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陵墓之中,印刻在石壁上的壁畫是很常見的。一般會畫龍鳳,寄托著下輩子榮華富貴的寓意。
可呈現在季糖麵前的這幅壁畫——
既沒有龍,也沒有鳳。
隻有幾條稀稀拉拉的曲線。
季糖擰起眉,但沒有離開,更沒有將這當作莫名其妙的塗鴉,而是靜靜地揣摩起來。
許久,他終於看出這是什麼。
是幾根草。
幾根草紮根於泥土之上的畫。可惜這幅壁畫並沒有雕刻完畢,是個殘缺品,使得它像一副塗鴉。
季糖能猜得出當時的工人為什麼沒有幫這名皇帝畫完畫。
無非是因為不喜歡。
季糖莫名地想起他所做的那個夢之一。
他夢見過這個陵墓的主人,是一名年輕而英俊的男子。
男人身穿白色狐絨長袍,如墨般的長發紮在腦後,垂落而下。
他帶季糖在冰雪之中騎馬,說是找到了春天,要帶季糖去看看。
結果季糖隻看到了生長於冰土之上的幾根羸弱小草。
這便是這名帝王所認為的春天。
這名帝王直到死後,也沒見過真正的春天。
他一直以為那幾根小草便是春天,所以試圖讓人將小草的壁畫刻入自己的墓中,以此來認為自己擁有了整個春天。
隻可惜,小草不是春天,小草的壁畫也沒有畫完。
季糖無法想象。
這名厲鬼的孤魂徘徊於這座古墓中千年,一次次地看著這幅沒畫完的小草壁畫。
他曾將自己所想要的托付於世人,結果沒有一人能幫他完成。
他從古至今真的很不受歡迎。
季糖在壁畫麵前回過神。
他抬起手,輕輕地掃過壁畫當中的小草,瑩潤的眼眸多出幾絲柔意,他輕笑一聲,默默地放下手。
季糖離開壁畫,再往前走。
出乎意料的,他接下來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的東西,隻看到了長長一道光禿禿的墓道,不知通往哪裡。
其中,他在墓道的一個角落又有了新發現。
那是一個小小的、早已乾涸的水池。
水池當中,放置著許多零零落落的黑色小東西,有點像黑豆。
季糖撿起其中一顆,放在手心間,用手電筒打量起來。
他拂去上麵的灰塵,似乎知道這究竟是什麼。
是種子。
季糖大學曾選修過考古植物學,他勉強能認得出這是一顆源於千年前的花朵種子。
這一池裡都是花朵種子。
季糖身形微愣。
他能猜測得出那名厲鬼生前所做這些的意圖。
他記得在千年之前,這裡是一片冰封之地,不可能有花朵種子在此出現,更不可能有花能在這生長。
那名皇帝,千裡遙遙地派人從南國帶來一捧花朵種子,放置於自己正在建造的陵墓當中。
他的願望很簡單。
既然他活著的時候,有可能等不到春天的到來,等不到他的江山開滿春花。
那他就把花種帶入墓中。
——他相信,隻需要時間,無論是千年,還是千千萬萬年。
他的墓地封存於地下,陽光能將土地烘烤得溫熱,將溫度傳於墓中,能讓這些種子就此發芽。在暗無天日的墓穴中長出一點點嫩芽。
即便他那時已經死了,即便早已改朝換代,可他也算是親眼看見花朵了。
但事實並非他想象的那樣。
他的墓地與他的江山,一同沉入冰冷的深海中。彆說是陽光,連一絲絲溫度都無法傳入。隻有比雪天更冷的溫度與黑暗。
季糖摸了摸這些種子。
種子早已被地底湧上來的海水浸透,成為一顆顆沒有生命力的死種,早就不能發芽了。
季糖蹲在水池邊,俯身,小心翼翼地將這些死去的花種撿起來,然後放到一邊。
他打開自己的潛水袋,從中取出一樣東西。
那東西是被防水膜保護著的,完好無損。
那是一束迎春花。
少年把這束迎春花栽在乾涸的墓穴水池當中,它在沒有一絲亮光的墓穴中,像一顆小太陽,溫暖而耀眼地綻放。
他輕輕揚起唇角,眼眸裡笑意像是星星:“看吧,花開了,都說了春天會來到你身邊的。”
作者有話要說: 想寫這樣的角色很久了。在外人眼裡,他是很罪惡的反派,可他也擁有自己閃閃發亮的地方,有自己的夢想和溫暖。季糖便是那個“即便全世界都厭惡你,隻有我愛你”的人。
寫這章的時候,一邊抹眼淚一邊寫。
“特彆是寫到那句“每個人來到這被太陽所籠罩的世界,是被陽光沾染了一輩子的孩子,總會有閃閃發亮的地方啊。”
作者菌很喜歡誇人,也喜歡被誇。
作者菌的興趣是找出每一個人的優點,然後去誇。
比如我同桌笑起來很好看,那個女生的腿很長很白,她的眼睛很好看。
每每看到她們笑起來時,自己也很開心。
今天晚修我被前桌的女生誇“你真可愛”
我開心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