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包庇(2 / 2)

……難道這東西,還真是自己的好堂弟的?

所以是李吟風和大長老私下勾結,想要自己的命?

李晝眠已經好奇這塊玉佩的主人很久了,沒想到竟然是李吟風。李晝眠忍不住思索自己惹到過他麼,怎麼這麼招他恨呢?

隻是瞬息之間,李晝眠已經推斷出了很多。他冷眼看著李吟風,心裡莫名鬆了口氣。

雖然這麼說不太厚道,但是得知皇族裡的內鬼是小皇子的時候,他還是放鬆了那麼一瞬。畢竟李晝眠對李吟風的腦子也略有了解,心知他多半設計不出來什麼驚天陰謀,應當是被大長老利用了還不自知。

但是這也不能說明皇族裡沒有其他心懷不軌之人……興許小皇子隻是被推出來做擋箭牌的一位。沒有徹底查清之前,依舊不能掉以輕心,李晝眠暗自想到。

李吟風不知道李晝眠已經在心裡把他歸為了“不是很有腦子的對手”,努力調整了呼吸,神色好不容易鎮定下來,說道:“堂兄在開什麼玩笑,想要汙蔑我不成?有這種玉佩的皇族又不止我一個。”

李晝眠一扯嘴角:“堂弟才是說笑了,我隻是問問這東西是不是你的,怎麼就成汙蔑了呢?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堂弟是心虛什麼?”

李吟風:“……”

李晝眠懶得再和他多說,轉身對大長老說道:“這枚皇族玉佩您應該記得,是您不幸遺落在我這裡的。我倒是很好奇,您既然是為了所謂大義來試探我,又為何要隨身攜帶皇族的玉佩?”

事情還沒完?怎麼又牽扯到皇族了?本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的眾人覺得心裡發慌。

大長老淡淡看了一眼,說道:“世子說是我落下的,可有證據?我雖然確實與你交了手,但也不是什麼臟水都能潑的。”

李晝眠貌似被氣笑了:“所以您的意思是,這東西與您毫無關聯?”

大長老冷冷地望著他,好像在說“我不承認,你能奈我何”。

李晝眠握緊手裡的玉佩,微微吸了口氣,臉色陰沉的好似能滴出水來。

林尋舟劍柄輕輕敲在桌子上,聲音不大,但是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微寒的劍意彌漫開來,眾人神色一凜,正襟而坐。

林尋舟淡淡道:“世子放心,這件事,明宗必會嚴查。”

想要憑借一件事給大長老定罪殊為不易,何況背後說不定還有事情值得深挖。大長老行事小心,把柄很難找,如今有借口有理由大舉調查,是個不錯的機會。此事盤根錯節,有了一個突破口,隻要是真心想查,後續自然能挖出更多。林尋舟與李晝眠對視一眼,心裡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李晝眠心想戲還沒演完,還得收尾。他提了提精神,環顧四周,見眾人目光紛紛躲閃,又抬頭望向大殿中精致陳設、雕梁畫棟。

他看了一圈,最後冷笑一聲:“好一個明宗,到底是令人失望。”

他又瞥了一眼李吟風,冷漠道:“皇族傾軋,令人心寒。”

李晝眠這一眼隱隱有戾氣,李吟風隻覺得氣血翻湧,猛然捂住胸口,俯身“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

眾人紛紛色變,李吟風身後的宮人臉色一黑,猛然起身:“李世子,您是想要做什麼?您莫非想與宮中反目不成?”

李晝眠掃了他一眼,猜到了他的身份,毫不在意道:“你是李吟風身邊保護他的人?不好意思,他吐血可不關我的事,我隻是看了他一眼而已。”

那宮人氣的臉都黑了,心想你可是化神期,要是不收斂氣勢,想要一個眼神讓金丹期吐血,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

呃,化神期……

宮人又在心裡念了一遍這個名詞,又想到自己元嬰期的修為,最後還是默默閉上了嘴。

李晝眠懶得再去理趴在桌上渾身冷汗的李吟風,淡漠的目光落在林尋舟身上,皮笑肉不笑道:“林宗主,我今日才算見識到你們明宗的霸道。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這就是明宗給我燕王府的交代?”

