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樨在考慮怎麼向溫嶺遠解釋, 這幅畫的擺放位置並沒有什麼特殊意義。隻是她的置物架比較空,正好缺一幅畫, 而她手頭目前隻有這一副,於是它就當仁不讓地被擺在了這裡。
“這幅畫,我沒有畫好。”溫嶺遠突然說。
“嗯……嗯?”他在這裡站了半天,思考的就是,這幅畫沒有畫好的事?
“……哪裡?”
“這隻貓, 姿態不夠自然。”溫嶺遠的語氣聽起來很認真, 仿佛真是審視過後對自己的嚴苛評判。
“我好像沒看出來。”寧樨隻好忽略掉他們在這裡煞有介事討論畫中細節的荒誕感,順著這個話題往下回應。
“它叫做茯苓。
寧樨愣一下,覺得自己有點沒跟上他的思考回路,
“去年十月從路上撿回來的流浪貓,名字是小園起的。”溫嶺遠低下頭來看她一眼,笑著說道:“有時間回南城,你可以去青杏堂看一看。”
寧樨聽得有一點懵,沒有猜到話題的落點會是這一句,也有些不能領會, 這算是一種邀請嗎?
沒有給她繼續詢問的機會, 小園用完洗手間出來, “樨樨我們可以走了!”
中午, 寧樨帶他們去吃學校附近一家日式燒肉, 這裡的安格斯雪花上腦和雪花牛肉是招牌。
再點一些藍鯽金槍魚大腹、什錦天婦羅和甜蝦刺身,溫嶺遠要開車,不可以喝酒, 隻喝麥茶,而寧樨和小園則各點了一瓶波子汽水。
白炭上置放燒烤的鐵架,寧樨用鐵夾夾上肉片,攤在鐵架上炙烤。她自認是今天的東道主,要做好服務工作。
寧樨一邊給肉片翻麵,一邊問道:“溫爺爺最近還好嗎?”
接話的是池小園,“好得不得了,最近把院子裡的空地開墾出來了,準備種一些速生的藥草。”
寧樨笑說:“這麼有精力嗎?”
“還不是我和南川、北歌乾最臟最累的活。”
溫嶺遠笑一笑,“是給你們算了工時,工資日結的。”
池小園吐吐舌頭。
“我聽溫叔叔說,青杏堂養了貓?”
“是啊!”說到貓,池小園來了興趣,“那天下好大雨,溫叔叔撿到的時候,它都要凍死了。那時候隻有溫叔叔手掌那麼大呢,都不會吃貓糧,我們每天用注射器給它喂羊奶。不過現在已經長得很好了!”
池小園掏出手機來,翻開相冊裡小橘貓“茯苓”的照片,“你知道青杏堂很多木製家具,氣候又潮濕,很容易招老鼠和蟑螂,滅鼠藥和蟑螂餌效果都不好,其實早就應該養隻貓的,隻是之前鐘阿姨對貓毛過……敏……”
池小園說得快,這些話不用怎麼思考,也因此,最後一句說出口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愣一下,趕緊打個哈哈,“……肉是不是可以吃了?”
不是溫嶺遠還對鐘映餘情未了,所以不能提,而是提分手之後的這半年來,溫嶺遠明顯被鐘映及其父母折騰得夠嗆,如今聽見這個名字就頭大。就池小園知道的,鐘映就前前後後往青杏堂來過五次求複合,鐘映的父母也總想跟溫嶺遠“談一談”。
溫嶺遠被弄得很沒脾氣,但性格使然,對方想談,他也會理智地陪他們談,但是鬆口是絕對不會的,甚至,拒絕的態度一次比一次還要堅決。分手分得這麼不乾脆,對僅存的情誼其實是一種消耗。
寧樨並不知道這些,因此聽見小園說著說著突然噤聲,好像觸犯了禁忌,她在心裡悵然若失地“哦”了一聲。
安格斯雪花上腦烤到五分熟的時候口感最好,烤出裡麵水分,再翻幾次麵就剛剛好。
她捏著夾子給大家分肉,溫嶺遠坐在對麵,伸臂過去,沒想到炭火的散發的熱度這樣高,她給熏得皮膚發疼,鐵夾差一點脫手。
溫嶺遠捏著她手腕輕輕一托,“小心”,捉著鐵夾握持的部分接過去,溫聲說:“我自己來。”
寧樨收回手臂,摸一下被熏熱的皮膚。被他握過的部分,反倒更燙。
小園拿筷子夾著肉片,蘸一下醬汁,入口鮮而嫩,她吃得很開心,笑問:“樨樨,你住的地方,布置得和溫叔叔休息的二樓好像,是不是想家了啊?”
誠然,是喜歡著溫嶺遠的,但是寧樨不想讓任何人覺得她是上趕著,尤其小園透露了溫嶺遠似乎還在意著鐘映之後。
於是垂下目光,語氣平靜地解釋,“我挑家具的時候不想費心搭配,就選了差不多風格的。”
她伸出手,要把鐵夾拿回來夾生肉片繼續燒烤。
很能理解所有人意圖的溫嶺遠,這個時候仿佛失去了這項本領,在她抬頭去看他,並且提醒“溫叔叔,夾子給我一下”的時候,他好像才從一種若有所思的狀態裡回神。
吃完飯是在下午一點半,寧樨沒有買到單,因為溫嶺遠使用了說是去洗手間,其實是去偷偷買單的俗套手段。
小偶像的生日會晚上七點鐘開始,最早也要五點鐘才能入場,她們現在這個時間趕過去的話,明顯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