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包庇(1 / 2)

李晝眠笑道:“那當然, 當日大長老一手玄妙道法, 令人難忘。”

隨著李晝眠話音落下,場內原本紛亂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眾人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各自疑惑重重地觀望起來。

什麼道法?他們在打什麼啞迷?

還站在原地的小皇子眼皮一跳,倒是察覺出幾分不妙。他餘光往四周看了看,見無人注意他,最後一言不發地沉默著坐回原位。

李晝眠身姿挺拔、眉眼含笑,顯得溫文有禮,好似隻在說一件普通平常的事, 語氣不急不緩, 每一個人都聽的很清晰。眾人目光在他和大長老之間遊移, 最後又悄悄落在神色一如既往的林尋舟身上。

林尋舟淡淡抬眸,似乎並不打算插話。

大長老眯了一下眼睛,又重新“嗬嗬”笑道:“世子說笑了。”

殿中氣氛有些奇怪, 大多數人默默放下筷子。有人偷偷用疑惑的眼神去看李晝眠身邊的李二八, 李二八則回以滿臉茫然:我什麼也不知道啊!

作為視線焦點的李晝眠笑意不改:“是不是說笑,大長老您應該明白。當日……”

“誒, 氣氛怎麼突然這麼嚴肅。”忽然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 打斷了李晝眠要說出口的話。

眾人紛紛扭頭,李晝眠也挑眉而望,隻見聲音的來源是雲湫。她眨了眨眼, 目光落在李晝眠身上, 溫聲說道:“酒過三巡, 正是熱鬨的時候,世子若有事與大長老商議,不如等到之後再詳談。”

雲湫一邊說著,眼神裡閃過一絲淡淡的憂慮。

她雖然平時做事風風火火不拘小節,但不代表她的感覺不敏銳。李晝眠一開口,她就覺得氣氛不對勁。雲湫不著痕跡地皺起眉,心想有什麼事情你私下和宗主說啊,都是一家人,鬨大了多不好。

終於有人說話了!在場眾人正打算鬆一口氣,附和雲湫幾句“是啊是啊說得對,難得熱鬨一回,有事情不如宴後再說”之類的場麵話,就聽見李晝眠歎道:“今日在場之人雖然不多,但諸位都是信得過的人,不若趁這個機會,把事情說明白。我隻是想知道,在下與大長老有何恩怨,竟然引得您欲殺我而後快?”

場中驟靜,一片死寂。眾人內心震動,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李晝眠話裡的意思,剛剛語氣輕快的雲湫也隨之一怔,臉色微變。

李晝眠是說大長老想要殺他?燕王世子當眾指認一宗長老?此事牽扯甚廣,非同小可,恐怕不能善了。前來赴宴的眾人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滿心震驚,不知該作何反應。

小皇子臉色忽然變化,他握緊手中酒杯,低頭抿了一口,壓下眼底的驚疑不定。與他相比,被李晝眠直接詰問的大長老臉上訝異一閃而過,很快恢複平常神色:“世子何出此言?”

“是啊,茲事體大,世子不可妄言。”立刻有明宗峰主站起身,皺眉道,“大長老德高望重,乃修真界柱石,怎容隨意詆毀。”

大長老在明宗頗有資曆,有不少人都對他十分敬仰。若不是幾年前林尋舟就著手整頓平衡宗門派係,大長老此時在明宗的勢力恐怕更為深厚。

這位峰主就是平日裡與大長老關係親近的一位,此刻第一個站出來說話,眾人聽了倒也暗暗點頭。

實在是李晝眠說的話太過於令人震驚。大長老是如今天下壽數最高的一位化神期,風評一向不錯,與燕王府更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沒聽說過有什麼衝突之處。忽然被人興師問罪,眾人心裡都下意識地不願相信。

不過此刻在場者,並不僅有明宗眾人。燕王府也有幾位親信隨行,此刻聽到有人質疑自家世子,自然不滿。李二八看了一眼李晝眠,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便起身沉聲說道:“峰主此言差矣,沒有證據之事,世子從不隨意開口。事情是真是假,一辯便知,何必急於反駁?”

