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嬌妻(替人者,人恒替之(?)...)(2 / 2)

細長的脖子擰成個麻花。

寧青青:“……”好家夥,搞得她很想炫技。

可惜滄瀾界裡探不出菌絲。

她點點頭,指著夥計那根用來嚇人的脖子:“請問鴨脖怎麼賣?”

“……”

憤怒的蛇妖把兔頭怪追出了一條街。

*

甩掉蛇妖之後,寧青青摸著自己毛茸茸的兔子麵罩,一路向北。

界主殿附近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放眼一望,當真是群魔亂舞,什麼種族都有。她來得遲了,百丈白玉殿台上歌舞已歇,界主也不再撒錢,一對火紅的新人順著仙霧繚繞的玉階一路向上,消失在雲巔頂殿。

寧青青草草尋了一圈,沒看到謝無妄的蹤影。直覺告訴她,他一定已經潛進了界主殿。

這是一個非常謹慎卻又非常狂妄的家夥。

聚在界主殿前的仙魔妖鬼還沒散,正在嚶嚶嗡嗡地聊得熱鬨。

“彆羨慕什麼傻人有傻福,瞧著吧,這傻子不出三日,必定要被那小婊-子騙丟了性命!早先老界主還在的時候,我就親眼見過這娘們半遮半掩,露半張臉兒一個勁往界主殿這邊湊,可惜人家老界主不吃這一套,瞧不上什麼西陰神女!”

“煩死了!”一名妖豔異常的狐女拚命扇著香風,“奴家好不容易在老界主那裡混了個眼熟,都快要搭上了,卻被這麼個傻小子搶了先。搶了就搶了唄,這傻子又被個花臉怪捷足先登,這下好了,等傻子一死,換個女界主,我們這些嬌花豈不是都沒戲啦!草(一種植物),奴家都已經蹲了三百年,還要跟這個女花臉怪捱命長不成?”

“嗬嗬。”雌雄莫辨的男鬼微笑搖頭,“往後的事,誰說得準。”

狐女麵露不屑:“是喲,你反正男女通吃!臭不要臉!嘖嘖嘖瞧瞧這細胳膊細腿兒,還身嬌體軟來?惡不惡心啊你!死兔子!最瞧不起的就是你們這些兔子!”

頭戴兔子麵罩的寧青青:“……”不就聽個八卦嗎,莫名其妙罵她乾嘛。

敗了興致的寧青青耷拉著眉眼,避開人群。

巨殿背靠著山崖,高聳入雲。

很快便入了夜,殿前璀璨華光亂人眼,寧青青把龍曜收進乾坤袋,繞到殿後,將袖口和袍擺一紮,開始攀登那麵遮蔽在陰影之中的險峻山崖。

登山爬樹翻-牆這種事情,她可是太熟了。

順著山壁一路向上,與界主殿的距離便越來越近,這座華美恢宏的巨殿很像高樓,一層一層,金疊著玉,玉嵌著金,飛簷雕著精致琉璃玉,再往上,明月仿佛與樓體等高,伸手便能夠得著。

偶爾能見著身穿鮫紗的侍女行走在厚厚的金縷白絨毛毯上麵,寂靜無聲,她們一個個挽著雲鬢,肘間飄著絲絛,仙氣四溢。

寧青青繼續向上爬。

滄瀾界沒什麼風,她很快就接近了殿頂。

殿頂東側是一處突出的小木閣樓,玉梨木建的,散發出暖黃的光,陣陣梨香氤氳開,讓寧青青渾身泛懶,就像回到了自己家裡。

她打算從閣樓的平台上翻進去。

她已經很累了,十指前端僵硬發麻,小腿肚子也隱隱有一點打轉轉。這裡距離閣樓的木台尚有一段距離,她打算稍微歇息片刻,恢複一點體力,然後一鼓作氣跳進去。

忽然聽到木閣樓中傳來了人聲。

一道細細長長的人影印在了窗紙上。

女子嗓音沙啞,像是大哭過,她的情緒有些激動,聲音越來越大,傳到寧青青耳中逐漸分明――

“……方才你執起我的手,我已將你當成了托付終生的良人,真正的夫婿,唯一的愛侶。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你卻隻把我當成彆人的替身,實在是太殘忍了,嗚嗚……”

寧青青納悶地把腦袋歪成了直角。

這個“西陰神女”,莫不是把界主真當成了傻子?他娶親的時候,本就說過要找一個替身啊。

“啊,”閣樓上傳出一個木訥的男聲,“可是我說過了啊,就是要一個替身。”

女子的聲音傷心極了,嗓音全啞:“你知不知道!我,早在你還是一隻渾渾噩噩的鬼物時,便已偷偷喜歡你了。你知道嗎,若不是我,你根本撐不到今日,早就橫死在街頭了。這些日子我幫了你不止一次,為了趕走那些想要欺負你的惡人,我還受了傷……”

“這樣啊?”界主被唬得一愣一愣,“我都不知道。”

“你忘了就忘了吧,我也沒怪你。”女子輕輕抽噎,淚中帶笑,“是我太傻。是我自作多情,是我傻乎乎地以為,你想要找的人就是我。在你最難的時候,是我陪在你的身邊,你說,你叫我如何能猜到,你清醒過來要找的卻是彆人?我怎麼能想到,你真的就隻是把我當作一個替身?”

