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指尖微涼的白玉扳指觸及到年清芷的下巴,她輕輕打了個激靈忙掙脫開來,重新垂下臉來低聲道:“奴才方生了天花,麵目可憎怕是辱了聖目。”

康熙的手就這麼懸空著,年清芷視線定定地落在地麵上,房間空蕩蕩地安靜至極,他平穩的鼻息就在頭頂上。

過了會兒康熙收回手背在後麵,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低沉,“藏私藥方為先,大膽無禮為後。縱使你獻藥又以身試藥,朕還是不得不罰你。”

年清芷病好的尚能行走,便被罰去給太子侍疾。

她隨著康熙走進去的時候,鈕貴人正坐在床邊端著藥碗一口一口地喂著太子。

鈕貴人長了一張小家碧玉的臉龐,秀氣中帶著些許斯文,見著皇上臉微微一紅,忙是站起來行禮。

卻是因為日夜留候在太子身邊太過辛勞,又是猛地起身眼前突地一黑,身子晃了下。

一旁的宮女忙是扶住鈕貴人,“貴人小心。”

康熙關切的目光停留在鈕貴人臉上,“盈舒,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太子已經過了危險階段,你也該回去好好歇息。待太子這頭徹底好了,朕有空便去儲秀宮坐坐。”

鈕貴人是孝昭皇後的嫡親妹子,一早便入了宮,隻是她的姐姐光環太盛反而將她襯得泯滅眾人。

後來姐姐去世,這宮中漂亮的妃子數不勝數,她貌不驚人更失去了和康熙接觸的機會。

好在這次,她抓住了給太子侍疾的機會,才能得以讓康熙注意到她的存在。

皇上一向最疼愛這位太子,不舍得將太子放在任何一個後妃身下撫養,便親自撫養在乾清宮中,就連太子的書畫都是皇上一筆一劃親手交的。

足以見得皇上有多重視這位太子,故而鈕貴人謊稱自己曾經得過天花,借機來給太子侍疾。

雖然是鋌而走險,可若是不爭不搶不耍心眼,她又如何能出頭。

好在回報還是極為豐厚,與皇上一同照料太子數日,想必皇上是想忘記她也忘記不了的了。

康熙這般溫柔待她倒還是第一次,還承諾去她宮中,上一回康熙來已是一年多前,還是看在姐姐的麵子上。

鈕貴人不禁有些喜不自勝,“妾身多謝皇上關心。”

身後的宮婢給鈕貴人披上淡紫色的披風,她衝著康熙輕輕行了個禮便準備退出去。

快走到門口時,鈕貴人注意到康熙身後站著一個蒙著麵紗的小宮女,她有些好奇地眸光落在年清芷臉上。

對方低垂著眉眼,臉龐又被麵紗遮擋著,鈕貴人瞧不清她的真實容貌,隻能作罷地回過了頭。

不知怎麼地在注意到年清芷的那一刹那,鈕貴人的心突地跳了下,像是有什麼不好的預感一般。

鈕貴人再定睛一看,那小宮女身量不過方才到她的肩頭,年歲尚小。

她不禁搖了下頭,笑自己的草木皆兵、庸人自擾。

皇上便是再怎般喜歡收宮女為後妃,也不會瞧上那般年歲的。

鈕貴人的身影消失在宮內,康熙屏退了眾人,眸光落在年清芷身上確認到:“朕再問你一遍,你當真不想要這‘獻藥之功’?”

康熙一向賞罰分明,年清芷無禮又隱而不報便將她罰了來侍疾,隻是她所獻上的藥方確實對太子的病情有效用該賞。

可她卻因著新主子舊主子之事,要將此事隱瞞下來。

年清芷一向奉著“人怕出名豬怕壯”的宗旨,忙是搖了搖頭道:“隻要太子身體健康長壽,便是了了奴才的心願了。”

康熙帶笑的冷哼一聲,這小丫頭拍馬屁的功夫一向是登峰造極,雖說知曉她說的並不真情實意,他倒也不反感。

在她純淨的眼眸中他瞧不出利欲熏心,雖然她有著私心,也沒有她口中那般一心忠心耿耿,倒也是個良善的姑娘。

康熙便未為難她,“留下來伺候著吧,待太子病完全好了,你便可以回你的承乾宮去。”

康熙這段時間一直留在乾清宮親自照看兒子,奏章一律送至內閣,雖是有內閣大臣代為批閱,但有些事務他不得不親自解決。

這會兒太子的病情好轉,他總算放下了心裡的擔子,有功夫去處理事務。

總算得到了康熙的承諾,年清芷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行禮送走他。

在詢問過一直伺候太子的姑姑後,年清芷跪在了床榻邊,將麵巾放進一旁的鬥彩龍紋折沿洗浸濕,拿出來擠掉多餘的水分。

她拿著麵巾輕柔地擦拭著太子的臉龐,縱使他臉上遍布著紅腫的膿包,依稀能瞧出來太子簡直是縮小版的康熙。

長得這般像自己,又是最愛的皇後所出,也怪不得康熙如此寵愛這位太子了,年清芷漫不經心地想著。

床榻上的太子卻是睜開了眼,冷不丁地出聲,“是你救得我?”

年清芷正走著神,驀地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太子臉上看去,隻見他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

他的眼神不像普通的孩童,帶著三分世故三分薄涼。

一旁伺候的宮婢太監反應極快,臉上湧起欣喜的神情,“太子您終於醒了,奴才這就稟告皇上!”

“不許稟告,滾出去。”麵對他們的笑臉,床榻上的太子卻是毫不留情。

宮婢太監有些錯愕,隨即不敢耽擱地跪著匍匐了慢慢退出去。

年清芷悄悄往後麵看了眼,忙是一起跪下有樣學樣地準備匍匐出去。

隻是剛挪動了一步,床榻上的太子又發話了,他伸出手指點了下年清芷,“你,留下。”

年清芷頓時僵住身子不敢多挪動一步,仍舊保持著原來的動作等著太子發話。

見著那些宮婢太監噤若寒蟬的模樣,想來這位太子也不是一個好伺候的主。

太子開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見著年清芷隻呆呆地跪在地上,和彆的伺候他的奴才們一般懼怕自己,他有些失望地皺了下眉。

“回太子的話,您病好,是因為太醫院精心醫治,皇上和鈕貴人一同照料的結果。”年清芷規規矩矩地作答道。

太子冷哼一聲,頗為不滿她的態度,“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糊弄我!你與皇阿瑪的話我一早便聽見了。‘獻藥之功’……想來是你獻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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