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新家 “你哥哥也等著你呢。”(1 / 2)

皇上向兩淮派了共有五十六名暗探, 林大人調撥十人護送江娘子,曉風和疏桐隻是貼身護衛的兩人,其餘還有四個女子扮成使喚的媳婦婆子在內圍, 四個男子假扮男仆小廝在外圈。

這麼多人手,若再護不住一個江娘子,他們也不用再回去見指揮使大人了。

何況江娘子簡直過於省事:

她們說上岸或許會有危險,江娘子便一步不離船,也禁住了兩個貼身丫鬟和船上大半的人。

她們教江娘子用刀、用短劍、用袖箭、拆火·器,江娘子便是學得渾身火·藥味手都磨紅了, 也沒叫一句苦。

今夜有人潛入船上,她們竟可以放心大膽捂住江娘子的嘴, 不怕得罪了她,事後被追責報複。

這般惜命,再過不久便是正經江家小姐、林禦史夫人的江娘子, 危急關頭竟還記著兩個丫鬟。

甘梨和冬萱的屋子就在隔壁。疏桐聽了聽門外動靜,準備出去, 衣襟卻又被江娘子拽住了。

她忙回身,用氣音問:“娘子?”

江洛不確定自己的“小聲”是不是習武之人耳中的“小聲”,便仍用手指在她掌心寫:“你彆出事。”

最初的恐慌過去後, 她反應過來,曉風和疏桐隻需對她負責, 甘梨與冬萱的性命安全應該並不在她們的職責範圍內。

也就是說,她在要求兩位保鏢冒著危險去救對她們來說不相關的人。

還不知潛入船上的人有多少,實力如何。若叫她們丟了命, 難道不是她的責任?

她在現代都沒想明白,軍人,特彆還有警察, 到底有沒有義務無條件、無償保護民眾。現在是帝製社會,尤其在目前這種混亂又一切尚不明朗的狀況裡,她更糊塗該不該請她們去救人了。

她也擔心,她讓她們多出的行動會不會讓更多人遭受危險?

雖然船艙裡隻燃著一隻細燭,大半都處在黑暗裡,可疏桐即便在黑夜也能視物,現在更是能清楚地看見,江娘子一雙眼中是淨澈的擔憂。

“娘子放心。”她安撫地拍了怕江洛的手,“娘子拿好自己的武器。”

曉風在前麵擋住江洛,疏桐輕輕推開艙門,迅速隱入黑暗。

“咯嗒”一聲,隔壁門開了又關。

先是甘梨的輕呼聲,然後這聲音被什麼捂住,重歸安靜。

又過了三分鐘?五分鐘?江洛緊緊握住刀柄,不敢回身拿懷表,覺得或許有十分鐘那麼久,才聽見冬萱的掙紮聲、甘梨細細低低的勸,和什麼東西被順暢無阻拖過來的聲音。

甘梨先被推進來,曉風立刻把她拉到身後,跟著便是疏桐拖著冬萱進來,曉風接著便關上門。

冬萱被敲暈了?

疏桐把冬萱平放在地上:“事急從權,娘子……”

江洛忙擺手示意她不用解釋。

冬萱一直不肯信任親近曉風疏桐,平日就算了,今日的情形真由不得她使性子,打暈了帶來的確是最安全穩妥的方法。

江洛把甘梨護在身後,又請疏桐把冬萱也搬過來,自己躲在曉風疏桐後麵,安靜地等待。

蠟燭靜默地燃燒著。

似乎有聲音在遠處響起,又很快消失。

甘梨緩過勁了,便想挪到娘子前麵去,卻被娘子一隻手臂牢牢擋住。她從來不知道娘子有這麼大的力氣,也不知道娘子真正冷下臉,嚴肅起來,竟然能叫人如此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加起來隻有半個小時,但江洛覺得已經過去了一整個夜,有人在外敲門,問:“殘月?”

