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少寧皺著眉頭撥開擁擠的人群,四處搜尋目標。
“少寧!這裡!”
他聽到聲音,沿著走過去,在角落的卡座看到了阿峰。
他艱難地擠了過去,期間撥開幾雙纏上來的手。坐下之後,俞少寧皺著眉頭毫不客氣地說:“你有病啊,約在這麼吵的地方,我明天還有一堆會要開。”
阿峰:“我也沒辦法啊,是景辰他非要來這裡。”
“景辰?”俞少寧這才見到角落裡癱倒在一旁的人,“他怎麼回事?這才幾點就醉了?”
阿峰拉過俞少寧,低聲說道:“不知道怎麼了,今天一直喝悶酒,勸也勸不聽,你和秦理跟他關係最好,我本來想叫秦理來的,結果秦理說他忙工作就給掛了。”
“我隻好找你過來了。”阿峰示意一下,“我先走了,家裡太座CALL了好幾輪了,再不回去要跪搓衣板了。”
“我也是,先走了,再約再約。”
他們小圈子裡,除了俞少寧和秦理都是有家室的人。此時已經是很晚了,幾人自然都急著回家。
幾分鐘後,座位上就隻剩下了孤家寡人的單身狗俞少寧和宋景辰。
俞少寧頭疼,可宋景辰現在住在他家,他也不能不管。
他扶起宋景辰,說:“景辰,你才剛出院,彆喝多了,我扶你回去。”
宋景辰睜開眼睛,似乎清醒了點,一把拂開俞少寧的手,迷迷糊糊地說:“你彆管我。”
說完這絕活,他眼眶瞬間通紅,咬牙忍了半天,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誒,不是,哥們,你,你怎麼回事,彆哭了。”俞少寧手忙腳亂,趕緊去扯桌上的紙巾。他最大的弱點,就是看不得彆人哭。
宋景辰接過紙巾,用力抹了一把臉,把鼻頭揉得紅通通的,看起來像是小時候被欺負之後那樣。他發了會愣,啞聲說道:“陪我喝酒。”
俞少寧歎氣,隻能乖乖坐下,開始陪人喝酒。一來二去,倒是問出了宋景辰借酒消愁的原因。
“秦理說他已經認定程助理了……他,他拒絕了我。”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俞少寧整個人都愣住了,耳旁一片轟鳴,甚至酒吧那嘈雜的音樂聲都沒能進入耳內分毫。
他就這麼呆呆坐了不知道多久,被宋景辰推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少寧,你怎麼了?倒酒。”
俞少寧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把酒給倒上,腦子裡卻還反複回響著宋景辰的那句話。秦理拒絕了宋景辰,真的喜歡上程沐筠了。
那,程沐筠應該很高興吧。俞少寧腦中一片混亂,明明這個結果,他自己以後不用看到程沐筠就滿心愧疚了,可是……
他為什麼就這麼不高興呢?
俞少寧想不明白,隻想著待會要把手機裡的那張照片給刪了,免得給程沐筠帶來麻煩。
不過,現在還是喝點吧,他果斷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儘,壓在胸口紛亂無比的思緒。
喝著喝著,俞少寧反而比宋景辰醉得厲害了,眼前一片發花。
然後,他看著有人傾身過來,推了推他,問,“少寧,你怎喝多了,你還好吧?”
昏暗的燈光,因醉酒朦朧的視線,讓他看不清眼前人的臉,隻能從模糊的輪廓中勉強辨認。
眼前的臉和一直在心頭亂晃的那張臉漸漸重合了,俞少寧有些委屈,喊了一聲。
“程助理。”
推他的人動作似乎停了一下,俞少寧又問,“程助理,你來送我回家嗎?”
