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俞少寧忍不住有些激動,“怎麼會失憶呢？”
醫生表示，這是淤血壓迫腦神經導致的暫時性失憶,等淤血散了就好，期間最好讓他多和熟悉的人相處，有利於恢複。
總之，是十分符合狗血的設定。
秦理聽到這裡，眉頭微皺，問：“一定要熟悉的人相處嗎？”
醫生點頭：“嗯，這段時間是最佳恢複時間，能讓他自己想起來是最好的……”
聽完之後,秦理點頭，“謝謝。”
等醫生出去之後,他也轉身出了病房,撥通了一個電話。
“沐筠,事情是這樣的……”
接到電話的時候，程沐筠正在機場等秦理來會合。
此前，他們已經定好了去B城出差，出發的時候，俞少寧那邊一個電話打過來，說宋景辰醒了。
再怎麼說,宋景辰也在車禍之時保護了秦理,兩人又是故交，自然不可能連看都不去看一眼。
在征得程沐筠的同意和諒解之後,秦理去了醫院。
程沐筠聽完秦理的解釋,陰陽怪氣地問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要你留下來幫他找回記憶？”
秦理沉默片刻，才說：“醫生的建議是這樣,沐筠，我……你知道的，當年宋景辰的父親幫了我很多，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念完初中就不讀出去混社會去了。”
程沐筠聽出話外之意，甚至有些激動。不容易啊，他終於可以釋然了！
分分分，趕緊發現宋景辰的美，趕緊分。
“我在這邊呆幾天，等宋景辰情況好轉，我就去B城找你好嗎？”
……
程沐筠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這麼好的機會，秦理居然不提分手，他難道不因為宋景辰的保護感動嗎？他的良心不會痛嗎？
“怎麼了？”秦理的聲音有些忐忑。
程沐筠語氣很平淡，“要幾天。”
秦理說：“不知道。”
程沐筠忽然輕輕笑了一下，很是善解人意地說：“我知道了，他畢竟是因為保護你受傷，你留下來照顧吧，b城的事情我去搞定。”
秦理：“那，辛苦你了。”
秦理每年都要去一趟b城分公司，視察那邊的業務，這一次，秦理受傷，不能成行，自然是由他這個貼身助理取而代之。
掛斷電話之後，程沐筠就從係統那得到了被扣掉的進度條已經恢複的消息，甚至還漲了不少。
此時的進度條，已經到了80%的大關，懷著愉悅的心情，程沐筠獨自踏上了飛往b城的飛機。
看著窗外的雲層，他搖頭感慨，“失憶啊，我知道這是本狗血，可沒想到能這麼狗血，其實之前我就該用台燈把秦理砸了，肯定能精準失憶。”
係統：“做個人吧，我已經說倦了。”
程沐筠歎氣，“我是想退休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拿著一大筆錢滾蛋啊，老板留在家裡談戀愛，我卻得出差做牛做馬的，太苦了。”
或許是擔心程沐筠真把秦理給砸了，係統說道：“我把這段時間的進度條波動結合後台數據分析了一下。”
程沐筠驚訝，“哎呀，你還有這功能啊，我以為你就會發警報和提問題呢。”
係統不理他，繼續說：“宋景辰失憶，應該是觸發了劇情的自動糾正機製，你在此前已經達到了75%的完成度，理論上是會觸發自動糾正機製的。”
在剛進入這個世界時，係統就說過，隻需要完成幾個重要的劇情點，劇情就會自發向著應有的方向走去。
所以，程沐筠並不覺得奇怪，“你的意思是讓我端穩人設，彆作妖了？”
“對，你一放飛，小心進度條歸零。”
程沐筠：“……不至於，不至於。”
他雖是這麼說，還是覺得係統說得有道理，於是在接下來的兩個星期，都兢兢業業地端穩“程沐筠”的人設。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都保質保量地完成。
隨著時間推移，程沐筠把為愛瘋魔的人設按計劃繼續向前推進。
他每日都要同秦理視頻，對於秦理的行蹤一定要掌握得一清二楚，甚至秦理每日衣物的搭配，也是舉著手機在衣帽間內由程沐筠來完成。
或許，秦理真的快要受不了他了。比如現在，視頻通話打了第三通，依舊是沒人接起來。
程沐筠很耐心，繼續隔十分鐘打一通，臉上還帶著些微笑。
係統越看越毛骨悚然，“你現在真的好像變態哦，彆笑了。”
程沐筠歎氣，“哎呀，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呢，要知道這一個月，我又在秦理身上找到了樂子，這種感覺，太好了。”
係統覺得，渡劫機製的設定真的有問題。性格的負麵部分放大這個屬性，放到程沐筠這種沒有心的人身上，產生的效果著實是太可怕了。
第四通的時候，秦理接起了視頻，從背景可以看出來，他在醫院。
程沐筠對著鏡頭那邊的人，微微笑了一下。
秦理卻是皺眉，“不要這麼笑。”這根本不是程沐筠本人的笑，他不喜歡。
程沐筠也不生氣，問：“剛才在乾什麼，為什麼不接視頻？”
