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哪一個女生醒來後發現自己被一個陌生男人抱著,哪怕這個男生長得再帥,恐怕也都會很驚恐吧。
好在就在時天天天瞳孔驟縮,打算來一個鯉魚打挺勇猛跳下去的時候,耳後傳來了宋女士驚喜的聲音:“天天,你醒啦?”
聞言,抱著時天天上台階的男生微微低頭,正好對上了一雙警惕中帶著些茫然的黑亮大眼睛。
季清和身體一頓,向上的腳步未停,但瘦長的身體向左微側,恰好將身後宋女士的身影暴露在懷中人的視線裡。
時天天猛地鬆了一口氣,沒碰到人販子就行。
就這麼兩句話的功夫,幾人走到了二樓時家門口。
“那什麼,謝謝啊,你放我下來吧。”看著身後拖著輪椅上樓的宋女士,時天天尷尬地笑了笑,大致猜到剛剛發生了什麼,掙紮著想從眼前男生的懷抱裡下來。
其實不是害羞,主要是她現在太瘦了,渾身都是骨頭,被人抱著自己也硌得慌。
宋女士趕緊把手裡的輪椅放下,抽出鑰匙打開家門,感激道:“對對對,小季你把她放下來吧,這孩子偶爾會突然睡著,不過醒來就沒事了。來,你進來坐會兒。”
人家好心幫她把孩子送上來,宋女士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熱情邀請季清和進屋喝杯水。
季清和搖搖頭,看了眼時天天,確定她沒事後才將人放了下來,禮貌拒絕道:“謝謝阿姨,我家裡還有人在等,先回去了。”
“哎,行,這麼晚了,那你回去一路小心。”宋女士沒有強留。
雖然她嘴上說時天天就醒來沒事了,但突然昏迷畢竟不是件好事,她這會兒心裡還亂著。
說著,宋女士一拍腦門,從手腕上褪下了一個明顯不屬於時先生的男士公文包,遞給了季清和。
“瞧我這記性,剛剛天天突然醒過來給差點讓我岔過去了,你的包!”
男生單單穿著白襯衫時,感覺乾淨清爽,接過公文包後,這份清爽中多了份文雅,青澀的氣息中憑空多了些成熟。
那張疏離又客氣的臉,在橙黃色的樓道燈中,更顯得清俊而雅致。
就連離開的背影,也像極了漫畫裡自帶光環的男主角。
話說這身裝扮像什麼來著?
時天天搜腸刮肚,終於想起來了。
對了,有點像電視上的精英律師。
還在想呢,宋女士一巴掌輕輕拍過來,輕斥道:“還不快進屋。”
“嗯嗯,來了。”時天天敷衍點頭,跟在後麵順手把門關上。
那頭宋女士已經把血壓儀、心率表找出來了。
這些項目時天天都做熟了,坐到沙發上後很自然的伸出左手遞給宋女士,隨口問道:“媽,你怎麼跟剛剛那個男生認識的?”
“你不是突然昏過去了嗎?我著急就把你推回來了,結果沒想到準備把你抱上樓梯的時候沒抱動。”宋女士說到這個時候有點生氣。
當時她抱不起來時天天,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想給時先生打電話,可遠水解不了近火。
多虧季清和路過順手幫了她一把。
時天天抿了抿唇,能想象到宋女士剛剛無助的心情。其實這種情況她明明本可以避免的。
係統提示過,任務會在上一次完成後7到14天內再次發布。
如果她謹慎一點,宋女士就不用像今天這樣白白擔驚受怕一場了。
等到心率測完,時天天同時伸出了另一隻手,親昵地抱了抱宋女士,把頭放在她的頸窩裡,鄭重承諾道:“媽,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宋女士搖搖頭,歎氣道:“不怪你,是媽大意了。”
時天天擰了擰眉,身體坐正,想安慰她這些都是自己的錯。
結果下一秒,宋女士就站起來不知道從哪拖出來一個扁扁的體重秤扔在她麵前。
時天天:“??”
“稱個體重。”宋女士說。
時天天不明所以地站了上去,結果顯示:42.2kg。
嗯嗯?這麼重?!
時天天瞪大眼睛。
她記得上個月都瘦到不到40kg了,怎麼一下子重這麼多?
宋女士叉著腰站在沙發邊,臉上一掃之前的頹態,咬牙道:“果然胖了。我就說呢,怪不得我抱不動!”
