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1 / 2)

雌蟲睡著了。

安靜恬然,羽翼溫順垂落,如同一件銀色披風。

蟲族吝嗇展示自己的羽翼,羽翼是最剛強的武器,也是弱點。

或者說,□□觸發點。

槐裡·森想向埃文示好,但是時間在黑暗的空隙,這間小小的屋子裡變得無比漫長。

他率先要克服的,竟然是靜修時的疲倦和枯燥。

年輕的冕下埋首桌案,專心致誌,連看他一眼也欠奉,直到槐裡睡著。

夜深,滴漏滴滴答答,發出不同於鐘表的古老聲響。

所有的電子儀器在這裡都會失靈,埃文已經習慣。

他從靜思中抬眸,目光掃過雌蟲被燭火照耀的臉龐,靜修室裡的物件大都老舊笨重,黯淡無光。

雌蟲的羽翼卻輕盈如霧,如同月光下的小河,銀光點點,他足夠溫順,十分明亮,像一件被擦拭乾淨的銀餐具,或者用來裝點房間的花瓶。

雌君。

腦海中劃過這個字眼。

埃文輕歎,淡金色的精神力絲線隱秘的籠罩著槐裡,避免他被汙染。

他臉色深沉,確認槐裡·森陷入深眠後,合攏書本,站起身。

羽毛筆被隨手擱置在桌麵,埃文放輕腳步,走到那扇那扇總是禁閉,沾染著邪惡汙穢的門前。

吱呀。

極其細聲的顫栗。

那雙手堅定不移的撐在巨大的門上,一點點推開,穿著長袍的身影隨之步入門口,直到門慢慢關閉,嚴絲合縫。

一縷極淡的氣息從門後溢出,卻在精神力絲線的絞殺下崩潰無形。

熟睡中的雌蟲隻是感到一陣極其冷冽陰暗的風吹過,皺了皺眉,又陷入沉眠。

門後是一條斷裂的深淵。

孤島被暴風惡水環繞,這裡卻無一絲水腥氣。

微弱的光線遮掩視線,從埃文站立的地方向看,黑暗無邊無際,似乎蟄伏著可怕龐大的巨獸。

一股股冷風從看不到的遠方吹來。

埃文麵無表情,堅硬的靴底踏在青石板上,發出帶有回音的啪嗒聲。

窸窸窣窣的聲響如同竊笑!笑和吟唱,耳後若有若無的低語,似乎有看不到的手拉扯著衣擺,碰到皮膚,一觸即離的冰涼。

深淵旁,一條蜿蜒向下的台階恍如黑河中的灰白色小蛇,直直通向地底。

埃文走上台階,腳步沉穩。

地宮修建得很早,大概在一便不難發現,a和汙染區幾乎伴隨了整個蟲族文明的發展。

台階繞著懸崖螺旋而下,陰冷的風仿佛黏膩的觸手。

越接近地底,空氣越潮濕,海水的鹹腥氣味中夾雜著一絲絲腐爛墨魚的味道。

溫度越來越低,氧氣越來越少。

深淵之下,汙濁之氣幾乎凝成了實質。

黝黑的崖壁上長滿了黑到發紫的青苔,仔細看,青苔之中蠕動著一雙雙充滿惡意的眼球。

埃文的臉色未變,隻是在那些眼球試圖觸碰他的衣袍時,淡金色的精神力絲線瞬間把它們捏碎。

像打爛一個番茄,或者剝開一個橙子。

一時間黑色的汁水四溢,尖叫和哀嚎快要刺穿耳膜,越來越多蠕動的眼球蹭到埃文身邊。

爆裂的聲響夾雜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叫。

埃文抹去臉上不小心沾到的黑色汙血,從容的好像抹去塵埃。

啪嗒。

最後一級台階到了儘頭。

埃文的眼睛早已適應了黑暗,能夠分辨出那一點微弱的光源。

黑色的潮汐一波一波湧上岸,地宮階梯的儘頭,是一片望不到邊的地下湖泊。

站在台階儘頭,會油然而生一種恐懼,似乎湖水裡隱藏著某種不可窺視的怪物,下一刻就會伸出觸手,將膽敢直視的蟲族徹底吞噬。

蠕動的眼球拖拽著紫色粘液,悄悄的靠近埃文。

淡金色的精神力絲線毫不猶豫的捏碎它們,隻剩一下最小的眼珠在尚未凝固的血液中翻滾,哀嚎。

埃文麵無表情,在精神力把它撕碎之前。

一聲悠長古老的歎息落在雄蟲耳邊。

劇烈的風浪掀起了湖麵,似乎有什麼看不到的東西從湖泊中站起身,自黑暗那頭遊來。

湖水漾起淺淺的波紋。

一截巨大陰沉黑色的枯木浮出水麵,它是a龐大身軀的冰山一角,一隻飽滿肥厚的觸手,又好像是一塊塊肉瘤拚湊。

無數隻充滿惡意與敵視的眼球蠕動尖叫,蝌蚪一樣密密麻麻,見到埃文之後紛紛後湧,拖拽著黑色血尾墜入湖泊。

撲通撲通。

粘液和肉塊翻卷,它發出的聲音不能用言語形容,仿佛新生時幼崽的啼哭,又好像老蟲遲暮時的乾癟枯澀,吐詞時猶如利刃敲擊石塊,或者用手擊打鼓麵。

它慢慢矮身,潮濕腥臭的氣味撲麵而來,

扭曲的五官和埃文臉對臉,竭力表達出喜悅,一顆蠕動的眼球尖叫著逃竄,墜落在地。

“你回來了,我真高興,”它笑了笑,抖了抖身體:“不過我的孩子們很害怕你,西塞爾。”

雄蟲垂眸,踩過跌落後不停蠕動的眼球,新生的汙染物格外脆弱,在埃文腳底爆裂,發出撲哧的輕響:“我的翅膀。”

“西塞爾,我還以為你要出去很久。”

本章節

它遺憾似的歎息聲穿透耳膜抵達腦海深處,埃文的精神湖泊輕微震顫。

它這樣說,聲音裡充斥著無數的情緒,埃文聽到了不同的聲音。

他們七嘴八舌,附著在a的身上,通過那些蠕動的眼球和埃文對視。

很多雄蟲不敢深入地宮,就是因為這樣無處不在的窺視和惡意,輕而易舉就可以動搖雄蟲的精神力湖泊,然後不受控製的瘋掉。

湖水中的光源越來越近,無形的力量推動著淡金色的光芒自深處遊來。

借著光源仔細看去。

才會發現湖泊裡不是水,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