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1 / 2)

為什麼沒有。

他記得如果他沒有回來,雄蟲就會坐在餐桌或者沙發的位置看書。

走了嗎?

阿瑟蘭跑上樓梯。

樓道裡沒開燈,隻有窗戶透進來微涼的月光,打開臥室門,床榻收拾的很乾淨,但一點居住過的痕跡都沒有。

手裡的袋子啪嗒掉到地上。

阿瑟蘭撥了終端,沒有接,顯示對方無網絡接入,不可呼叫。

在餐桌上坐了一會,阿瑟蘭給安德魯將軍打了視訊,過了好一會,通訊才被接通。

畫麵有些黑,過了一會,似乎打開了壁燈,安德魯將軍叼著煙卷出現在另一邊,煙藍色的眼睛布滿血絲,似乎疲憊的厲害,不停的揉著太陽穴。

“怎麼了?出事了嗎?”

一般來說阿瑟蘭不會輕易給安德魯打視訊。

安德魯將軍的樣子似乎受到了什麼重大打擊,阿瑟蘭頓了頓:“將軍。”

安德魯將軍淡淡頷首,視訊背景還在辦公室,深夜裡,整棟大樓除了執勤站崗的士兵,隻有他一個蟲。

安德魯將軍分配了公寓,但他更喜歡軍部。

隻是他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好,阿瑟蘭壓下心底的情緒,沒有問想問的事。

隻是阿瑟蘭的樣子和安德魯差不多一樣,喝多了酒,眼睛發紅,軍服襯衫都亂糟糟,上麵還有汙染區殘留的汙漬。

安德魯看了眼阿瑟蘭,明白他大晚上打終端過來問什麼,他隨手把終端放在桌上,視訊對準自己。

軍部建在高丘,在這個噩夢鳥之森中地勢略高。

從窗戶看過去,窗外是小鎮的燈火,還有望不到頭的漆黑森林。

阿瑟蘭站起身,打開窗。

外麵是在月光下褪了色的麥奈花田,涼風一陣陣的吹進來,吹的臉頰泛紅,吹的嘴唇泛乾,或許還有眼睛裡微薄的淚意,也一同吹散。

安德魯轉著手上的戒指。

他不習慣傾訴,也不喜歡服軟,強硬了一輩子,從來沒有向彆人展示過自己的狼狽。

可是很多年過去。

滄海桑田,日夜變幻,留給他的時間越來越少。

他不能像從前一樣,把陸邵舒寄放在一個角落,想著還會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用來思念。

一直推脫,一直不去想,不知不覺過了那麼多年。

他們隔著生死,不會再重逢。

隻有一張畫報。

一張遲來了快二十年的畫報。

“將軍。”

阿瑟蘭發現安德魯將軍慢慢低下頭,雙手捂著臉,伴隨著起伏不定的胸膛,哽咽聲悶在喉嚨裡,壓抑得狠了,手掌也輕輕顫抖著。

阿瑟蘭臉色微變,詫異極了。

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直到那根煙抽完,安德魯將軍靠在了椅子上。

他和過去一樣,威嚴冷靜,煙藍色的眼睛卻像溢滿水的湖泊,不再那麼銳利。

“彆找了,埃文回家了。”

他隻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安德魯以為阿瑟蘭不會再問,他知道自己的部下,心性沉穩,意誌堅定,確定目標之後,一定會撐到底,和他年輕的時候很像。

何況軍雌本性,情愛總是放在最後考慮。

阿瑟蘭想成為指揮官,那是他的目標,安德魯認為這點不會變。

那麼他怎麼會關心一個離開的雄蟲?

但阿瑟蘭問了,口吻不那麼確定:“回家了?”

安德魯嘲笑的點了點頭,也不能說是家,或許更像是墳塚或者戰場。

他以為這個話題打住了,但他的部下點了點頭,繼續問:“將軍,您能告訴我地址嗎?我想去找他。”

安德魯笑了一聲,笑容很淡,幾不可見,或者比起笑容更像是冷嘲。

煙藍色的眼睛裡翻湧著阿瑟蘭看不懂的情緒,埋藏得很深。

“他不會回來了,阿瑟蘭,身處風暴,無蟲幸免。”

阿瑟蘭反應了一會,霜冷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無數細節在腦海裡拚湊成完整的前因後果。

!雄蟲超乎常人的精神力。

不識字,但會寫會說晦澀的古蟲語。

第一次見麵,穿的是古舊的長袍。

雄蟲小聲說:“我很強的,不會輸。”

他認真道:“少將,我就是冕下。”

答案並沒有那麼難猜,埃文不會撒謊,他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坦白過自己的身份,隻是阿瑟蘭從未相信。

某種巨大的荒謬感淹沒了心裡的酸澀。

冕下。

風暴之眼。

一個十九歲。

剛剛度過二次發育的雄蟲?

怎麼會。

安德魯將軍看著阿瑟蘭,他的眼睛很冷,也很軟弱,似乎透過阿瑟蘭在看什麼。

他等待著阿瑟蘭的反應,或許會沉默,或許會有一些難過,但總歸會振作起來。

因為安德魯相信阿瑟蘭知道,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隻是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老來時可以吹噓的傳奇經曆而已。

過往種種構築了蟲生軌跡,但無論如何。

阿瑟蘭都會和他一樣,堅定不移的在這條道路上走下去。

感情並不能滯留軍雌的腳步,它永遠隻占有心裡的一小部分。

帝國,人民,肩上沉甸甸的將星。

責任,理想,軍雌的天職。

哪一樣不比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更偉大,甚至不需要挑選。

安德魯將軍幾乎可以預見這一切。

他審視的看著自己最滿意的接班人,等待著回答。

想通這一切一點也不難。

阿瑟蘭問:“將軍,他不會再回來了嗎?”

安德魯將軍嘴角浮起一點懨懨的笑容,手指撫摸著畫報邊緣,他不敢去觸碰那張臉孔。

“你清楚風暴之眼意味著什麼,阿瑟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