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鐘, 溫嶺遠把車停在距離場館五百多米的路口,等了十幾分鐘, 看見夜色裡寧樨和池小園出現。
寧樨打開後座車門,坐進去之後隨即躬著背,手握成拳按住了肚子。她緊皺著眉,顯然很不舒服。
溫嶺遠不能一眼判斷,於是問池小園:“怎麼了?”
“胃疼。我們沒吃晚飯, 然後可能晚上樨樨情緒有點激動。”
“我記得, 你們帶了食物進去?”
說到這個小園就很來氣,“我們最開始進場的,安檢不讓把自帶食物帶入場館, 說是氣味不好聞,也存在安全隱患。我和樨樨太聽話了,就把帶的吃的都扔了。後來,來的人多了,有人在微博上抗議了這個事情,主辦方就通知安檢, 不用再查自帶食物。”
遭遇這種不公平的事情, 難怪她們看起來興致不高。
溫嶺遠看向寧樨, 緩聲問:“疼得嚴重嗎?”
寧樨沒法違心說還好, 隻是說:“……還能忍。”
溫嶺遠囑咐小園:“幫她按一按足三裡、內關、合穀和承山。”
池小園回想了一下最近的學習的知識要點, 問:“按中脘和天樞是不是比較有效?”
“這兩個穴位在哪?”
小園反應過來,“哦。”在肚子上,現在在車上肯定是不方便的。
她拿過寧樨的手臂, 先去按合穀穴,這個最容易找,基本不會失手。
大拇指掐住她手背第二掌骨橈側的中點,小園說:“需要掐得比較重才有效果,可能有點疼,忍一下。”
寧樨有氣無力,“不會比現在更疼了。”
小園手上一點一點加力,加到最重,“疼嗎?”
“……還好。”
車緩慢使出擁堵路段。
小園觀察著寧樨的臉色,“有覺得緩解一點嗎?”
“……好像,有一點?不是太明顯。”
池小園鬆開合穀穴,再去按內關穴。腕掌側遠端橫紋上二寸,池小園不太熟練地把握這個“二寸”的距離,溫嶺遠回頭來看一眼,指導:“再往上一點。”
溫嶺遠沿路都在留心,車開到比較繁華的居民區地段之後,他看見一家藥店。
車靠邊停下,他下車去。沒過多久,買回來藥和水。
他拆開紙盒,按出兩粒膠囊,連同水瓶遞給寧樨。
寧樨說:“其實我感覺,已經有點效果了……”
溫嶺遠笑了笑,“你不用安慰小園。”
池小園替自己申辯:“我才剛學!而且,中脘穴比較立竿見影!”
等寧樨吞下藥,溫嶺遠才發動車子,問她們,“帶你們去喝一點粥?”
“不用顧及我的,你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小園說:“我覺得粥可以的,中午吃了好多肉,晚上吃清淡一點。”
寧樨就沒有繼續客氣了。
不管什麼時候,和溫嶺遠在一起,她都是被照顧的那一個。
溫嶺遠帶她們去喝粥的地方,環境清幽。
到竹簾隔斷的包間,溫嶺遠讓服務員送來菜單。
仿佛要把清淡貫徹到底,他們點了一些野菜粥,縐紗餛飩,翡翠燒麥和竹蓀清湯麵。
“需不需要再點甜湯?”溫嶺遠問寧樨。
“我感覺不用。”寧樨已經翻完了菜單,合上遞給服務員。抬頭的時候,她捕捉到溫嶺遠正好移開了目光,而目光的落點,仿佛不在她的臉上,而在頭頂。
她下意識伸手去摸頭上,才發現,自己還帶著從小偶像的粉絲應援會那裡領來的發箍。發箍是貓耳形狀,正中豎著小偶像昵稱的文字裝飾。
她臉漲紅了,立即伸手把發箍拽下來,同時,她看見溫嶺遠似乎是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有一個瞬間,覺得這一幕好像在哪裡發生過。想到是前年的生日,在青杏堂,溫嶺遠頭頂戴著三角紙帽接電話,也是一樣的渾然不覺。
想到那個時候,她就沒有這麼不好意思了。
熱騰騰的野菜粥下肚,胃感覺溫暖而熨帖,疼痛徹底消失。
寧樨捧著瓷碗,歎出滿意的一聲。
溫嶺遠看著她,也莫名覺得心情變好,她實在太容易滿足,一飯一蔬就能雨過天晴。
好像開始理解,小時候為什麼溫鶴庭總催他和溫濟深多吃一些,把小朋友喂飽,似乎是大人的一種天性。
池小園問:“書已經拿到了嗎?”
“拿到了,都在後備箱。”
“那溫叔叔你明天有什麼安排嗎?”
“目前似乎沒有。”
池小園笑說:“明天樨樨和我去拍照,你豈不是會很無聊。”
“那也未必。安排這種東西,安排一下就有了。”
寧樨聽得笑一下。
她是不缺朋友的,攝影協會的,班裡的,院裡的……隻要願意,永遠不缺飯局。
但是,真正感到放鬆,隻有在和蘇雨濃、蘇昱清,以及,和眼前這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
晚飯以後,溫嶺遠把她們送回到寧樨住的地方。
明天白天應當不需要他露麵,因此要提前對好時間安排。
溫嶺遠問池小園:“你想玩到幾點回去?”
“四點左右?”
寧樨忙說:“吃了晚飯再走吧?”當然有私心,想要跟他多待一頓飯的時間。
要開三到四個小時的車,且開車的是溫嶺遠,池小園雖然樂不思蜀,但決定尊重溫嶺遠的意見。
寧樨以為溫嶺遠不會答應的,因為吃過晚飯再出發,抵達南城的時候,就已經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