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金山銀山(2 / 2)

而神蹤難巡,這銀子可是實實在在裝在國庫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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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比皇帝陛下的重視,更容易促進一個事業產業的發展了。

年後一開朝,皇上就連連讓戶部擬了好幾回海運的條陳來看,甚至還設立了一個皇家海亭寺,給一些閒得無聊,浪費國家爵位銀子的宗親找了活乾:幫著去郊外監督建造朕的皇家海船吧!

首當其衝被拎過來打工的,就是在家裡抱著小妾正美滋滋喝酒的襄王。

一收到聖旨,襄王的震驚悲痛程度不亞於五雷轟頂,卻又一點不敢反抗自家皇兄,隻好滿麵憔悴,悲傷無比地來到了工作崗位,像個被捏扁了的大湯圓似的,天天蹲在這裡做起了監工。

其餘閒散紈絝宗室,被扔到這京郊海亭寺裡勞動改造的也不在少數。

為避免被皇上踢過來當包工頭,許多吃喝嫖賭的宗親一夜間就幡然醒悟浪子回頭,再也不挑肥揀瘦,而是爭著搶著去乾‘京兆尹府’‘宗人令府’內的差事,努力在京城內部為皇室做一份貢獻。

一時間,京中宗室內風氣都是肅然一新。

而皇上如此大動乾戈,甚至開始早皇家海船,可見陛下自己,是要在這海運生意上大大摻一股的!

還有比聖意更好的風向標嗎?

於是至二月初,林長洲準備離京時,海運已經炙手可熱到誰都想來啃一口的程度了。但無奈皇上是最大的東家,這是爭不得的。誰想跟皇上搶大頭,就要失去自己的頭。

於是其餘人隻好眼巴巴看著,各種走門路想要插一腳,蹭點剩下的油水。

那些真正的高門大戶自然有跟那六戶皇商相熟有往來的,可以叫了來吩咐幾句,也從中入一股子。

但許多官位頗低,家族逐漸失了體麵的人家,就隻好主動低下身子去聯絡皇商們,意圖加入一下。

皇商們第一次感覺到,有官員倒過來主動給他們笑臉是什麼滋味!

這真是的破天荒的事兒。

士農工商,士人在最頂層,商人哪怕有錢也隻能在底層。

正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在這京城中,他們做商戶的,到哪兒不得賠笑臉?如今居然有官老爺們主動對他們示好,想要分潤一二。

就為了這個,那六家皇商也覺得這十萬兩銀子大大的值得:果然是跟著林大人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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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薛家來說,這個正月過得,卻是一天比一天煎熬:作為原本最大的海運簽子持有皇商,如今他們卻連門檻都邁不過去,被擋在了外頭。

在乾瞪了一月眼後,薛家看著越發紅紅火火的海運事業,實在是熬不住了,由薛姨媽親自上門,哭著求了王子騰這位兄長。

想請兄長出麵為中人,借著今年林薑兩位姑娘的喜事,好讓林、薛兩家冰釋前嫌!

薛姨媽現在想想,真是對王夫人無比怨言:當年他們家都有退縮的意思了,結果王夫人給他們頂出去了,如今苦果還是要薛家自己吞。

要不是為了寶釵的婚事,薛家真想搬走算了。

回京過年的王子騰,被妹妹哭到了眼前,也有些心疼。

在他眼裡,薛家要搶生意的事兒也過去兩年了,去年你林長洲把薛家的臉都要打掉了,害的薛家現在在皇商群體裡由老大龍首變成了抬不起頭的冷板凳選手,你們也該出完了氣了。

今年海運大勢,正該通力協作,林家也該抬抬手了。

於是王子騰屈尊降貴準備親自去找林長洲這個五品官聊一聊。

沒錯,今年林長洲回京後,皇上還升了官,私下裡君臣笑言是道不能讓他比女兒的官位低,對外自然是說林長洲有功,加封了個五品的戶部官職。實際做的仍舊是遊弈使的工作。

王子騰作為從一品,自覺親自上門是給了極大的臉麵。

而在他眼裡,林長洲懟過薛家一次,王家沒有出手,就是已經兩清了。王子騰這回上門,是準備自己來插一腿賺點錢,順便再替薛家說好話的。

結果林長洲彆說買他的麵子,放過薛家,他根本就不同意讓王子騰插手海運之事。

王子騰當時都懵了:什麼?我居然都被拒絕了?哎,是我啊!九省提督王子騰啊!

見林長洲直拒,王子騰大怒,甚至忍不住露出了一點威脅之意:將來我出京巡視,巡到兩廣和福建的海港上,清查商船貨物,你難道不怕?!

他有著這九省檢點巡視的名頭,要在地方部門海衙門上動動手腳為難林長洲,在王子騰看來,不要太簡單。

他不信這個道理林長洲不懂,所以王子騰才自信滿滿地表示要在海運生意上插一手——這樣就是自家的生意了,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將來我才不會找事。

林長洲還真不怕,到時候就看看,是王子騰你這個虛位的從一品九省提督管用,還是皇上的金字招牌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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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林長洲毫不委婉的拒絕後,王子騰這回是真的惱火了,也是麵子上掛不住了。

他都不許夫人再提林家,而鳳姐兒也因與林家關係好,在回娘家的時候吃了些閉門羹。

但比起靠叔父,鳳姐兒還是更想靠自己。

都讓王子騰氣成這樣還束手無策,她當然覺得林家更強啊。鳳姐兒是妥妥慕強派。

娘家想給她閉門羹吃,鳳姐兒還不上門去吃了!