“……,嗯。”
俞少寧高興起來,喝醉酒的直線思維讓他把剛才心裡的想法馬上付諸實際。他從口袋裡摸出手機解鎖,翻出照片,獻寶般的遞過去。
“程助理,你把這照片刪了吧。”
***
翌日,夜。
秦理剛加班完畢。
他揉了揉眉心,端起冷掉的咖啡一飲而儘,酸苦的感覺充斥口腔。秦理皺眉,下意識想按下電話叫人進來,卻想起他讓外麵的人都回去了。
以往,程沐筠會一直陪著他,即便是加班也不會覺得累。
秦理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快要晚上十點,正是每日視頻電話的時間。
他習慣性地拿過手機,想聯係程沐筠,卻反應過來兩人現在處於暫時的分開狀態。猶豫片刻過了片刻,手指還是落下,撥通了視頻。
就算暫時分手了,他也還是程沐筠的上司,問問公事是很正當的理由。視頻隔了許久都沒被接通,秦理的眉頭擰在一起。
這個時間點了,程沐筠在乾什麼?剛剛他問過分公司的張總,知道程沐筠今天是按時下班的。
怎麼回事?不會出什麼事吧?他心中有些發慌,又打了一個。
這回,在快要掛斷的時候,程沐筠接起來了。
【秦總,有事嗎?】
屏幕那邊的程沐筠頭發濕漉漉的,臉上也還帶著些水珠,原來剛才是在洗澡。秦理焦躁的情緒平複下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總覺得心慌,似乎不再抓緊就會錯過什麼。
秦理調整好情緒,以免被看出端倪,他低聲問:“你怎麼樣?”
程沐筠開始彙報一天的工作,即使臉上沒什麼表情,能聽到他說話,秦理已經覺得十分滿足。
彙報結束,秦理溫聲說道:“辛苦你了,好好休息。”
沒想到,程沐筠卻沉默一下,說道:“秦總,有一件事情我要同您知會一下。”
秦理:“你說。”
“我準備辭職了,秦總你可以通知人事部物色接替我的人選,這樣交接工作會比較快,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好了,時間不早了,您也早點回家休息。”
秦理:“你等等,我已經一切都理清楚了……”
程沐筠很輕地笑了一下,“是嗎,我不信。”說完,果斷掛斷電話。
嘟——
手機屏幕暗下來的時候,秦理還沒有回過神來。他沉默著坐了許久,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才回過神來。
秦理看了手機,見屏幕上是宋景辰的名字。
他眉頭微皺,直接掛斷電話,抓起手機和外套就準備出門,一邊還撥通了Lisa的電話。
“喂,Lisa,麻煩幫我訂一張去B城的機票,越快越好,艙位無所謂。”
Lisa那邊把機票信息發過來的時候,秦理已經到了停車場,他正準備拉開車門上車,忽然有人在後麵喊了一聲。
“小……秦理。”
秦理動作停了一下,轉身看到了宋景辰。
他臉色不太好看,隨口敷衍一句,“抱歉,我有急事。”說完,就準備拉開車門坐進去。
宋景辰衝了過來,一把拉住車門,“秦理,是和程沐筠有關的事情!”
秦理的動作停了下來,再怎麼樣他也不能生生夾斷宋景辰的手,“麻煩你放手好嗎,我有急事。”
宋景辰繼續說了下去,“你應該想知道程沐筠為什麼忽然跟你分手。”
秦理耐心到了極限,直接一把拉開了宋景辰的手,“沒興趣,也不需要彆人告訴我。”
沒想到,宋景辰動作更快,直接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急急說道:“原因就在這裡,具體你可以去問俞少寧。”
秦理掃了一眼,如遭雷擊。
照片上麵的人,是……程沐筠?
站在程沐筠身邊,手攬著他肩膀的人是……他?不對,這不是他。
照片上的程沐筠明顯很是青澀,大概隻有十七八歲的樣子,那個時候,他根本不認識程沐筠。
秦理接過照片,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猛地捏緊。他死死盯著照片,牙關緊咬,表情陰沉到猙獰的地步。
宋景辰還想說些什麼。
砰——
秦理猛地關上了車門,隨後便是發動車輛,直接離開。待到宋景辰反應過來的時候,隻看見了疾馳而去的汽車尾燈。
***
B城。
程沐筠半夜被電話鈴聲吵醒,接起來的時候,心情很差。
什麼人擾人清夢。
他迷迷糊糊拿過手機,發現屏幕上是秦理的名字。好吧,還沒辭職,老板的電話還是要接的。
秦理:“是我。”
程沐筠:“秦總,是公司有什麼急事嗎?”
