂靜無聲的夜晚,這個簡陋的院落卻是“熱鬨”地不行。

染著天花的宮婢、太監遍布地躺在院落中,連下腳的地方都很難有。

他們身上的膿包冒著血水,口中是因痛苦而抑製不住的呻\吟聲。

身後的門重重落下,年清芷的心也一道往下掉落,像是落入無邊的冰潭,寒冷刺骨的水慢慢上湧撕碎著她。

她也想過患了天花的宮人的下場,卻是沒想到這般場景殘酷到如此。

沒有太醫的醫治、沒有床,甚至連個合適的棲身之所都無,一個院子裡病人們擠得滿滿當當,空氣中流動的儘是病氣和絕望。

年清芷小心地踏過宮人身邊的空隙,找個角落蹲坐下來抱著膝蓋看著周圍。

她微抿了唇,心頭閃過一絲愧疚。

若是她早一些獻藥,這裡頭的人會不會就不用白遭這份苦難。

隨即年清芷又輕歎一聲,將悲天憫人的心思收起來。

她闖了這般大的禍,倘若那藥對她真的沒有效果,就連她的命也一齊丟了。

***

適逢冬至,這裡頭又沒個遮擋的地方。

年清芷被扔在這掖庭裡頭,被冷風刮著周圍又皆是染了天花的宮人,到達第三天來檢查的太監發現她終於成功地染上了天花。

年清芷燒得迷迷糊糊地被搬上了擔架,這在掖庭這個院子裡翻起了大波。

畢竟從來隻是見著有人進來,可從來沒見過有人出去的

那些染了天花的宮人先是一愣隨即反映過來,這幾個太監是來接這個宮女走的,忙是拖著重病的身軀上前拉扯著,“也帶我們出去吧!求你了,求你了!”

卻是被那幾個抬擔架的太監猛地踹翻過去,那些太監用嫌惡的眼光瞥過去罵道:“想找死嗎?還不老實待著!”

趁著那些宮人們被打得畏縮著不再拉扯,幾個太監連忙將年清芷搬出去,單獨地安置在掖庭的另一個院子中。

與其他所患天花的宮人不同,年清芷的天花來得更急更猛,太醫在判斷完她天花的階段後沒有任何耽誤,忙是按照藥方分階段對她進行救治。

年清芷頭腦燒得昏沉,隻保留了部分感官。

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自己被搬起又放下,又麻木地被扶起來,將藥湯灌下。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兩日,年清芷身上的症狀終於開始消退,人也逐漸清明起來。

她長而濃密的睫毛顫了幾下,疲憊的眼皮仍然抬不開,透過那一絲絲的縫隙她瞧見一個頭戴硨磲及白色涅玻璃頂戴,身穿八蟒五爪蟒袍的男人。

那是文官的服製,他白淨的手指捏著一個瓷勺子往她唇間送,連指甲都規規矩矩修剪好,一塵不染的模樣。

想是一名太醫。

年清芷腦子尚未清醒,不明白一個太醫怎麼會紆尊降貴地給宮女喂藥。

似乎注意到年清芷的視線,男人將瓷勺子放在一旁的碗中,溫聲問道:“姑娘感覺身子如何?”

年清芷眨了眨眼,總算費力地半開合了眼眸,蒼白的唇顫了下擠出幾個字,“我好多了,多謝大人關懷。請問大人您是?”

“那便好。”男人微鬆了口氣,對上她黑白分明純淨地如一汪泉般微紅了臉頰,禮貌地將眼神躲閃開。

又意識到自己這般坐在一個姑娘床邊實為不妥,忙站起來拱手道:“在下是劉聲芳,乃是太醫院的太醫。”

年清芷眸光掃了眼劉聲芳,他身材瘦長,籠在寬大的官服中。斯斯文文的模樣,氣質與康熙截然相反,和煦地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果然如傳言所說那般溫和有禮、平易近人,甚至還親自給她喂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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