時天天:“???”
所以說您說的‘大意了’是這個意思嗎?
我的親媽!
時天天生無可戀地任由宋女生給自己繼續做基礎檢查,隨後更是早早被趕進屋睡覺。
不過剛剛增加了健康度,時天天感覺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態特彆好,根本沒有睡意。
翻來覆去之下,她乾脆打開了係統麵板。
【宿主:時天天
等級:初級新人(已經完成3個及以上任務)
最新任務進度:幫助衛研取得罵戰勝利(完成度:五顆星)
宿主目前健康度:16%】
黑暗中,時天天握了握拳頭,若有所思道:“小代,我的體重增加是不是跟健康度增長有關係?”
【是的哦。】
可是才百分之十六的進度,這也才剛三個任務,竟然就漲了五六斤。
時天天正常時候的體重是52kg,按照這個進度來算,那她豈不是在健康度百分之六十左右的時候體重就能恢複正常了?
【是的。但體重正常不等於身體健康,宿主還要加油。】
這個道理時天天知道。
就像每個人的身體內有肌肉,但不代表每個人的肌肉質量好。
到時候她外表看恢複正常,不代表她身體裡的病也被徹底根除了。
可是還是感覺哪裡有些不對。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
第二天一大早。
宋女士出門買了一堆水果,等到九點多的時候,提著水果準備去季家拜訪。
“那小夥子人確實不錯。昨天太著急連屋都沒讓人家進,今天怎麼著都得上門去說聲謝謝。”
有來有往,鄰裡關係才能處的更和諧,以後萬一有什麼事兒人家也會願意繼續搭把手。
時天天覺得也是這麼個道理,再加上她今天還有一件特彆重要的事要做,正好順路,所以強烈要求道:
“媽,我今天狀態不錯,我跟你一起去吧。”宋女士本來不太願意讓她多跑,但是看著女兒眼巴巴的瞅著她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心軟了。
“行,那你今天上午跟我出去,下午跟晚上就不準再出門了。”
宋女士覺得時天天昨天昏迷應該是因為這丫頭肆意撒歡累著了。
所以從今天起,她決定規範時天天的活動時間,絕不因為女兒這段時間看起來狀態不錯就放鬆緊惕。
時天天想了想,答應了。
母女倆提著東西一起走到十七號樓,宋女士今天找陳大媽打聽清楚了,季家就住在二樓。
上樓時依舊是宋女士負責拿輪椅,時天天什麼都沒拿,畢竟她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時天天今天爬樓梯的速度竟然比之前快了很多。
宋女士才剛走到第一層拐角處,時天天就已經走一半了。
對此,時天天自己都有些驚訝,反倒是宋女士仰著頭,臉上浮現出笑容,“天天你這段時間恢複確實得不錯。”
之前女兒可是連下床都困難。
對比起時天天那時孤零零躺在醫院裡的情形,宋女士真心覺得,出院這個決定做得實在太對了。
說話間,二樓到了。
時天天在前麵敲門,等了一會兒門才開。
開門的是個慈祥的銀發老太太,她麵帶疑惑道:“你們是……”
一番自我介紹後,大家終於弄清了彼此的身份。
銀發老太太是季清和的奶奶,今年六十七。
老人家頭發整齊地梳在腦後,麵相和善,說話慢條斯理,是個很溫和的人。
這間屋子就她和季清河祖孫兩個人住,聽到母女倆的來意後,季奶奶滿是褶子的臉笑開了,說什麼都不收她們帶來的東西。
季奶奶推拒道:“鄰裡鄰居的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小宋你們也彆這麼客氣,東西收回去吧。”
被問及季清和,老太太笑容中帶了些驕傲,“清和這不是學的法律專業嗎?他師兄說要帶著他實習,所以趁著暑假把他帶去律師所上班了。”
“這麼快就去實習啦?這孩子才大二吧,可真厲害!”
宋女士前幾天跟阿姨們跳舞聊天的時候,就對季清和印象特彆深刻。
後來知道這小孩跟她們家天天一樣,都是京親大學的學生時,很自然就把他這些信息記住了。
“嗬嗬,也不算快,他開學就快大三了……”
“怎麼不快?現在他們大學一般實習也要到大三大四才會出去吧,小季這麼早就上班了,肯定是特彆優秀!”
