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家子事業黨(2 / 2)

‘要是王熙鳳在他們家負責管家就好了。’林薑甚至蹦出了這樣不切實際的念頭。

這才是術業有專攻,近來看鳳姐兒過府裡來幫忙,實在是管家界的專家,這點上,連黛玉都要自認不如,她可沒有鳳姐兒管家那種霸道和熱情。

衛刃聽她這麼說,就道:“我也慮到過這裡,但尋妥帖的人不那麼容易。”可不是,如林家這種五代列侯傳承之家,也不是每一代都能從家生子裡扒拉出一個麵麵俱到的範小青這等管家人才來。

林薑想起一事就道:“寶石有個哥哥,據她說不是多聰明能乾的,但挺老實的,看看莊子田地是沒問題的。”

衛刃卻搖頭:“寶石是你最信任的身邊人,那她的父母兄長反而不能再擔外頭的要緊管事。內外勾通乃是欺上瞞下最方便的渠道。你越信任寶石,反而越不要給她家犯錯的機會才好,否則日後鬨出什麼事兒來,不是連寶石也留不住了嗎?”

林薑轉過來了:這就是世人常說的,哪怕相信人性,也不要考驗人性的道理。

寶石她是信得過的,可誰保證寶石的家人就不會借著女兒牟利犯錯?

而林薑和衛刃都身份特殊,是皇上的心腹,直接關聯著皇上的兩方麵人身安全,要是家裡下人是因情分安排的,到時候糊塗起來,犯了什麼不可挽回的大錯,可真是連寶石都保不住了。

所以衛刃說的人難選,並不是去買兩房下人多難,而是要選出可靠的人太難了。

林薑聽得頭疼:“我真是不擅長這些。”

衛刃將手緊了緊,像是要給她平穩的不必煩憂的力量一樣:“你不用擅長這些,我會做。”

他是跟著皇上從王府一路來到皇宮裡的。

這一路經過見過的事兒太多,也知道許多他不想讓林薑接觸到的陰暗。在選可靠之人這方麵,他早就有了腹稿也開始著手去做了。

林薑轉頭對衛刃笑了笑。

其實緣分真的是種很神奇的東西。就像兩人還陌生的時候,衛刃就能一麵錦旗送過來,替她解鎖人生第一項隱藏成就一樣,他似乎總是能恰到好處的補充她缺少的那部分。

兩人有一種無言的奇怪默契。

正如當時林薑剛通過第五層商店的中期考核,衛刃隻需要跟她一個照麵,就下意識說出了‘恭喜’一樣。

他總是明白的。

在這個世上,能遇到一個合拍的人,真的很難。

馬車到林府的時候,衛刃從懷裡取出一封信。

林薑一見就笑了:“哎,世子爺又請你做信使了?”

她跟衛刃天天見,沒什麼寫信的必要。而一看這信封,林薑就知道,定然又是世子爺寫給黛玉的。

已經正式定親,傳遞信函本就不逾禮,何況周黎蘅還有一條特彆方便可靠的信息鏈:他去上書房前,就先拐個彎去明正宮尋衛刃把信件給衛刃,等衛刃送林薑出宮的時候,再把信給林薑,林薑回到府裡,總要見到黛玉——完美物流誕生了。

林薑接過來:“世子爺以後可得置酒請咱們吃。他傳一封信,可是要勞動一個龍禁尉統領,一個太醫院正。”這樣的物流係統,怎麼不得請頓大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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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薑回來的時候,黛玉正在她屋裡看書。

她是特意等在這裡的——林伯父又出京去了,黛玉擔心送父親遠行的林薑會難過。

雖說林薑每回都對林伯父的出海表示樂見其成,但林如海父女,以己度人,實則是不能理解這種事業型父女關係的,總覺得林薑是在父親每年都走的情況下,不得不堅強樂觀起來。

而林薑見了黛玉,立刻眉眼都是笑。

黛玉心道,這不像是從林伯父出海,簡直像是接林伯父回家一樣高興。

林薑很快向黛玉表達了自己在笑什麼,她把手裡的信遞出去:“妹妹快收下吧,我們也算是完成使命了。”

黛玉一見,臉色不由微紅。

這人,送信也罷了,但這送信的頻率未免也太……

林薑接過寶石遞上來的茶喝了兩口,才繼續對黛玉道:“這信沉甸甸的,厚度也十分可觀。我倒是不明白,世子爺日日上書房,難道不用寫功課,光寫信了不成?”

再加把勁的話,林薑覺得周黎蘅能寫本書出來。

她剛說完,就聽旁邊的雪雁‘噗嗤’笑了出來,開口道:“大姑娘不知道,我們姑爺……”

黛玉急忙打斷:“不許說!”

林薑好奇心大盛:“快說!”然後對寶石下指令:“快快,咱們把雪雁搶過來,誓死捍衛她說話的權利。”

果然黛玉不能以一敵二,雪雁成功躲到了林薑背後,笑道:“我們姑爺不是沒把上書房的功課給姑娘看過。”

林薑實在是想聽,又放下雪雁去找黛玉:“到底是怎麼回事,講給我聽聽嘛。”然後還拿出殺手鐧:“唉,今日父親離京出海,我心裡實在是難過,妹妹也不安慰我一二。”

黛玉:……剛才你進來的時候,明明高興的都要冒泡了。

話都說到了這裡,黛玉也就隻好一一道來。

原來是前幾日,皇上在上書房布置了作業,乃是關於漕運的改良規劃,讓每個兒子都寫一份策劃書交上來。

看到周黎蘅也乖乖坐在兒子們中間,依舊美如仙鶴,把他的兒子們比的沒有光彩,皇上不由突發怨念心思一動:“黎蘅也寫一篇,交給朕看!”

