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來找我(1 / 2)

不馴的遺產 寒菽 10718 字 3個月前

時隔十幾天, 終於又見到了薛詠。

邢燁然拚命克製自己, 才能使自己看上去稍微矜持一些,他真想現在就直接衝上去抱住薛詠, 放在桌下的手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

薛詠穿的是機車服,當初薛詠在公墓找到他時, 就是類似這一身的衣服,隻是剪了短發, 看上去更加硬朗英俊。

薛詠提著機車頭盔走進來,眉目之前有幾分化不開的憂悒,踟躕了一下, 才在他對麵的位置坐下來。

薛詠不敢馬上和他說話, 想先點個飲品轉移注意來緩解一下自己緊張的情緒, 剛摸到桌上的菜單, 就聽見邢燁然說:“我已經幫你點了,柚子茶,你最愛喝的。”

薛詠“哦”了一聲, 局促不安地垂下眼睫。冰封的心底又出現了一絲裂縫。然然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既然放棄他了,為什麼又要這樣體貼呢?或者隻是順手?

邢燁然看著薛詠這樣要人很用力地推才願意慢吞吞地走一步,不推就索性在原地化石的樣子就心急如焚。

他一直一直一直在等著薛詠主動找自己, 隻需要薛詠對他說一句喜歡,他就會飛奔而來。隻要薛詠找人給他遞一句話就行。

他發動了所有知情人去當說客。

蘇俞嘲笑他說:“你之前不是說隻要能和七哥在一起就好了嗎?現在又要他的整顆心了?”

邢燁然無法做出高尚的回答, 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 薛詠願意與他牽手, 他就想接吻,願意接吻,他就想要上-床,他想要薛詠的後半輩子,想要薛詠的整顆心,得寸進尺,無法知足。

但是蘇俞和薑凡都無法聯係到邢燁然,等再聽說,就是前天,他們告訴他,薛詠把H城的舊房子給賣了。

邢燁然便直接問:“他們告訴我你把房子賣了?”

薛詠愣了下,心尖一跳,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我把房子賣了?”

邢燁然被噎了一下:“……蘇俞告訴我的。”

薛詠不敢對上邢燁然的眼神,他怕自己又一時心軟,萬劫不複。

每次都是這樣,明知道不對,還是情不自禁。

薛詠說:“我是把房子賣了。我把房子的首付給你吧,按照現在的市價,本來首付就是你哥出的,你以前不是嚷嚷著你有資格繼承你哥的遺產,就當是我拖了十年,才還給你吧。”

邢燁然來之前就忐忑,他抱著僥幸,覺得薛詠可能是來主動求複合,沒想到當頭一個晴天霹靂,薛詠是來徹底和他了斷關係的。

邢燁然氣笑了:“你特地把我叫出來談判,就是為了這件事?你打算給我多少錢?”

薛詠被他的其實壓住,輕聲說:“……一百萬。”

邢燁然咬牙切齒地問他:“我差那一百萬嗎?”

邢燁然雙手靠在桌上,往薛詠的方向的俯身過去:“你看著我,薛詠,你抬頭看著我,跟我說話。”

薛詠被迫抬起視線,對上邢燁然灼燙如烈焰般的目光,燒得他心慌:“我等你那麼久,等你來找我,等的是你要跟我一刀兩斷嗎?”

薛詠隻覺得頭疼欲裂,又開始緊張到難以呼吸,他人坐到這裡,可靈魂卻像是疼得蜷縮成一團,把自己禁錮在一個小小的牢籠之中,無法逃脫。

邢燁然又在逼他了。

薛詠說:“我覺得這樣對我們都好……”

邢燁然問:“你以為我是在為什麼而生氣呢?”