畢竟是同樣培養了個‘高材生’出來,宋女士可太知道怎麼戳季奶奶癢處了。
“我記得京秦大學法律係的分數比其他係要高不少,尤其是去年,分數線比往常還高了十分呢!你家孩子這都能考上,肯定特彆真聰明!”宋女士感歎道。
誠心誇和敷衍的誇讚顯然不一樣。
季奶奶也能分辨出這兩者之間的差彆,聽到這話後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你閨女不也是京親大學的嗎?都是一所學校,哪有什麼聰明不聰明。倒是你家這閨女長的真俊,性格也好……”
“哎呀,還是你家孩子更帥氣,心腸又好……”
一來二去,兩個互誇孩子的家長越聊越高興,越聊越投緣,足足說了一個多小時。
最後還約著今天晚上一起去廣場跳舞。
時天天:“……”
她可真是對宋女士的社交能力服氣了。
換成她彆說人聊這麼歡,怕是還沒搭上話尷尬癌就要犯了。
彼此聊熟後,宋女士終於想起來等會還得回家準備午餐,趕緊起身跟季奶奶告彆。
季奶奶熱情挽留:“彆走了,中午在這兒吃頓飯吧。”
最後當然還是沒有留下來吃飯。
季奶奶隻好遺憾地打開門送她們,正好這時候樓上冒出來一個穿著喇叭褲的中年女人。
巧的是,這個人正好就是前幾天第一次見麵就在‘廣場舞根據地’,和時天天母女二人鬨了不愉快的‘熟人’——呂大媽。
樓下開門時,呂紅正好走到了三樓和二樓的樓梯交界處。
看到三個人後,她背著菜籃子臉一垮,煩躁地嘟囔道:“物以類聚,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聲音不大,但這狹窄又安靜的樓道裡,在場的幾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時天天皺了皺眉,還沒等她說話懟回去,季奶奶先不高興地開口了,“有兵她媽,你這話就說得不地道了!”
“我家清和是學法律的沒錯,但同樣的,法律上也沒哪條規定說一定要回答你所有的問題不是?”
時天天動作頓了頓。
聽起來季家似乎也和呂大媽有矛盾。
“還拿法律壓我了,可真會給人戴高帽子!”呂大媽停下來,對季奶奶不屑道:“當這麼多年鄰居我算是看清你了!”
“你家季清和什麼水平自己不知道嗎?連實習律師都算不上!這水平就張口閉口找我們要谘詢費律師費,我說你們家怎麼好意思?”
“是,我家清和還是學生,水平不行!那你倒是彆來我們家問東問西的!”
季奶奶生氣道:“清和說得清清楚楚了,他不免費回答問題,如果真想問你們自己去律師所。他是不是這麼說過?就這樣你們還非他要接案子,那憑什麼不給律師費?”
“就他現在那水平,我讓他接也是給他個機會,你們家就是掉錢眼裡了!”呂紅眼裡閃過一絲怨毒。
“上梁不正梁歪,鄰裡鄰居這麼多年的情分都不顧,真是好狠的心!難怪你家老爺子死得早,你兒子現在也不管你,都是報應!”
罵人不揭短,季奶奶被她的話氣得眼眶通紅,指著呂紅的手直哆嗦,“你、你……”
時天天聽不下去了,朝呂紅甩了個眼刀,疾言厲色地喝止道:“你要不會說人話就彆說。”
語氣雖然很淩厲,但時天天倒地身體虛弱,氣血不足,所以音量根本上不去。
聽起來反而有種她在心虛的感覺。
呂紅果然沒被她嚇住,卻越發惡毒,“怎麼著,我說錯什麼了?她兒子把自己老婆逼死還跟著小三跑了,這就是報應,你年紀輕輕得這種病,也是……”
“滾蛋!”
還沒說完,‘咣當’一聲,呂紅腳邊突然砸過來一個方型的鐵疙瘩,把她嚇得原地一激靈。
等緩過來仔細一看,原來是個鐵質的破簸箕。
還是往日季家一直放在門口的那一隻。
再看動手的人,居然是旁邊那個蔫不唧唧的病丫頭。
呂紅頓時火了,“你乾什麼呢!”
時天天瞪了她一眼,沒接話,反而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季奶奶,安撫道:“季奶奶,有些人隻是空有人類的皮囊而已,畜生的話您彆放在心上。”
仗著自己有力氣欺負老人,這種人不是畜生是什麼!