“此事實在過於荒謬……”那峰主有些不悅,忽然見到林尋舟輕輕抬了抬手,硬生生止住了話頭,向林尋舟行了一禮,坐回原位,冷著臉閉口不言。

大殿之中,剛剛還一片歡樂祥和氣氛,此刻已經嚴肅起來,隱約還有一絲劍拔弩張。李晝眠毫無退避之意,眉眼平靜,雖無言語,但自有一種淩然氣勢。他目光掃過眾人,一時之間,無一人敢再起身反駁。

而大長老目光深沉,讓人看不透他心裡所思所想。

見氣氛有些僵持,林尋舟終於淡淡開口說道:“世子忽然興師問罪,卻語焉不詳,怎能令人信服。大長老是我宗德高望重的前輩,世子說話,還要注意才是。”

林尋舟語調清冷,不急不緩,剛剛那位支持大長老的峰主聽了微微點頭,不甘示弱地望向李晝眠。

林宗主終於發話了,言語間明顯偏向自家長老……李世子又會怎麼說?這兩個人倒是真的有些恩怨在,事情會不會鬨大?大長老和李世子又究竟是怎麼回事?在場所有人也沒有了宴飲的心思,各個憂慮重重,開始暗自猜測起事情走向。

在旁邊縮了好久不敢說話的李吟風聽見林尋舟似乎對李晝眠有所不滿,臉色稍微好看了些。見四周無人出聲,他鼓起勇氣,插話道:“是啊,這種時候,堂兄可不能因為一些私人恩怨,不顧大體,損害我皇族與明宗交情……”

他言語間暗指李晝眠是因為私人恩怨而行汙蔑之事,順便反襯了一下自己心懷大局。可他還沒說完,李晝眠冷冷一眼掃過去,李吟風便心裡一跳,沒敢繼續說下去。等到李晝眠目光移開,他才又反應過來,心裡一陣惱恨。

李晝眠環顧四周,最後望向林尋舟,兩人目光交彙。李晝眠沉默半晌,忽而冷冷一笑:“林宗主這是要包庇自家人?明宗勢大,是要以勢壓人,隱瞞真相不成?”

李晝眠話說的不太客氣,聽的在場眾人內心一陣緊張。林宗主與李世子關係不合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但二人如此直接的起衝突,還是頭一回。兩人背後還各自代表宗門皇族利益,今日之事,恐怕牽扯的會比預想的還要大。

可惜當年二人還是有婚約在身的未婚道侶,誰能想到會有今日的針鋒相對呢……眾人內心微歎。

林尋舟輕輕皺了一下眉:“世子所言若真有其事,我明宗自有律法門規。”

“既然宗主這樣說了,想來是會秉公執法。那我就直說了,”李晝眠挑眉,“就在幾日之前,大長老趁我不備,行偷襲之事,最後被我傷到左臂,才匆忙遁去。這都是剛剛發生過的事,大長老想來不會忘記吧?”

沉默許久的大長老終於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歎道:“老朽這幾日一直在明宗,何來偷襲之事。若是對我明宗有所不滿,直說便是,何必無中生有?興許世子隻是認錯人罷了。”

“是啊,難道偷襲之人還會表明自己身份不成?世子如何認定是我宗大長老所為?難道僅憑你一家之言?”剛剛那位峰主又小聲附和了一句。

李晝眠聽了也不生氣,揚眉而笑:“無中生有?大長老可敢與我對質?”

大長老皺眉道:“世子想要如何對質?”

李晝眠沉聲道:“被我的箭傷到之人,傷口獨特,而且也不能很快愈合。那日偷襲我的人便被我傷到了左臂,按照時間算,今日應當尚未痊愈,這便是證據之一。”

李晝眠語氣篤定,聽起來似乎胸有成竹。剛剛內心稍稍偏向大長老的圍觀之人又疑惑起來,紛紛望向大長老,看他如何應對。

大長老再次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冷笑道:“世子認定老朽便是凶手了?難道要老朽當眾脫衣,以證清白不成?實在有辱斯文!難道世子僅憑懷疑,就要如此咄咄逼人?”

大長老麵色不善,語氣微怒。

李晝眠神色不動:“大長老說笑了,傷在左臂,何必脫衣。”

“世子伶牙俐齒,老朽甘拜下風,”大長老盯著李晝眠,“那我倒是也有一件事,想要問問李世子。”

李晝眠心裡一動,淡淡說道:“大長老是故意對偷襲之事避而不談?”

“不是我避而不談,而是世子其心可誅。”大長老把手裡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砸出清脆的聲響,眾人心裡一驚,四周愈加安靜。

大長老猛然起身,向林尋舟行了一禮,高聲說道:“宗主見證,我今日便要問問李世子,為何與魔族勾結?”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所有人都勃然變色,脾氣比較急的雲湫差點起身脫口而出“你說什麼”,然而在她之前,燕王府的人先忍耐不住。李二八厲聲道:“你莫要血口噴人!”

