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糖突然想起今天晚上,z城會舉辦一個活動,孔明燈節。
每年夜宵,z城的群眾都會到郊外放孔明燈。
去看看吧。
帶厲鬼們一起。
季糖以前都是獨身一人,所以從沒關注過這些節日。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有人陪著。
季糖打開衣櫃,換上大衣和圍巾。
他把三件厲鬼所附身之物,都放進背包裡。然後將果果放在肩膀上,便匆匆地出門。
放孔明燈的地方,是在z城郊外。
那片郊外沒有易燃的植物,隻有空曠的水泥地,而且明天會下場大雨,人們可以大方放孔明燈。
季糖坐車來到郊外時,郊外已經聚集起不少人。
他們都是和家人或朋友結伴而來,他們手裡拿著孔明燈罩,然後點燃一根蠟燭,小心翼翼放入燈罩中,燈罩一時被映成溫暖的黃色。他們捧起孔明燈,輕輕鬆手,孔明燈像熱氣球般,緩緩地往上升。
許多孔明燈一起放飛,漆黑的天空完全被映亮,看起來暖瑩瑩的,很溫暖。
季糖望著這些燈,想起了什麼。
賀知夜從小型投影儀中出來,靜靜地站在他身邊。
季糖扭頭,側眸注視著賀知夜。
賀知夜的眼睛即使被黑色布料蒙住,但他仍是微微抬起頭,看向天空。
季糖:“我在看孔明燈。”
“孔明燈?”
季糖認真解釋道:“嗯,就是一種燈籠,裡麵放入蠟燭,它可以飛上天,然後我們可以向它許願,很漂亮的。”
眼前的天空,布滿了暖黃色的孔明燈,璀璨明亮的星星與溫暖的燈籠夾雜著,形成一幅令人驚心動魄的美麗畫麵。
季糖甚至能感到源自天空上孔明燈的溫暖。
季糖的嘴角悄悄揚起。
他對父母的記憶不多。
最清晰的記憶,便是放孔明燈。
爸爸媽媽負責將蠟燭放入孔明燈,他則捧起孔明燈,踮起腳尖,將燈籠放入望不到儘頭的夜空中。
放孔明燈可以許願。
那時的他許願——
父母可以健康幸福地活在這世上。
但事與願違。
他的願望沒能實現。
不過自從季糖成為厲鬼收容所所長,他就相信父母還在身邊。
就像謝立、葉川淵、賀知夜,即便早已死去,也可以留在這世間中,享受一切溫暖。
賀知夜用蒙住黑布的眼睛,望著天空,突然漫不經心地道:“我記得,孔明燈很好看,很多人都喜歡和家人一起放。”
但這又如何。
他看不見亮光,更沒有家人。
季糖低笑幾聲,注視著青年英俊蒼白的麵龐:“你昨晚問我,我為什麼要幫你。答案其實已經很明顯啦。”
他一直將他們當成家人。
他可以用行動告訴爸媽。
他再也不是孤獨一人。
賀知夜愣住。
季糖看見旁邊有賣孔明燈的,便想去買一個,但卻被告知孔明燈早已賣完了。
“賣完了?”季糖攥著衣角,有點失落。他隻能買一根冰糖葫蘆來解解饞。
戴著白色絨毛圍巾的少年,咬著一根冰糖葫蘆,回到賀知夜身邊。
冰糖葫蘆晶瑩剔透,泛著紅光,季糖肩膀上的果果也有點好奇,用粉色鼻子嗅著冰糖葫蘆,但果果不太喜歡吃山楂,聞一會後便縮回腦袋。
賀知夜似乎聽到季糖賣不到孔明燈,他淡聲道:“買不到孔明燈嗎?”
“嗯。”他咬一口冰糖葫蘆,可口的冰糖裹著一顆顆山楂,山楂似乎冰凍過,很甜很冰,冰糖也一點都不粘牙。他嚼著山楂,隨口道:“不過也沒關係,能和你們在一起就好。”
賀知夜的心猛地頓住。他想去握住季糖的手,但又縮了回來,他說道:“你跟我來。”
季糖懵了下,但還是點點頭。
賀知夜繞開放孔明燈的地方,來到一處山坡上。
山坡遠離城市,沒有半點亮光,隻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季糖肩膀上的果果,以為季糖懼怕黑暗,喵喵地伸爪子想要驅趕黑裡咕咚。
賀知夜站在季糖身邊,高大英俊的青年成為黑暗中的焦點。
他俯身,貼在季糖啞聲道:“你閉上眼睛,數三秒後睜開。”
“閉眼?”
季糖不懂賀知夜想要做什麼,但仍是乖乖地閉上眼睛。冬天的冷風呼呼地吹過,季糖的大衣衣擺被吹得揚起,將他整個人襯得很單薄。
“一。”
“二。”
“三。”
“睜開眼。”
季糖鬆開手,緩緩地睜開朦朧的眼。
下一秒,他整個人猛地愣住。
映入眼簾的——
是一大片鬼火。
無數顆瑩亮的鬼火彙聚在一起,形成一片比星辰更耀眼的光。
它們圍攏在一起,像河流般向季糖湧來,季糖身邊一時落滿了璀璨的星星,像步入了夢幻的星河,世間任何事物都不及他明亮。
夜空亮如白晝。
熱烈的火光,比遠處的孔明燈群更加耀眼而溫暖。
賀知夜死在熊熊烈火中。
從此,他便擁有堪比火焰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