“我在大堂,下來接。”說完,電話掛斷。
程沐筠莫名其妙,不知道秦理這又是抽哪門子的瘋,大半夜不睡覺從A城跑B城來。
抱怨歸抱怨,他還是無奈起身,穿上衣服到樓下去接人。他倒是不想管,可按照人設,‘程沐筠’是不可能扔下秦理不管的。
畢竟,“程沐筠”也隻是以退為進逼秦理劃清和宋景辰界限的舔狗罷了。在這三更半夜,秦理找上門來,他當然得歡天喜地地去迎接。
才一下樓,走過轉角,程沐筠就看到站在大堂中央的秦理。
他沒坐著,站在正中央,旁邊是大堂經理和保安一臉警惕地盯著他。著實是此時秦理的表情太過可怕,仿佛分分鐘能掏出一把刀來捅人。
程沐筠裹緊外套,走了過去。
“抱歉,這是我朋友。”
登記過後,程沐筠帶著秦理上樓。秦理一直沒說話,視線始終落在他身上,讓人不免覺得有點背脊發涼。
程沐筠表麵上鎮定,實際上在同係統對話,“我感覺有點不妙啊,會不會被弄死?”
係統安慰他,“放心,世界背景是文明社會,秦理也不是狂犬人設,不會衝動的。”
行吧。
程沐筠暫且相信,從以往的記憶看來,秦理的確是理智且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再怎麼樣,也不會出人命的。
關上房門,秦理依舊不說話,亦步亦趨地跟著程沐筠,視線沒有片刻離開。
知道秦理試圖跟著程沐筠進房間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轉身問道:“秦總,你半夜趕過來是有什麼緊急公事嗎?有公事的話,也先休息,明早再聊?”
程沐筠倒是沒有提開多一間房間,酒店是按照慣例訂的套房,有兩個房間,完全可以滿足他們的使用,多訂一間房間反而顯得刻意了。
秦理看著他,終於有了反應,“嗯。”
隻是簡單一個字,隨後似乎嗓子有些沙啞,“打擾,你了。”
說完之後,他轉身進入另一間房間,仿佛真的隻是為了公事連夜趕來。
程沐筠很困,也懶得多想,回到自己房間睡覺。
睡著睡著,在意識迷蒙之中,他感覺到脖子上癢癢的,像是什麼東西在反複摩擦。
程沐筠翻了個身,有些不耐煩地去抓脖子,隻一碰,卻意識到那是一隻手。
“!”
程沐筠猛地睜開眼,通過外麵的夜燈,看到自己床旁坐著一個人。
“誰!”他輕聲驚呼,想起身卻被一把按了回去。
“是我。”
熟悉的聲音響起,那人俯身下來,在程沐筠耳邊吐出兩個字。
秦理?程沐筠一口氣才下肚又提了起來。
這人不對勁,絕對不對勁。他感覺到對方依舊在輕輕觸碰著鎖骨,還有繼續往下的趨勢。
程沐筠一驚,猛地抓住對方的手,“秦理,我們已經分手了。”
說實話,他並沒有抱什麼希望,此時秦理明顯是哪裡不正常,對方還一身怪力,真要動手程沐筠不夠秦理一隻手拿捏的。
萬萬沒想到,秦理動作停了下來,就這麼按著程沐筠。
過了片刻,程沐筠覺得肩膀上的力道一輕,隨後黑影離開,回了自己房間。
程沐筠愣愣看著天花板,問了一句。
“係統,進度條。”
係統也被剛才的局勢給嚇到了,生怕便凶案現場導致世界線崩到再也無法修複的地步。聽到程沐筠問,它才反應過來。
“進度條……沒問題?”
程沐筠驚了,猛地坐起來,瞪圓眼睛問:“你確定?沒問題?秦理剛才完全瘋了啊,崩人設了啊,居然進度條沒問題?”
本來秦理的出現就已經出乎意料了,剛才那一通操作更是奇怪,怎麼可能對劇情毫無影響。
係統遲疑半天,說:“或許,是你的人設拿捏得比較穩?而且整體劇情還是在正確方向上的?”
程沐筠覺得這解釋不太靠譜,可又沒有頭緒,隻能一頭倒下去,等第二天觀察觀察。
這種情況下,靜觀其變不要輕舉妄動才是最優解。
第二天起來,秦理絕口不提昨晚的事情,也沒和多說任何一句話。
隻是出門的時候,程沐筠還是忍不住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