李晝眠也微微皺眉。

如果說有哪個詞是整個修真界的忌諱,那必定是“魔族”。與魔族勾結之人可以說是人人喊打,令人不齒。

剛剛李晝眠對大長老的質問還可以說是修真界自家恩怨,而事情一旦牽扯到魔族……

林尋舟起身,目光微寒:“與魔族勾結?大長老可有證據。”

大長老冷笑:“老朽正在搜集證據,隻是迫於李世子權勢,本打算等有了萬全的準備,再揭露他的陰謀。可惜今日李世子咄咄逼人,老朽懷疑是他察覺到不對之處,打算惡人先告狀,以所謂偷襲之事,汙蔑老朽名聲,以掩蓋自己的陰謀。”

“所以說你是沒有證據,全憑一張嘴胡言亂語?”李二八氣的七竅生煙。

“李世子說我想要殺他,不也是胡言亂語?”大長老冷哼一聲,“老朽也不是全無證據,不知李世子可還記得雲州南煙樓?”

南煙樓?李晝眠心裡一沉,餘光看了一眼林尋舟,發現他也蹙了一下眉。

“南煙樓我知道,”李晝眠略一思索,“怎麼,大長老也去過?”

大長老摸了摸胡子,說道:“李世子不必激我。此事說來也巧,我追查魔族蹤跡,一路追查到南煙樓,卻無意間發現李世子在此處與魔族密謀的痕跡。我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也不敢輕易說出去,隻暗自調查。沒想到李世子率先發難,老朽也隻好提前說出此事。”

“你……”李二八一拍桌子就想罵人,李晝眠遞給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彆說話。李二八一咬牙,悶悶閉嘴後退一步,眼睛依舊死死盯著大長老。

李晝眠沉聲道:“我確實去過南煙樓,不過是為了追查邪修蹤跡,並非大長老所說的‘與魔族密謀’。難道去過南煙樓就算是與魔族勾結?大長老這話實在可笑。”

大長老“哼”了一聲,說道:“我等與魔族不共戴天,見麵就是不死不休,李世子卻在南煙樓來去自如,入魔巢又全身而退,未免讓人疑惑。”

聽到此處,眾人都微微發愣,覺得今日事情發展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範疇。大長老說的似乎也不無道理,但……勾結魔族可不是小罪名!眾人目露驚疑之色,心思各異,望向李晝眠,等著他做出回答。

剛剛支持大長老的峰主也臉色幾度變幻,最後望向李晝眠:“大長老說的有些道理。若南煙樓果真已經被魔族控製,那李世子在南煙樓可有遇到魔族,可曾與魔族交過手?難道您在南煙樓轉了一圈就大搖大擺離去,竟無一個魔族阻攔?”

李晝眠眉頭微微蹙起,又重新鬆開,心裡莫名有點想笑。

當初他也疑惑過南煙樓裡魔族為何不對他下殺手,後來才意識到對方意在誅心,是想借他做刀,挑起皇族與明宗內亂。沒想到今日還能被當做他與魔族勾結的佐證……

李晝眠忍住去看林尋舟的衝動,揚眉而笑:“怎麼沒有交過手?而且當日還有人見證。”

大長老擰眉:“哦?”

李晝眠微笑道:“大長老的想法好生奇怪,那一日魔族試圖殺我,我能全身而退,自然是因為魔族實力不濟,他們不是對手,最後倉皇而逃。而且那日我正巧遇見葉忘之,他可以作證,所謂我與魔族勾結之事完全是無稽之談。難不成大長老還要說,是我和葉忘之串通了口供不成?”

其實如今想來,葉忘之去南煙樓的時間也很巧。南煙樓幻境布置的彆有心機,全是針對他的心魔而設,若他那一日真的在幻境中迷失自我,一時衝動做出不理智的事,再剛巧被葉忘之撞見,那才是百口莫辯。之後他若再被激的與皇族明宗反目,更是坐實了勾結魔族的罪名。說話間,李晝眠暗自思索。

即使他沒有因幻境陷入心魔,在修真界與魔族仇恨深重的情況下,單單“魔族不殺他”這一條,也可以被拿來做文章,就比如現在。

不過巧合的是,他在南煙樓還真的有被“魔族”追殺——

李晝眠不著痕跡地望了林尋舟一眼,發現對方也看了他一眼。兩人的目光都沒有停留,很快各自移開。

旁觀的眾人則神色複雜。葉忘之?怎麼又牽扯到一個化神期?

