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1 / 2)

李氏聽了四爺語氣不善瞳孔一縮,心下更是惴惴不安,她抖著身子戰戰兢兢跟著四爺來到內室,四爺一撩袍子坐在太師椅上,一言不發。

王嬤嬤朝李氏屈膝行禮,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李氏聽得心驚肉跳,她那點不好的預感竟然全是真的,大格格和二阿哥一起參與謀劃的,瞧著四爺陰沉可怕的臉色,差點沒嚇暈厥過去。

若是弘昀隻是拿蟲子嚇一嚇鈕祜祿氏,還能說是小孩子惡作劇,合不該到了郭氏手裡,釀成大禍。上次四爺本來就因為弘昀對鸚哥兒喊打喊殺,覺得他不夠仁慈,這事要是想鬨出去了,彆說弘昀,大格格名聲不好可怎麼嫁人呢?

她無論如何不能讓大格格去蒙古送死!

此等危機時刻,李氏慌得眼睛亂瞟,額頭上也急出了一層薄汗。她先是跪下來磕頭請罪,道:“都是妾身的錯,是妾身沒教導好兩個孩子,妾身……”

胤禛越想越氣,揮手啪的一聲把手邊的墨玉凍鎮紙打落在地,沉聲嗬斥:“你還知道!”

李氏連忙磕頭,以前哭訴都講究一個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為的是觸動四爺的惻隱心腸,現在這種情況也顧不得那些了,隻哀哀嗚咽,又拿弘昐出來說事:“妾身整日忙於府裡的事,才導致對他們姐弟少了關照,他們都是好孩子,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

“妾身每每想訓斥弘昀,卻總是想起早去的弘昐,便不忍心了,隻想把對弘昐的那份心雙份的給弘昀,大格格也是心疼弟弟啊!他們都是爺的孩子,爺無論如何要寬宥他們這一回啊!”

胤禛站起身來疾走兩步衝到李氏麵前,眼眸迸發出兩道寒光,像是冰錐一般,紮的李氏快喘不上氣來,他心裡堵著滔天的怒火,又不能大吼大叫的發泄出來,生生衝啞了嗓子。

“果真是個無知蠢婦,糊塗至極!弘昀總歸是個男子漢,是好是歹他自己掙前程,可大格格小小年紀,就如此蛇蠍心腸,以後怎麼想看人家!”

喑啞的嗓音蹦出的一字一句,都仿若重鼓錘在李氏的心裡,一下下疼的難受,她膝行兩步,一把撲過去抱住四爺的腿杆子,直哭的撕心裂肺:“爺,妾身錯了,真的知道錯了,您想怎樣都行,可不能不管他們姐弟啊!”

“大格格是您的第一個孩子,您唯一的女兒,不能讓她像大千歲家的格格一樣去撫蒙,那真是有去無回啊!還有弘昀……他也是爺的長子,身子又那麼弱,爺怎麼能忍心讓他自己掙前程呢?!而且下頭的弘時才剛過周歲啊!”

這些話,在平日哪一句被四爺聽到都得數落一番,尤其是直郡王家的格格定下來撫蒙,乃是聖上的旨意,哪裡容許李氏一介深閨婦人置喙。

可正是李氏心急之下把真實想法說了出來,四爺反而不像剛剛那樣一臉怒火,憋著要殺人的樣子了。

因為他驚奇的發現,李氏比他所想象的,還要愚蠢的多。

更神奇的是,自己這麼多年,還以為她是個知書達理溫婉賢淑的典型漢女,還生了三子一女。

他現在真是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胤禛不顧李氏的哭鬨,抬腿把她甩到一邊,轉身背對著她半晌才說話,聲音蒼涼:“李氏,爺體諒你一片慈母心腸,既如此,那就成全你。”

“王嬤嬤,送李氏回去,派人好好看守,一切事體,等郭氏生產後再定奪。”

李氏懵了,委頓在地上,無措的抬頭去四爺,四爺卻一直不肯轉過身。王嬤嬤用力扶她起來,看她呆愣愣的樣子,怕她一會兒再鬨將起來,遂在李氏耳邊輕聲提點:“側福晉既然一心為了孩子,那這點委屈也不算什麼。”

李氏這才轉過彎來,明白四爺這是要讓自己背鍋了。她一時悲喜難辨,臉上笑的比哭還難看,道:“妾身謝爺寬宏大量!”

這晚在書房的事情,除了三個當事人,沒人知道。馨瑤一下暖轎就匆匆鑽進了被窩,結果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才悠悠轉醒。

她用了一些清淡的粥點,然後坐在那裡發呆,一時想著那次四爺怒氣衝衝進來,一時又浮現昨晚他信任她、體貼他的樣子。

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她問青雀:“郭氏……怎麼樣了?”