“可是我……”界主全無招架之力,“我真不知道啊。”

“什麼都不必說了,”女子笑得哀淒,“所以在你眼中,我便隻是一個趨炎附勢之輩,圖的就是你這個界主身份,對嗎?不用再解釋了,我一腔真情,終是錯付了。”

寧青青感慨萬千。這世道,果真是太險惡了啊!

聽著這麼個心碎的聲音,實在是讓人忍不住開始懷疑人生――是不是當真誤會了這個女子,她與這個新界主,是否真的有這麼一段前緣?

“你先不要太著急,”界主笨拙地安撫她,“你慢慢說,我沒有不信你。”

女子抽泣了兩下,一頓一頓地道:“你來到這裡第一日,自身難保,卻救下了一個被欺負的小孩,我當時,便對你很有好感。我覺得你這樣的,才是真正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然後我便跟在你的身邊,你一直渾噩著,卻懂得衝我笑,還曾從路邊采了朵花給我,那一次,我為了保護你受了傷,你還蹲在我的麵前,一直一直看著我,眼神那麼真摯――那時候我們明明那麼好!”

界主的聲音十分赧然:“對不住,我肯定是把你當成了彆人才這樣。”

“你定要說這種話來剜我的心麼!”

“對、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我要你試著愛我,把你的真心給我,可以做到嗎?”她的聲音隱隱帶上那麼一絲不易察覺的蠱惑意味,“試著對我敞開心扉,全心地信任我,回報我的一腔癡心和恩情,可以做到嗎?哪怕試著,一點一點把真心交給我呢,就像,你還在做鬼的時候那樣,全然地信任我,陪伴我。”

寧青青心頭微微一凜――來了來了,露出真麵目了,果然是個壞人!那個傻乎乎的界主恐怕是要上當了!

她凝神聽著,不自覺地抿緊了唇。

她知道界主是個好人,她不希望好人上當,栽到壞人的手裡。

正義的寧蘑菇飛快地轉動著思緒。

“好不好?”女子道,“彆拿我當替身,認真地和我在一起。”

“有點不容易啊,”界主為難地說,“你看,你聲音不好聽,身材也不算好,也就一張臉長得像她而已。”

攀在山壁的寧青青險些就沒抓穩掉了下去。

憨厚老實的人說起大實話來,是真的非常紮心了。

女子受到的刺激顯然比寧青青更大。

閣樓裡傳出掀杯摔盞的聲音。

“不然我試試吧?”界主小心地討好,“你先彆扔東西了,我知道你喜歡我,看著你的臉呢,我也很喜歡。這樣吧,你有什麼想要的?我都可以送你啊,你不要那麼激動好不好?”

摔東西的聲音消失了。

女子傷心欲絕:“所以,你還是以為我圖的是那些身外之物嗎?好啊,我證明給你看,我把一顆真心攤出來給你看!”

隻聽“嘭”一聲大響,木窗被狠狠推開。

明亮的光芒從屋中照了出來,刺得寧青青眯了眯眼睛。

模糊的視野中,一個瘦瘦高高的女子爬上了窗台,危危地懸在萬丈高樓上。

夜風很輕,卻成功拂起了她的裙裾,她生了一副耀眼的容顏,最奪目的便是額心鮮紅的梅花印。

乍然看見這麼一張與自己相像了六七分的臉,寧青青不禁心神一陣恍惚。

還未回過神,隻見這個女子臉上露出淒婉的神情,豔得動魄驚心,她朱唇微啟,道:“我活著已經沒意思了。”

她作勢要跳。

一哭二鬨三上吊。

對付老實人,這一招總是非常管用。

不過,此刻似乎出了些意外。

隻見身穿大紅華袍的界主身形一僵,一眼都沒去看這個鬨自-殺的女子,而是失神地、直勾勾地望向窗外。

愣怔了片刻之後,他猛地合身向前一撲――懸坐在窗台上的女子就這麼被他撞了下去。

“呃?啊啊啊……”

變故來得太突然,寧青青發了個呆的功夫,穿著紅色喜袍的“西陰神女”就直直墜下了萬丈閣樓。

俊秀的界主身體微晃,扶著窗欞,一邊喘氣一邊喃喃出聲:“好,好你個竹……竹葉青……你,你貓在這裡打什麼鬼主意,是不是又要整我?”

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死死盯住戴著兔子麵罩、像隻壁虎一樣趴在山壁上的寧青青,右手食指微微地顫指著她,像是恨極。

寧青青沒顧上這個人。

她看見那女子墜下樓去,不禁懸起了心臟,目光隨著她的身影快速下墜。

忽見一道利落至極的身影出現在下方樓台間。雖然身無修為,但他的姿勢仍是瀟灑漂亮,隻見他足尖點地疾跑幾步,長身一掠,白袍劃過一道淩厲的半弧,長臂一撈,將墜樓的“西陰神女”拽回了人世間。

謝無妄。

寧青青恍惚地眨了下眼睛。

她知道謝無妄進入滄瀾界有兩個目的,一是殺寄如雪,二就是找這個替身小嬌妻。

失神時,一身大紅袍的界主已浮到了她的麵前。

“喂,竹葉青。”他發出了凶巴巴的聲音,“落到我手上,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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