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相的頭劇烈疼了起來，他冷不丁地回想起，幾個時辰前，顧雲卿冷冰冰的話。
他說“我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
不是“我”，是“我們”。
是我們……
“老爺！”
“主子！”
馬匹嘶鳴，人聲嘈雜。
隨從的護衛，接住了落馬的主子，迅速隔開人群，將人抬入府裡。
……
“顧長庚居然暈倒了？”張彰驚訝地來回走了兩步，“你沒看錯？”
“屬下以性命擔保，右相似是得到了什麼消息，臉色不太好，很快就昏了過去。”
“這可真是稀奇，以顧長庚的體質，還有消息能把他氣暈過去？”要不是擔心這是個詐，左相自己都想去顧府湊湊熱鬨。
張彰的興致維持到落日，一斯文扮相的文人抱著數個畫軸輕輕悄悄從小門進來，他也不如往日肅然駁斥：“又去賣畫了？”
文人頓了頓，朝張彰一躬身，抱著畫軸離開，倒也沒鬥氣。
張府管家笑著說：“大少爺瞧著最近心情也不錯，聽說手裡的扇子賣了好幾把。”
張彰淡淡應了聲，合攏手裡半麵翠竹扇：“他那畫技，能有人賞識，也算是沒白費這些年功夫。”
“老爺，有人傳，說是找到高道長了。”
“哦？”張彰彎起眼睛，仿佛很愉悅，眼裡是冰冷的淺光，“我還以為，這人卷著酬金跑了。”
“哪能呢，我們的人查了，他抱銀過市，太招眼被人搶了，混上商船又到了蜀川那地，險些被西陽軍抓了，後頭是被顧家軍救出來的。”管家頓了下，“說是救更像是抓，這道長也是個有本事的，在蜀川那兒弄大了動靜，現在以傳播迷信罪下獄了，您看……”
“讓他吃點苦頭，再撈出來。”
“是。”
*
霍晉鵬聽聞顧公子回來了，大大方方帶著兩個新收的美妾去堵人。
“真難得，顧公子居然一個人吃飯？怎麼，你朋友都沒一個？”
霍晉鵬一開口就讓酒樓跟上來的掌櫃心驚膽戰，顧公子過來時心情便不太好。
顧雲卿沉沉抬眼，首先掃到的是娉娉婷婷從馬車上婉約下來的兩個大美人，他腦裡的弦像是“嘣”地一下斷了，一個酒杯直直飛向霍將軍那張英俊的大臉。
霍晉鵬躲開一遭，被人揍了一拳，雙手反剪給壓在地上。他的臉蹭了一地的灰，無法置信地咬牙切齒：“顧雲卿！你發什麼瘋！喝酒喝成傻子了？”
掌櫃縮頭縮腦溜了，兩個美人慌忙把門關上，讓護衛守在門外，隔絕外頭的動靜。
完全壓製霍晉鵬的顧雲卿呼出淺淡酒香，他隻是淺酌，很清醒。
他拒絕了湯至等人的陪侍，遣走跟隨的下人，隻想要一分清淨。
霍晉鵬偏生要來打破這份清淨。
“霍晉鵬，”顧公子對霍將軍說著，視線是落在不遠處老老實實背過身去的兩個風華絕代的花魁身上，他語氣很淡，和手上越發使勁的動作截然相反，“你納了她們，對得起慕姑娘嗎？”
霍晉鵬覺得他傻了，從牙縫裡擠出低微的聲音來：“這不是湯至的人嗎？張相硬要塞給我，我不收她們，下次還會有彆人你信不信！”
“哈……”顧雲卿低聲笑了下，他的長發披散，是少見的懶散，眼中暗影幢幢，肌肉發力，壓住對方的掙紮，尚有餘力用新的茶盞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那不過是你的借口罷了。”
霍晉鵬聽見酒水入杯的潺潺聲，猛地一個用力，趁著空擋掙脫，也是顧雲卿不耐再囚著他。
他揉著快被捏變形的手腕：“我說你今天這麼大火氣……”他突然頓了下，猜到一個可能，情緒勃然一變，“你莫要告訴我……海兒她來了。”
“……”
顧公子的動作一頓，他撐著頭，看不清臉色，忽然低笑開來，那笑聲越來越大：“哈……都是傻子，三個傻子！”
霍晉鵬哪裡還顧得上這人口裡不清不楚的含沙射影，追上去問：“海兒來了？還是沒來？你彆笑了！”
“慕姑娘……當然來了。”
“她不但來了，還親眼看見你迎入兩位美妾。”
站在牆根的兩個美人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霍晉鵬踹開門走了，美人也不好待，跟著離開。
孤坐的公子，就著無雲的藍天配酒。
放走魚兒的人從沒想過，他等待魚兒回來，大海不斷退潮，露出斑駁醜陋的礁石。
和他空著的手心。
作者有話要說：要開始甜了，但是……我明天有事不更新【抱腦袋】
後天晚上恢複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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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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