大長老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恢複平常:“南煙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隻有李世子自己知道。葉忘之雲遊天下,行蹤不定,李世子說出這樣一個名字,如何找他作證?”

李晝眠眯了眯眼睛,還未答話,一個清朗的聲音忽然插進來。眾人紛紛望去,隻見是站在林尋舟身邊的一川雨。

“我記得大長老您與葉忘之關係不錯,屢有聯係,”一川雨已經在旁邊沉默許久,此刻突然出聲,聲音平靜,似乎真的隻是隨口一說,“大長老也找不到他麼?”

“……我與葉忘之已經有些時間沒聯係了,一時半刻也沒有找到他的法子。”大長老歎道,“他生性散漫,隨心所欲,不喜束縛,一旦外出雲遊,便蹤跡難尋,偶爾書信時,也並不說他遊曆到了何處。”

李晝眠微笑道:“找不到也無所謂,清者自清,我有何懼?大長老,若無明確證據,還請不要憑借猜測給人定罪,勾結魔族可不是小事。您說了這麼多,卻遲遲不願證明左臂並未受傷,難道是心虛?”

大長老臉色微沉,還想說話時,林尋舟歎息一聲,打斷他道:“清者自清,說的好。既然李世子如此堅持,大長老不如一證清白,若是李世子無理,明宗自然會向燕王府要個說法。”

林尋舟麵色沉靜,目光冷冷掃過李晝眠。李晝眠不閃不避,輕笑一聲:“宗主不要包庇就好。”

大殿中雙方互相指認,可謂神仙打架。眾人已經戰戰兢兢聽了半天,心情一再變化,隻覺得事情撲朔迷離。

李晝眠“與魔族勾結”之事聽起來嚴重一些,但是證據確實不足,若非指認的人是頗有權威的大長老,恐怕大多數人都是不信的。此刻大長老信誓旦旦,眾人雖然心有疑慮,但也沒人敢去跟著質問李晝眠。

而李晝眠質問大長老的“偷襲刺殺”一事,倒是有證據佐證,眼下就有真相大白的機會。聽到林尋舟發話,也有人大著膽子勸道:“大長老,您是修真界的老前輩了,不與晚輩計較,不如就一證清白……”

大長老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殿之中氣氛凝結,剛剛說話的人覺得無形的壓力迎頭壓下。他聲音漸漸小下去,最後往後麵蹭了蹭,決心再不開口。

林尋舟感受到空氣中無形的威壓,手裡劍柄不動聲色地微微下壓。隨著他的動作,涼風淌過畫閣曲廊,穿過門扉,吹入殿中。無形壓力驟然消散,令人精神一振,耳清目明。

李晝眠察覺到四周靈氣的變化,微微笑了一下。他心情沉靜,偏偏麵上還要對林尋舟和大長老擺出一幅冷眼嘲諷表情,現在隻覺得自己做表情做的有些累。

半晌,大長老長歎一聲:“既然如此,老朽隻好直說了。”

眾人目光立刻彙聚到他身上。

大長老看向李晝眠,沉聲道:“不錯,我確實對李世子動過手。”

“……?!”有人調整了調整坐姿,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沒有聽錯。

明宗大長老真的去暗殺燕王世子?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十個有九個都不信!眾人臉色微變。

原本正打算附和大長老的那位峰主,表情也一呆:“大長老?”

李晝眠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哦,您竟然願意承認?”

林尋舟也微微皺起眉。他望向大長老,淡淡道:“為何?”

林尋舟默默想,一般承認的這麼乾脆的人,說的話後麵往往要加一句“但是”。

果然,大長老閉了閉眼睛,說道:“雖然老朽確實對李世子動手,但是我也是為了大義。”

李晝眠“哦”了一聲:“大義?”

“我懷疑李世子與魔族勾結,自然要去確認一番。我原本隻是試探,沒想到李世子說是‘偷襲’。”大長老冷靜道,“我本無此意,但被李世子拿住把柄,以至於危害到我明宗榮譽……也罷,是我的錯處。”

他理了理衣冠,麵露愧疚之色,朝林尋舟一拜:“老朽本是一心為公,可惜所作所為欠了妥當,還請宗主責罰。”

大長老年紀不小,一身樸素青袍,長須半白。此刻長拜不起,身影望去竟有些落寞。

原本就支持大長老的峰主,忍不住眼眶一紅:“大長老,何至於此!”