一直不需要交作業,沒有課業壓力的旁聽生周黎蘅:???

於是這篇文章就占據了他給黛玉寫信的時間,不過兩人本來寫信就是小兒女情思,沒有什麼要緊事。

戀愛中的男女總是恨不得與對方分享所有的事情,周黎蘅直接把自己的文章,從初始稿子到最後潤色完的終稿,都通過一日日的信件,傳達給了黛玉。

黛玉天性裡是很有點敏感在的,敏感的人難免有時愛試探旁人。

她是聽周黎蘅親口說過,會支持她幫著林薑整理醫書,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失於女子安分’的舉動,反而覺得是於國於家有益之事。

可說歸說,黛玉到底沒有跟周黎蘅多相處過,所以就有意試他一試。

黛玉細細看過後,故意在周黎蘅的作業上改了些用詞語段,給他潤色了不少——若是周黎蘅連女子給他改文章都受不了,可見心裡還是認定女子不如男人,就該屈居於後宅仰望夫君過一世的。

誰知周黎蘅一點兒沒有不高興,還就這樣交了作業。

之後還從宮裡禦花園選了一朵開的最好的迎春花,夾在了下一封書信裡,說是皇上讚了他的文章,這朵花是他特意去選的,送給幫他潤色的黛玉。

林薑跟黛玉住久了,是很能明白黛玉這一試的心思,不由笑道:“世子爺在禦書房得了多少分不知道,在妹妹這裡可是交了滿分答卷啊。”

黛玉自己說完本就不好意思,這會子叫林薑一說破,更是直接起身就要走。

林薑連忙把她拉住:“哎呀,都已經定了親了,妹妹怎麼還害羞呢,你看看我,就已經不靦腆了。”

黛玉幽幽道:“我怎麼倒覺得姐姐本來的靦腆是裝的,倒是定了親才方便露出本來麵目呢。”

林薑:嗯,果然是絳珠仙子,真是慧眼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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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衛刃送過林長洲後,依舊是回宮去當值。

皇上聽聞他回來了,就把他叫進去,帶著好奇問道:“今兒你嶽父出海遠行,必是要囑咐你些話吧?他說什麼了?怎麼朕瞧著你們翁婿兩個不太熱絡。”

衛刃被皇上戳中鬱悶點,隻好把碼頭上的事兒又跟皇上說了一遍。

皇上先是用一種安慰的目光掃了一遍衛刃,接著又不免感慨:“他倒是公忠體國,一心為朕啊。”

可不是嗎,臨出海前最後一句對女婿說的話,居然不是照顧女兒,而是讓衛刃為皇上辦差。

皇上都有些感動了。

衛刃見此,就順帶給嶽父加兩句好話,最要緊的是,把王子騰的事兒先給皇上打個前站:“嶽父心中隻有陛下和海運為重,之前王子騰王大人去尋嶽父為薛家說情,更想自己入一股海運生意,被嶽父頂了回去,極為不痛快,臣倒是擔憂日後海運一事,是否會因此起波瀾。”

王子騰不單是四大家族的人,王家從前還正是負責管理洋船貨物,大周開海禁後第一任接管的家族。

所以王子騰當日對林長洲的拒絕才那般詫異,他是真覺得自己是最有資格摻一腿的官員!

皇上重視海運,這些官員找門路的事兒自然也略有耳聞,心裡本就存了本小賬,此時聽衛刃說的明白,不由更加蹙眉。

其實不光王子騰,所有隻想著分錢,根本不懂也不屑於海運的人,林長洲全都拒絕了。

在他眼裡,皇上是個明白人。隻要利弊分明,皇上不介意破除舊腐,更不介意官員提出的大膽想法。隻要你能有用,能讓他看到功效,他就不吝支持。

果然,林長洲這種把腆著臉來分銀子的舊臣都撅走的行為,讓皇上打心裡更加看重,這才是實在辦事不可多得的官員呢。

至於那些想分潤好處的官宦世家,在皇上心裡就是一群祿蠹蠢貨——你們以為分的是誰的錢?那是朕的銀子,你們還敢伸手!是不是朕不提刀,就覺得朕脾氣好?

海運是皇上正式繼位以來,頗為重要的一項改革舉措,正如同他剛手植了一株幼苗,才剛開了幾朵小花,就已經有官員張著大嘴敲著碗,過來準備偷吃他暫時還沒長出來的果子。

皇上能忍?在皇上看來:你們又不是太上皇,又不是朕的親爹,還忍你們!不過是太上皇未出一年的國喪,朕也諸事繁多,還沒輪到處理你們這些餘孽(太上皇舊臣)。

卻不想你們倒是先跳出來了,是不是日子過得太好了,擱這兒演朕呢?

於是皇上就道:“太上皇殯天後,朕升了王子騰的官,叫他做九省都檢點,就是給了他臉麵,讓他自己識趣些麻利地出京去。他倒是好,才出京沒兩個月,趕著過年又回來了。”

“如今年也過完了,就先讓他往西北去體察將士去!”

一杆子把王子騰發配到了最孤苦的大西北,讓他短時間內再也不必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