秦理：“宋景辰剛才想起來不少事情，然後頭疼暈倒了，一片混亂，我就沒注意手機。”
程沐筠的笑容消失，重複一遍，“想起來不少事情啊，那是什麼事情呢？”
秦理：“大概是以前小時候的一些事情，現在少寧他們在和醫生溝通，我不太清楚。”
程沐筠：“他想起來了，那你是不是能過來了，反正那邊也不需要你了。你晚上過來好不好，我給你買晚上八點的機票，給你發過去。”
秦理遲疑一下，“抱歉，我這邊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暫且沒辦法過去。”
程沐筠被拒絕，表情還是很溫和，“我買好票後發給你。”態度之自然，仿佛根本沒聽到秦理的拒絕。
秦理正準備再說兩句話安撫，卻見程沐筠直接掛斷了視頻。再打，卻沒了回應。
他盯著手機看了片刻，並沒像電話那頭的程沐筠料想的那樣回病房去照顧宋景辰，而是轉身離開。
上車之後，秦理沒有發動車輛，而是一條一條在翻閱他和程沐筠的這兩周的聊天記錄。
文字內容不多，基本都是視頻聊天。頻率從一開始的一天一兩次慢慢變成了五六次，而最近兩天，已經幾乎是兩小時一次的頻率。
秦理早就發現，這段時間的程沐筠有些不太正常。
從慈善晚宴之前換衣服的事情，秦理就感覺到了程沐筠的不對勁。此後發生的一係列事情，讓秦理沒來得及多想，隻想著怎麼道歉和好。
然而在這段分開的時間，問題卻越來越多。
程沐筠的控製欲，似乎強得有些不正常。
每天早晨，他都會準時打一個視頻電話過來，讓秦理拿著手機到衣帽間，搭配每天需要穿的衣服。
過去的這些年，秦理都以為程沐筠是因為自己並不關心外表，且在搭配上也沒什麼天賦，就一手包辦了這些事。
現在看來，事情似乎並沒有這麼簡單。
出於這個原因，秦理才拒絕了程沐筠剛才的安排。
他沉默片刻，撥通了一個電話。
“李醫生，你好，剛才我按照您說的，拒絕了他的安排……”
“嗯，好。”
***
這邊的程沐筠，掛斷手機之後，直接點開了購買機票的軟件，買了張晚上八點的機票給秦理發了過去。
期間，秦理再次打了視頻。程沐筠二話不說直接掛斷，把神經兮兮吃醋生氣不可理喻的人設拿捏得死死的。
不過，秦理也就打了一次視頻，之後便沒有消息。
等到晚上十一點，秦理理應到達B城的時間點，一切風平浪靜，沒有意外的訪客。
程沐筠陰沉著臉關掉了手機，關掉所有的燈光，坐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麵。他不說話，也不動，腰背筆直，如果不是偶爾眨眼，簡直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人偶。
係統受不了他從下午就開始的發病症狀，開口說了句，“那啥，進度條動了。”
程沐筠：“哎呀，我可真棒。”
係統：“……，我怎麼覺得你在強顏歡笑。”不然怎麼從下午開始都是一張死人臉的樣子。
程沐筠知道係統在想什麼，“秦理不聽控製，我的確有點犯病，不過呢，主要原因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程沐筠：“我這兩天看了本書，裡麵有種叫沉浸式表演的東西，從裡麵總結出來一條經驗，就是即便不在舞台，也要沉浸於人設之中，這樣需要的時候才會更有爆發力。”
係統：“……”敢情全都在演戲啊，趕緊把這個世界修複吧，偏執的程沐筠太可怕了，像個神經病。
程沐筠：“我知道你在罵我，但進度條的波動，證明了我的正確，沒見秦理沒有過來，而是留在那邊陪宋景辰了嗎？這就是沉浸式表演的功勞。”
收工。
程沐筠結束一天的表演，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起身去浴室洗漱。
得到想要的結果，他美滋滋地決定給自己放個假，晚上不加班，而是提前睡覺。
有了進度條BUFF的加持，程沐筠睡得尤其香，一夜無夢，連經常做的回懲罰世界舔蕭屹川的噩夢都沒來騷擾他。
第二天一早，程沐筠破天荒睡過了頭，他是被門鈴聲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下床開門，隻以為是昨晚訂的早餐送了過來，不想一開門，所有睡意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站在門口的，居然是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的秦理。
程沐筠當場愣住，甚至很是沒形象地眨了眨眼睛，呆呆冒出一句，“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秦理輕聲笑了一下，上前輕輕抱住程沐筠，低聲道，“不是你讓我過來的嗎？”
不是？你什麼情況？我給你買好的機票不用，自己訂個紅眼航班跑了？寧有什麼大病？
程沐筠不知所措之間，鼻尖忽然傳來一股清淡的薄荷香氣。很好聞，可是很不熟悉。
