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會走幾個人呢？
她其實一個都舍不得……
天底下沒有兩全之法，離百告訴自己。
海水疼惜地包裹她，細小的氣泡破裂聲和遙遠的鯨鳴交織，平靜的大海包容了消融在海裡的淚珠。
海天相交處日頭升起，該是麵對抉擇的時候了。
……
劉河想了一個晚上，依然打定主意帶劉燦離開。他對不起離百，也賭不起。
被牽著的劉燦張了張小嘴巴，看見哥哥臉上的愧疚和堅定，保持了緘默。
隻有一個人離開是超乎離百預料的結果。她不舍地抱了抱劉燦，對劉河的選擇很理解。事實上，從自己的角度來說，她對其他九個人都沒走感到驚喜又困惑。
離百昨晚和爸爸商量了一夜，就算沒有了一個船員，她也會自己帶著陳憨憨和顧夫人前往都城。
離百給了劉河兩條路，一是推薦他到卞庫的船上，二是搭他們的船回到伢商那兒，她會寫信加上讓卞庫他們幫他解釋，絕不影響他的信譽。
劉河選了第一個。
卞庫就在南沽。離百不需要人指引，直接找到了船老大的船標。
劉河牽著弟弟下船前，沒看見劉燦回頭和路望、路盼對視一。
‘彆忘了答應我們的事。’
‘我不會忘的。’
劉燦抬起頭看哥哥，想起昨天晚上隻有三個人時，路望和路盼都盯著他：‘如果你走了，絕對不能讓你哥哥把姐姐的計劃說出去。’
‘我哥哥不會說的。’
‘我不相信他，我相信你！’路望想了下離百姐姐怎麼訓的鳥兒，提煉出一個詞，‘你……監督他！’
路盼：‘監督他！’
劉燦：‘好。’
門口傳來無法克製的低笑聲，路子實走進來彈了他們的額頭，讓他們不要操心太多，三個小孩的小會就此結束。
離百給了劉河三倍的工錢，清秀少年拿著錢袋，重的他直不起身子：“……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的……就是，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劉河：“你問。”
離百靠近劉河，生怕彆人聽見，悄悄問：“你昨天和路子實一起守夜的對吧？你知道他為什麼沒走嗎？”
劉河愣了下，看她。
小姑娘還在發愁：“他死活不走，他不走望望和盼盼也不肯走，這麼小的孩子可怎麼辦……白辛為什麼也不走，他走了多好找工作啊……窈窕會醫術完全可以當個學徒學完啊……秦丘、秦廬不是說想上學，我信都寫好了……”
劉河越聽越不對勁，他驟然意識到，昨天離百的那番話，其實最大的意願是想趕走他們……她不想他們涉險。
少女的黑圈昭示她一夜沒睡的事實。
“……你去問他們吧。”
劉河伸出手，用力揉了把毛絨絨的頭發，“我不知道。”
說完他牽著劉燦走了。
頭發炸開理不直的少女：“……”這算不算以下犯上。
……
剩下勸了又勸就是不下船的船員，最後嫌離百太吵，把她趕到一堆古梟金鵬中心。
離百：“……”確定了，就是以下犯上。
古梟金鵬歡迎地張開懷抱，試圖給她梳理毛發，一叨叨下幾根頭發。小姑娘轉頭，視線從做了壞事的古梟金鵬的尖喙移到它臉上。
古梟金鵬無辜地眨了下金色璀璨的睛，把頭發藏到自己的羽毛裡，其他正準備幫忙梳理的古梟金鵬若無其事地收回尖銳的長喙和爪子。
離百覺得自己好慘，不遠處白辛還在那兒啪啪啪鼓掌：“好！古梟金鵬和頭兒的關係越發好了！”
小姑娘露出死魚。
古梟金鵬的心理和白辛達成一致，投食成功加上梳理了毛發，這可是家庭成員才有的待遇！
因此第二天，古梟金鵬送它們的王後來大船上養傷也就不那麼意外啦。
被好幾隻古梟金鵬護送來的王後有著陽光下極為迷人的璀璨金色尾羽，船員都迷上了。
白辛：“看著就很值錢。”
魏遠航表示讚同。
比尋常古梟金鵬小一號的王後很乖，普通海鳥都怕古梟金鵬，為了安置它，離百分配了個船上的房間，建成鳥窩。
王後踱步看了看，沒什麼意見，也不對把自己關在一個小盒子裡表達不滿，直接窩正中心最軟的地方。為了探望王後，其他古梟金鵬乃至學會了和船員們一樣上下樓梯，還會開門關門。
船員們：……就離譜。