青雀的臉色也有點不好,搖搖頭輕聲說:“還沒呢,昨晚的太醫好一頓施針,外加上找了又經驗的穩婆來推拿,好不容易才正了胎位,可宮口又遲遲不開,光是參湯就灌了四五回。”

青雀說到這裡頓了頓,舔了一下嘴唇,聲音壓的更低了:“奴婢早上聽灑掃的小太監說,昨晚正胎位時,郭格格的慘叫聲直衝出西後院,特彆淒厲,正趕上月色慘白,可瘮人了。”

青雀擅長八卦,回來講給她聽時也是繪聲繪色的,現在馨瑤發現她還有講鬼故事的天賦,馨瑤聽著都起了點雞皮疙瘩。她下意識的摸摸小肚子,古代生孩子好嚇人啊,可她將來也得生……想想就慫。

她對著小肚子摸來摸去,突然發現……咦?她肚子好像胖了?!

怎麼可能呢,她這半個月天天這麼辛苦!

“青雀,我是不是胖了?把掌鏡拿來我瞧瞧。”掌鏡是之前四爺賞給她的,巴掌大帶手柄的銀質西洋鏡,背後鏨刻著纏絲並蒂蓮。

青雀拿來後笑著說:“格格哪裡胖了,依奴婢看您這段時間臉都小了!”

和丫鬟笑鬨了一會兒,馨瑤一邊寫她的五張大字,一邊時不時想起郭氏。按理說……她記得沒有一個叫郭氏的給四爺生過孩子啊?

結果一直等到第二天,青雀才來報:郭格格生了一個女兒,可她脫力太久,情況不好。

果然,晚上就聽說她自胎兒落地就沒止住血,怕是不成了。

過了兩天,郭氏去世。四爺宣布把新生的二格格抱給武氏撫養。李氏因管理後宅不力,被剝奪了管家的資格,仍舊交給福晉打理。考慮到福晉的身體,四爺點了宋氏從旁協助。

更奇怪的是,四爺以大格格‘年滿十歲,應學習主母之責’為由,把大格格搬到正院去住了。

此一戰,李氏大敗,身上不僅沒有了權力,連孩子都隻剩下弘時一個。

馨瑤想了半天,心情莫名沉重起來,這事八成跟大格格有關係,又不好明說,才會這樣處理的。公平的說,四爺作為一家之主還是很負責任的,儘量護著子女周全。大格格和李氏這對母女,也不知道誰牽連了誰。

“郭氏……真的死了?”馨瑤坐在那裡,獨自喃喃著。

她上輩子活了21年,還從沒經曆過身邊人突然離世。然後她和郭氏相看兩厭,可五天前的端午節她還那麼飛揚跋扈呢,那麼鮮活的一條生命……

馨瑤重重歎了一口氣,心裡不是滋味。

怕殺人不眨眼的宅鬥手段,也怕生孩子。一個月前還想著奮發圖強,到時候便能過得更好一些,不再隨意受人磋磨欺負。

但是在生死麵前,這些好像也都可以退一退了,馨瑤可恥的……慫了。

…………

胤禛這邊也是成天黑著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看著京城裡的眾人都躲著他走,直說誰在四阿哥旁邊坐著誰連冰盆都省了。

皇上上個月剛剛南巡回來,這過了端午節之後又出發去塞外,會見蒙古王公,順便在木蘭圍場舉行秋獮。這次帶著直郡王、太子、和十三十五十六十七四位阿哥,其他人留在京城裡勢必又要搞得烏煙瘴氣。

胤禛想著怎麼躲過他們的胡鬨,可巧皇上就派他去巡視永定河。

他從十幾歲就跟著皇上巡視過黃淮兩河的多處堤壩,又在工部戶部待過,於河道一事十分了解。現在皇上派他去巡河,既是肯定他對於河道的才能,也是讓他去散散心,他心裡總算有些欣慰。

正在回府的途中,十四阿哥打馬追了過來,非要拉著他去酒樓吃酒。胤禛眉頭一皺,心裡覺得納悶,十四弟素來嫌棄他假模假樣假道學,總是跟老八他們混在一起,現在卻這麼殷勤?

十四阿哥顯然是這酒樓的常客,掌櫃拱著手笑眯眯的迎了出來,嘴裡不住的恭維:“呦,我說這一大早的喜鵲怎麼非要圍過來渣渣叫呢,感情是有貴客要臨門啊!”

十四輕輕踢了那掌櫃的一腳,啐了一口:“彆廢話,還不快把你們這最好的吃食拿上來!”

胤禛按兵不動,冷眼瞧著十四殷勤的招呼他,四哥長四哥短的滿嘴跑火車。他在心裡暗暗苦笑,也不知道十四弟什麼時候長大,他要是有一半胤祥一半穩重,自己就不用操心了。

酒過三巡,十四阿哥終於說到了正題:“四哥,老爺子派你去巡河?”

“……嗯。”胤禛輕輕皺眉,勉強算是應下。這事兒今天才定下來,明天才會正式出禦令。

“那什麼時候出發?”

“後天。”

十四嘿嘿一笑,問道:“四哥帶我一起去唄。”

見胤禛意味不明的瞧了他一眼,他立馬拍著胸脯保證:“我也是十七八的大小夥子,兒子都有了,一定能幫四哥的忙!”

胤禛沒接他的話茬,卻問道:“你聽誰說的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