她轉身就讓賈璉帶著她上林家拜訪去了,提出要常來幫兩位妹妹籌辦婚姻大事,在內宅瑣事上幫忙。

鳳姐兒的提議很中肯也很實用。

要是黛玉定親,林薑作為姐姐自然可以幫著籌備,可問題是兩人是幾乎同時傳出婚事來,那到時候過六禮的時間估計也差不多。總不好兩個姑娘各人管各人,或者交換一下替對方辦。

況且林薑也沒有精力把目光放在內宅。

鳳姐兒提出的幫忙,很是及時。

賈母也同意鳳姐兒來幫忙,隻道要讓黛玉的婚事圓滿妥帖,她以後閉上眼才好去見賈敏。

而王夫人聽說鳳姐兒以後要常去林家幫忙後,就來尋賈母,說起探春到底不如鳳姐兒,管家是管不過來的,不如讓李紈和寶釵也幫襯一二。

這話當場就被賈母給頂回去了:“珠兒媳婦倒罷了,讓寶姑娘這種親戚家的姑娘進賈家管家是什麼意思?你這做太太的身體不好,侄兒媳婦和女兒代勞就夠看了,怎麼還勞動上親戚了?再不濟,家裡總還有姨娘的吧,讓周姨娘幫也強些。”

直接給王夫人噎死。

周姨娘在府裡完全是透明人一個,賈母連她都抬出來說話,就是把王夫人這個提議踩到地上跺了兩腳。

王夫人再次铩羽而歸。

這日鳳姐兒從林家回來,聽晴雯把這話回了,笑得前仰後合:“也難為二太太怎麼想了來,我又不是出遠門不回來了,不過隔幾日去林姑父家幫襯一二。家中有三姑娘看著,再有你們看著,也就儘夠了。”

沒有大觀園,也沒有宮裡的娘娘要應酬。對榮國府來說,就少了好些要料理的事情。

晴雯幫鳳姐兒摘下頭上沉甸甸的金鳳來,又問道:“奶奶哪回過林府去,可帶上我好不好?我給林院正又做了幾雙新的官靴呢。”

鳳姐兒點頭:“下回就帶了你去。”

晴雯就笑起來:“雖不值什麼,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她說這話,是為著年前林薑給她治了一回病。

作為外孫女,過年前黛玉自然要來給賈母拜年,林薑作為在榮國府住過一年多的人,也就跟著來了——她還挺想念鳳姐兒跟三春的。

到了鳳姐兒這裡,林家一打眼就看出晴雯狀態不太對,隻見她聲音嘶啞雙頰飛紅,在冬日裡鬢角還在微微冒汗。

果然是晴雯這兩日有些著涼,偏生她是個要強的人,自覺這是被撥到鳳姐兒這來,第一回幫著料理過年的事兒,就硬撐著不肯休息,越發嚴重起來。

林薑將她叫到內室,施針過後,又取了片布洛芬給她吃了,對她笑道:“回去睡一覺吧,保管就好了。”

對林薑來說,這真是再小不過順手而為的事兒了。

可對晴雯來說,她記得牢牢的:林院正可是太醫院之首,要請她的王公貴族排著隊遞帖子,她不過是榮國府的丫鬟,林院正居然肯為她醫治!

晴雯是個暴炭脾氣,更是個恩怨分明的性子,自此把這件事刻在了心裡。

她的針線活是榮國府一絕,鳳姐兒偶然提過一回:宮裡送出來的官服也罷了,上頭有特殊繡紋,不得不穿,可配套的官靴,林院正是從來不要的,她都是請外頭繡房再做合適舒適的。

晴雯聽過這件事後,就總記得給林薑親手做靴子,果然精致舒服更勝外頭的繡女所做。

林薑誇過一次好後,晴雯就更起勁了:在她看來,這是她極少能為林院正做的事情了。

鳳姐兒與賈璉說起這事兒也全是感慨:“隻看林院正肯給晴雯看病,就真是醫者仁心了——晴雯能有什麼好處與她呢?可見純是心地好。”

賈璉點頭:“這話很是。”又說起林如海來:“林姑父對我也不錯,處處願意指點,林院正是在姑父家裡長大的,定是受了姑父的熏陶。”

說完又笑:“倒是林院正的生父,林遊弈使脾氣不同些。”

彆說不給薛家臉,連王子騰都直接抽回去。

說起這事兒鳳姐兒還有些擔憂:“唉你還說笑。我叔叔的脾氣,我可是知道的,受了氣再不肯咽下的。以後他要出京往南邊去巡視各省海防,說不得就要給林家使絆子,這梁子豈不是卻來越深?以後隻怕連我都不好見姑父一家子的。”

賈璉不著急:“你怕什麼呢,王家是王家,你是我賈家大房的二奶奶,這事兒姑父一家必是分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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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王子騰心裡多咽不下這口氣,林長洲還是按部就班地出京準備下海。今年為了推進海運擴大化一事,已經耽誤了他很多時間了。

比起這在京城,他更喜歡無限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