古梟金鵬遠遠比普通海鳥聰明，加之王後在這裡，能夠號令除了王之外的古梟金鵬，離百頭疼它們總是往船上隨便扔魚時，王後輕輕一叫，所有古梟老老實實把魚排隊放筐裡。
離百突然有了個想法。她看著依舊昏迷的顧夫人和陳憨憨，做出了實驗。
……
靈鎮是靠近南沽的一個小鎮，鎮上的大夫睡到半夜，聽見房間門口傳來“哆”“哆”“哆”地敲擊聲。
“誰啊……”大夫迷迷瞪瞪地打開門，對上數雙純金的非人瞳孔，一個激靈嚇得三魂去了氣魄。大叫聲來不及發出，被一團草堵住了嘴巴。
“呸！呸！”大夫吐出草，然後發現自己，上天了。
大夫兩失神，耳邊是呼嘯的風聲。他抖抖索索地想，自己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才被抓來。
估計自己是要沒了命，他反倒冷靜下來，瞥見旁邊有一隻看不清容貌的大鳥抓著自己的醫箱，想著見到幕後主使就算死也得紮一針泄恨。
……咦？等下，為什麼這些鳥會把他的醫箱也帶來？
大夫有了點猜測，果然他被放在一艘大船上，船上無光昏暗，隻有幾個蒙了臉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的人把他帶到兩個房間裡看兩個病人。
大夫苦著臉：“這……看不清臉的話無法……”他不是話本裡單憑把脈就能把人說個八九不離十的神醫啊！望聞問切是四個步驟！
旁邊沉默了會兒，一個聽起來很年輕的男聲開口：“不然點燈？就算他看見了……”
大夫一個激靈：“哎！其實我不看也行！”為了小命，他覺得自己能努力一把。
那個男聲不說話了，過了會兒，大夫汗都要出來時，一個不經意帶著點天然甜軟的女聲響起。
她故作凶狠，全然不知氣到反效果：“大夫你彆怕，我們不是什麼好人，也是尊道上的規矩的，您給他們瞧了病開了藥，我讓古……大鳥安安全全送您回去。”
說完點了燈。
大夫不敢往旁瞟，隻瞧了兩個病人，摸摸他們的後腦，說是淤血導致的昏迷，不過這兩天也該醒了。
“這孩子總是吃完東西後吐些血絲出來，您看是什麼問題。”一個陌生的女音說完，給他看了今天吐出來的東西。
大夫皺眉檢查了下，病人在前，他很快進入了平時的狀態，自言自語：“難不成是內腑破裂……不對，經過幾日他的腹中並未積血，麵色也無缺血之貌……還是……也不對……”
“抱歉，老夫醫術有限，不能……”說道一半的話卡了殼，他猛地想起麵前一群人可不是平日裡的家屬和病人！
萬一他治不好，是不是會丟了小命。
意料之外，這些賊人非但沒有為難他，還給了不菲的酬金。
大夫又被叼著領子回了自家院子，全程他一想開口，旁邊的幾隻金瞳大鳥就像是提前知曉一樣望過來。
大夫渾渾噩噩地往屋裡走，被古梟金鵬攔住。他木然低頭看了看等著什麼的他們，靜默半晌，恍然大悟，抓了幾包藥，給了它們。
這一次，古梟金鵬真的走了。
大夫摸了摸懷裡的報酬，決定把這個晚上當做一場夢。
……
“哈哈，你聽見頭兒說什麼了嗎？”白辛拍著手笑，“你彆怕，我們不是什麼好人！”
床上的顧夫人頭痛欲裂的睜開，她蹙著眉心忍耐時，就聽見這一句：“……什麼？”
“什麼‘什麼’啊……啊，你醒了。”白辛轉頭。
顧夫人回憶了下他的話，臉色逐漸蒼白。
白辛意識到她誤會了，趕忙解釋：“等下！你彆怕啊，我們不是好人……啊呸！不是！我們不是壞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要和顧公子見麵啦。
就是那什麼，百崽的船員都不醜知道吧，男男女女都在顏值往上，然後……然後呢，顧公子就會看見九個船員簇擁的百崽頭頭……
晚安！我不管，五千字也是加更！
*感謝在2021-04-29 00:41:09~2021-04-30 00:21: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富富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