大長老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見到大長老的舉動,那峰主愈發傷感,猛然起身朝林尋舟行禮道:“宗主,大長老乃我宗老人,對宗門貢獻甚多,這次既然事出有因,還請宗主寬宏。”

大殿之中,一時間寂靜無聲。有人冷眼旁觀,有人麵露動容之色。有人暗自思索,明宗一向是正道表率,門規森嚴,這次會怎麼處理?若不給燕王府一個交代,事情恐怕不好過去。

林尋舟微微沉默,似在權衡。

李晝眠眼底神色漸漸冰冷,又道:“大長老說的冠冕堂皇,我卻是不太信。我還懷疑他是自己與魔族勾結,倒打一耙呢——還請宗主不要包庇。”

李晝眠一邊說一邊想,剛剛大長老忽然指認他“與魔族勾結”,他本覺得大長老說法中多有漏洞,坐不實他的罪名,算不上是一步好棋……現在發現,原來還能當做冠冕堂皇的借口。

至於什麼一心為公……李晝眠心想大長老可真能編。

林尋舟微微蹙眉。如今大長老以天下大義為借口,雖然他並不怎麼相信,但也心知若不能拿出大長老與邪修勾結、參與南煙樓之事、暗害李晝眠打算挑起內亂的證據,確實不好嚴厲責罰。

處罰一位化神期從來都不是易事,何況大長老在修真界積威已久,一時難以撼動。哪怕他是明宗宗主,也要顧及到各方意見。

不過他本就沒想著可以一步到位……略略沉思後,林尋舟輕歎道:“此事牽扯頗廣,不宜倉促定性。大長老與李世子之事,我已經有所了解,也會給燕王府一個交代。這件事還需嚴查,這段時間還請大長老移居神宮,稍作等待,待查清事情經過,再做決斷。”

神宮三樓禁地,既能是幽靜閉關之地,也能是天下最牢固的囚籠。

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李晝眠臉色一寒,冷聲道:“宗主說了不會包庇,最後結果隻是禁足不成?都說林宗主賞罰分明,便是這樣分明的?”

李晝眠語氣嚴厲,好像對林尋舟的決定頗為不滿。

林尋舟扭頭看向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有人插進來憤憤道:“堂兄,莫要如此咄咄逼人。”

旁觀這麼久,小皇子李吟風的神色幾度變幻,提心吊膽,在大長老承認去暗殺李晝眠的時候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大長老刺殺李晝眠的事他當然知道,畢竟這件事,就有他的授意!

李吟風不知道大長老與李晝眠之間的許多彎彎繞繞、互相算計,他隻以為大長老那日是聽了自己的話,才去對李晝眠動手。自認為是最大幕後黑手的李吟風就怕被揪出來,還好大長老一直到最後也沒說出他的名字,李吟風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此刻見李晝眠還有不滿,李吟風終於忍不住出麵嘲諷。

“大長老所為既然事出有因,那便情有可原,”李吟風冷聲說道,“何況堂兄與魔族勾結之事,到底還沒有定論,堂兄還是多為自己考慮考慮吧。”

這次話說的這麼不客氣,你不裝了?李晝眠心裡冷笑,心想林州說得對,他一直不太關注自己這位小堂弟,卻沒想到他對自己的敵意竟然這麼大。

原本也打算上來勸李晝眠的眾人,聽了李吟風一番話,神色都古怪起來。

——他們不是堂兄弟嗎?怎麼小皇子的語氣聽起來,這麼陰陽怪氣呢……

都說皇家無親情,果然是真的。眾人紛紛腦補了一場皇族裡爭權奪位的大戲,看李吟風和李晝眠的眼神都多了一分探究。

既然李吟風和他撕破了臉,李晝眠也懶得再慣著他,抬眉冷聲道:“你還是不要說話了。不如看看這東西,是不是你的?”

李晝眠隨手從懷裡掏出一枚玉佩,拎在手裡晃了晃。

這枚玉佩,正是當日大長老身上掉下來的那一枚,非皇族中人不可有。

李吟風臉色驟然蒼白,手微微一顫。

李晝眠原本隻是想隨便懟他一句,見李吟風神色變化,倒是心裡一奇,認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