季奶奶彆過臉,抹了抹酸澀的眼睛,輕輕點頭。
呂紅聽出來時天天是在罵她,凶巴巴道:“死丫頭能耐了你?有種再說一遍?”
“這都沒聽懂?”時天天掃了她一眼,譏諷道:“真蠢。”
跟人吵架,有的人是可以理智對話。
但有的人完全就如畜生一樣憑借本能行事,張口閉口都是臟話。
跟這種人已經完全沒有理論的必要了,撿她聽得懂又容易被刺傷的話罵回去就是。
呂紅果然氣急了眼,當即擼起袖子衝下來,“看老娘不撕了你這張嘴!
時天天是病人,禁不住這麼一撞。
宋女士和季奶奶同時反應過來,衝過去把時天天護在身後,著急道:“天天,快進屋!”
時天天比她們反應還快,抄起折疊在一起的輪椅就往呂紅腳步一砸,寒聲道:“媽,報警,有人謀殺!”
‘彭’的一聲,輪椅與地麵撞擊發出了巨大的響聲,震的在場幾人都腦袋發暈。
“謀殺?”季奶奶愣住。
宋女士懵了。
呂紅動作也不自覺一頓。
時天天從宋女士兩人身後住主動走了出來,抬頭望向樓梯,冷意十足道:“有本事就過來!我一個最多就隻能活半年的人,臨死前再帶走一個也足賺了。”
呂紅心猛地一跳。
忽然想到了小區裡這些日子的傳言。
聽說才搬來的姓宋的這家女兒得的是絕症,以後治不好了。
她要真是這麼一撞,這丫頭反正都是臨死的人了,要是真豁出去纏上他們家,那她們老呂家就完了!
呂紅開始膽怯了。
時天天反而又往前走一步,主動朝呂紅伸出了手,挑釁道:“來啊,下來啊!今天你要是打不死我,就彆怪我以後天天賴在你們家門口要醫藥費!”
打死肯定是不可能的,乾出那事可是違法要坐牢的。
但時天天身體虛弱的情況擺在這兒,但凡呂紅敢動她一根手指頭,估計都得被他們家纏上。
被一個癌症病人纏上天天要醫藥費,那這日子還能過嗎?
呂紅是真的慌了。
時天天還在煽風點火:“你不是很橫嗎?沒事兒,我檢查的費用又不貴,一兩萬就行了,不過治療費上不封頂,就是不知道你們家房子賣了夠不夠賠的。”
說完她似乎還覺得玩的不夠大,竟然還興致勃勃地拉上了季奶奶,“對了,季奶奶您學過碰瓷沒有?”
“啊?”季奶奶懵了。
“其實很簡單的,隻要她走到你麵前的時候,你直接躺在她腳步就行……哦對了,地上太臟了。”
“那這樣,回頭咱在門口放個監控,以後她再凶你,你就捂著胸口說被她氣得心臟病發了,然到拉著她去醫院做一通最貴的檢查。”
“被咱們這種老弱病殘纏上,她想擺脫都擺脫不了。”
呂紅臉直接綠了。
當著她的麵討論怎麼碰瓷,當她是傻子嗎?
季奶奶卻仿佛被打開了新世界,望著呂紅腳邊的地麵,竟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呂紅:“!!!”
你不要過來啊!
這年頭什麼最不好惹?
正如時天天所說,就是老弱病殘最不好惹。
眼下這家門口聚了兩個,被時天天這麼一威脅一將後果挑明,呂紅剛剛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瞬間冷靜了下來。
算了沒必要為這兩家把自己折進去。
“哼,老娘懶得跟你們計較。”呂紅沉著臉,連菜都不想再去買了,垮著籃子直接掉頭上了樓。
等她消失在幾人的視線裡,樓下幾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
季奶奶狠狠鬆了口氣,感慨道:“果然惡人還是要惡人磨。”
然後她又似乎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歧義,慌忙拉住時天天的手解釋道:“我不是說天天你是惡人啊,我的意思像他們這種人,就是不能用常規方法對方。”
“我知道的。”時天天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
這不是時天天第一次使出這一招了。
最初在醫院裡對付那個偷偷摸摸拿她東西的老太太時,時天天也是這麼對付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