江洛聽出這是隨船一個婆子的聲音。

她不出聲,看曉風和疏桐對視一眼,疏桐到門邊敲了幾下牆,應是有什麼規律,但她沒聽出來。

對麵回了幾下。

疏桐又看曉風一眼,兩人交換了些許信息,曉風抽刀出鞘,疏桐也把刀往前提了提,江洛的心更是跳到了嗓子眼。

門開了一道縫。

疏桐和對麵低聲快速交流了幾句,便關門回來,對江洛說:“抓住了五個,三個自儘了,還搶了兩個活口,船上無人傷亡,正在排查各處,再等幾刻,姨娘就能安心睡了。”

江洛渾身一軟,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她想放開短刀,擦擦額頭上的汗,卻發現因為太過緊張,已經張不開手。

她隻得苦笑看著曉風疏桐:“隻能勞煩你們替我打水擦個身,還有……我的手僵住了。”

這話似是開啟了什麼開關,艙裡的氣氛輕鬆起來。

甘梨忙看娘子,卻不敢下手。

換曉風守著門,疏桐過來,替江洛按開僵硬的手指,抽出短刀,解下她腕上的袖箭,笑道:“娘子這是頭一回,已經很不錯了。”

雖然江洛自己也的確覺得她表現得很不錯,但她已經十九了——算上上輩子,加起來活了三十多年,疏桐才十五虛歲,實在還不滿十四。被她這麼誇,江洛還是沒太好意思直接應聲。

擦身,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又經疏桐來了個全身按摩,揉鬆筋骨,江洛通身又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卻不知比方才舒服了多少。

這一個晚上比十個白天都累。

江洛昏然欲睡,沒忘了叮囑甘梨:“好生守著冬萱,若她先醒了,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她,彆叫她再犯傻。”

甘梨用哭音答應著。

江洛一笑,想說有什麼好哭的,不是沒人出事嗎?

可她話還沒說出口,人已經睡了過去。

甘梨自己抹了一會眼淚,見冬萱還暈著,便伸手給她攏頭發、整衣服,彆叫她太狼狽了。

曉風和疏桐注視著。

曉風要張口,疏桐按住她,搖了搖頭,曉風卻仍是輕聲道:“從沒見過對奴才這般好的主子。”

甘梨一愣,轉過頭去,“曉風……”她緊急在後麵加上稱呼,“姑娘,是在同我說話?”

曉風沒回答,隻繼續說:“人是衝江娘子來的,她卻一心護著你們。疏桐為什麼過去?是江娘子記著你們。有這樣的好福氣,若還對主子有二心,隻怕老天也容不下了。”

甘梨今日才知道曉風疏桐兩位身份不一般,也十分感激她們相救的恩情。可這話莫名其妙,平白無故便說她會對娘子不忠,即便她們是救命恩人,她還是想為自己辯一辯——

“甘梨姐姐,她不過感歎一句,”疏桐笑道,“不是說你。”

疏桐笑得真誠,甘梨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下。

可她邊給冬萱拽裙子,邊覺得這話還是不大對。

曉風姑娘的語氣可不似玩笑。

不是說她……

那——甘梨看了看昏睡著的冬萱,不願意往下想,卻不得不承認,曉風可能並不是空口汙蔑人……

冬萱,冬萱……

……

自那以後,路上倒很順利,彆說沒再遇到刺客,船上就是連生病、發燒、暈船的人都沒了。

老天也很給麵子,一連十來日,隻有兩日下了大雨,餘下都是再順風不過的大晴天。

但在船上坐久了,又是在夏天,兩岸的風景再向前都覺得差不多。

六月十四江洛的生日,曉風疏桐說護送她在沿岸走走,到農家買些新鮮菜蔬雞鴨做了,江洛都懶得去。

趕緊到京城,把正事辦完要緊。

那日的兩個刺客活口招了什麼,去處、下場如何,曉風疏桐沒回稟,江洛便也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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