薛詠說:“因為我偏心。”

說完就想低頭。

邢燁然曲指扣了一下桌麵。

“噔”一聲響。

失魂落魄的薛詠便像是牽線木偶一般被定在那裡。

薛詠思維混亂,為難之極地說:“……我還把墓地給填了,葬了你哥的遺物。”

邢燁然瞳孔急縮,半晌說不出話來:“……”

薛詠卻慢慢地恢複了冷靜,重新恢複了敘述的能力,他苦笑了兩聲,鈍痛地說:“太痛苦了,邢燁然,我真的太痛苦了。和你在一起是很開心,但回去我就覺得痛苦。自從你說你喜歡我以後,我就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我以前多麼灑脫快樂啊,而我現在是個什麼模樣?我已經很久沒睡個好覺了。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

“我有時想,假如不是你,是彆人,任何一個人,我都不會這麼煎熬,可偏偏是你。”

“你沒有錯,是我的錯,在你少年時我沒把握好跟你相處的距離,勾-引了你。才把你給害成這樣。”

“我大概真是個天生的掃把星,誰跟我走得近就會倒黴。”

“我想,兩個人相愛是為了什麼呢?是為了能夠快活、舒服地生活在一起。我並不覺得我們在一起能做到那樣。我不快樂,你也不快樂。”

“太委屈你了。”

“我以前不是老罵你是小瘋狗,但我發現其實我還是最喜歡你臭屁又驕傲的樣子,而不是變成這樣。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為我付出那麼多。”

薛詠深吸一口氣,說:“你現在還很年輕很年輕,我隻是因為卑鄙無恥地出現在在你的大幅青春之中,你才覺得我深刻,等日子久了,你見到更廣闊的世界,就會發現我不值一提。”

他越說,邢燁然的目光就越冷冽,等他說完,過了好一會兒,邢燁然才問:“說完了?”

薛詠點點頭。

邢燁然頗為神經質地輕輕笑了幾聲,他手上捏著一把用來攪拌咖啡的小金屬勺,硬生生被他拗彎了。

邢燁然忽然說:“我懂了。我這下終於懂了。”

“我本來覺得你是因為太愛我大哥,其實不是。我怎麼沒想到呢?我明明知道你其實是個又膽小又懦弱的人。”

“我稍微好受了一點……我不是輸給了我哥,我是輸給了你心裡的倫理道德。”

“我一直就想不通,你會是那種在意流言蜚語的人嗎?你到底在怕什麼?”

邢燁然銳利地望著他,想要刺穿他的所有偽裝:“你是怕你對我的愛會壓倒你的良心。”

倘若薛詠不是一個這樣的人,十年前薛詠就不會收留他,也正因如此,薛詠才接受不了愛上他。

邢燁然質問他:“薛詠,真的有那麼重要嗎?真的比我還重要嗎?”

邢燁然咄咄逼人、堅決篤定、近乎惡毒地說:“我告訴你,薛詠,世界上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

“你是真會折磨我啊,說得冠冕堂皇,說是為我好,我可不領情,這隻是加倍折磨我而已。”

“我要走了,這次我不會再回頭找你了。”

“放下我是吧?將來的幾十年,你就將孤獨寂寞地了卻殘生,抱著你的良心過一輩子。”

薛詠臉色發白,嘴唇顫抖,嚅囁地說不出話來。

邢燁然瘋狂地說:“你是不是覺得你說得那麼好聽,我一定會接受?是不是還想著什麼好聚好散?你做夢!”

“你拋棄了我那麼多次,我隻是說了一次放棄,你就那麼痛苦,你還不明白嗎?”

“然後又跑來想要占據上風地再拋棄我一次?怎樣?難道我還得謝謝你成熟穩重、顧大局地拋棄我?”

“我不要錢,彆給我錢,彆侮辱我了,薛詠。”

邢燁然緊盯著他,說:“我買好了機票,23號回去,xx機場,下午4點起飛。”

“這是我最後一次等你。薛詠。”

邢燁然不再與他說話,起身,結賬離開。

薛詠在座位上坐了不知多久,他失魂落魄地盯著手裡的銀行卡,喃喃地道:“邢燁然不要,那我留著這一百萬做什麼?”

薛詠的機車太顯眼了,廖昆路過就知道他在這家餐廳。

也不知道薛詠在發什麼呆,連他接近了都沒發現。薛詠好像是在和另一個男人吵架,他過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吵完了。和薛詠同桌的英俊青年拂袖離去,他總覺得在哪見過這個男人。

待他在薛詠背後的位置坐下,就聽見薛詠說什麼一百萬。

什麼意思,薛詠要給那個男人一百萬嗎?他賣了房子果然手裡頭很多錢……

廖昆盯著薛詠的背影,忽然焦急起來,薛詠要把錢給彆人嗎?

媽的,薛詠欠他整個人生,隻給二十萬就想把他打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