不是他給秦理挑的木質調香水。
程沐筠左手小指抖了一下，無法控製地掙脫開秦理，皺著眉頭問：“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這一退，他又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秦理今日穿的衣服風格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彆，熟悉的款式，簡約大方的搭配，隻是不是程沐筠挑的衣服。
程沐筠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他眨了下眼睛，不去看秦理的衣服。衣服很適合秦理，所以他不介意，但是這種薄荷調的幼稚香味，他不能忍。
他一字一句，又問了一遍。
“你身上這味道，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用我給你買的呢？是什麼很重要的人送給你新的香水？”
語氣陰陽怪氣到有些咄咄逼人。
秦理聽到對方這麼問，卻放心下來。
他換了香水，穿了不一樣的衣服，是醫生建議的，以這個方法試探看程沐筠的症狀到底有多嚴重。
現在看來，情況還算不錯。
因為程沐筠並不在意他身上的衣服是新買的，隻介意香水換了個味道。
根據李醫生的說法，這樣的話隻是稍微有些偏執而已，日常生活中注意細節，讓對方建立安全感就好，無需醫學手段介入。
秦理微微笑了下，柔聲說道：“抱歉，你買的香水用完了，我看旁邊有送的試用裝，就隨手用了一下。”
程沐筠沒說話，輕輕撫開秦理的手，轉身走進浴室。
冰涼的水刺激程沐筠的理智，他抬頭，看向鏡中的自己，額發淩亂，眼神銳利，膚色有些過於蒼白了。
係統：“你還好吧？”
程沐筠：“沒事，能控製，秦理過來乾什麼的？你把劇本調出來給我看一下。”
係統很乖，也不敢跟此時的程沐筠多嗶嗶什麼，太可怕了，令人瑟瑟發抖。
【秦理讓程沐筠離開之後，宋景辰卻從其他途徑得知秦理包養程沐筠當替身的事，覺得無法接受，選擇疏遠秦理，兩人關係一時之間將至冰點。轉機出現在宋景辰父親忌日的那天，秦理為保護宋景辰受傷，宋景辰感動之下終於原諒，然而‘程沐筠’的斷腿，卻讓兩人感情之路再起波瀾……】
車禍劇情的細節，的確有不小偏差。受傷的是宋景辰，還傷得不輕，但這反而更能夠加速主角之間的感情發酵。
而程沐筠，此時還沒有和秦理分手，倒也是滿足了感情路上的小障礙這個設定。
進度條的上漲也印證了程沐筠的推測，於是他便開始加倍作死，刷秦理的厭惡度，以求儘快分手。
程沐筠以為他的表演是有效果的，昨晚秦理也拒絕坐飛機過來，一切都向著良好的方向發展。
萬萬沒想到，今天早上，秦理居然一聲不吭地跑過來了？程沐筠現在都快得秦理異常行為ptsd了，每次隻要秦理不按常理出牌，他的進度條就告危。
程沐筠深呼吸一口，“進度條怎麼樣了？”
係統：“扣，扣了5%。”
一聽這幾個字，程沐筠一陣窒息，眼前一黑，差點沒站穩，“不行，不能這麼下去了，分手劇情必須完成。”
係統：“你，你冷靜點。”
程沐筠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露出個笑來，“我很冷靜，下一劑狠藥而已，把秦理趕回去再說。”
鏡子裡的人，烏發白膚，一雙瑞鳳眼，不笑的時候很是冷淡，笑起來的時候卻脈脈含情，如同漫天星辰落入其中。
秦理在外麵等了十來分鐘，也沒見程沐筠出來，心中覺得不安，正起身準備去敲門。
浴室的門打開，程沐筠走了出來。
“你怎麼突然來了？”
語氣柔和，看起來已經恢複平日裡程助理的樣子。
秦理起身，走過去，接過毛巾給程沐筠擦頭發，“那邊的事情已經忙完了，當然要過來。”
“不放心我處理這邊的事？”程沐筠語氣微微上揚，似乎在調侃。
秦理垂眼，看著眼前人的黑發，心中柔情無限，“不是，想你了。”
程沐筠忽然起身，轉身攬住了秦理的脖子，秦理微微一愣，就見眼前的人笑了。
笑容自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泛開來，一點點如同星辰一般，一如多年前的程沐筠看到他時的那樣。
秦理心跳加速，他看著程沐筠微微揚起的唇，想起當初第一麵見到對方的時候，冒出來的想法竟然是，這樣的唇形很適合接吻這樣失禮的想法。
那時是冒犯，他很快就壓抑下去，且譴責自己的無禮。
現在，卻是近在咫尺，隻需低頭便能采擷。
秦理順從心中想法，低頭落下一吻，就在他準備深入品嘗的時候，卻聽程沐筠說了一句，“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對你笑嗎？”
兩人的唇，距離隻在分毫之間，呼吸交錯，交頸纏綿，仿若親密無比的愛侶。
秦理愣了一下，拉開點距離，順著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