林尋舟微微側頭,握緊了手中長劍,冷聲道:“李世子既然知道這裡是在明宗,那還請給我一個麵子。”

……果然還是起衝突了!眾人心裡一跳。明宗之人想要上去勸勸自家宗主,感受到空氣中縱橫劍氣後,又不敢動作;燕王府的人也躊躇不敢上前。李二八看看林尋舟,又看看李晝眠,覺得自己腦子裡一片茫然。

幾天前,世子還在對他說他喜歡上了林州;現在兩個人就真決裂了?

李二八欲言又止,不可置信。

但是所有人中,最茫然、最著急的,還是唯一不知道李晝眠與林尋舟之間“恩怨”的雲湫。

好好的小兩口,怎麼了這是,要分手啊?

雲湫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氛圍不對,周圍人的反應也不對。她已經坐立不安許久了,終於忍不住想要起身,才動了一下就被旁邊的一川雨一把拉住。

“小師姑,噓,彆去摻合。”一川雨給她使了個眼色。

早在宴會開始之前,林尋舟就悄悄給他預警過今晚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一川雨幾乎全程圍觀吃瓜,此刻冷眼看著林尋舟與李晝眠劍拔弩張,心情無比複雜。

雲湫神色焦急:“他們眼看就要打起來了,這怎麼能行?過日子就要好好過日子……”

一川雨幽幽說道:“不,信我,你還是彆管他們了。”

雲湫:“?”

大殿之中,寒意彌漫。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這次不單單是因為氣氛太嚴肅,而是四周源自化神期的威壓,令人心生懼意,不敢開口。

剛剛吐過血的李吟風更是又出了一身冷汗,氣都喘不勻了,他身旁的宮人連忙把指尖搭在他的手腕上,渡了一陣靈氣,李吟風的臉色才漸漸恢複過來,呼吸修煉平穩。他略帶懼怕地望了一眼李晝眠,還沒來得及在心中咒罵一句,見李晝眠似乎想要往這邊看,連忙低下頭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李晝眠微微沉默,最後挑眉道:“林宗主,我們也算是積怨已久吧?”

林尋舟目光微寒:“是麼?”

“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李晝眠淺淺一笑,好看的眉眼間流露出一種柔和的冷意,“從退婚,到李三七,再到今日之事,看來我們到底不能好好相處。”

李晝眠身上織金朝服無風而動,發絲輕輕揚起。他站在一室之內,身上淩然氣勢,卻如同站在萬峰之巔,腳下應是雲濤翻湧,而他手可翻雲覆雨,放眼而望,天地皆低伏。

林尋舟望著他,心裡閃過一瞬間的驚豔。

林尋舟把手握在劍柄上,拔劍出鞘。

寒意驟然加深,霜花漫上房梁。有人一低頭,發現自己麵前的酒杯裡,都結上了一層淺淺白霜。

劍氣如寒冰,劍意如風雪。

幾乎所有人臉色都變了,依舊神色鎮定的,隻有寥寥幾個人。大長老微微低頭,眼神裡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似乎有些樂意見到這個場麵。一川雨往後蹭了蹭,努力避開林尋舟的劍意,順便把自從聽到“退婚”兩個字就精神恍惚的雲湫也往後拉了拉。

而李晝眠的注意力,卻放在了林尋舟手裡的劍上。

那劍柄上懸掛著一枚瑩潤剔透的玉佩,玉佩中心一點紅色,濃烈的驚心動魄。

鴛鴦佩,他送的,林尋舟一直都帶在身邊。

李晝眠想到自己身上帶著的另一半鴛鴦佩,心裡忍不住微微一軟。

還好他與林尋舟隻是做戲,若是真的反目成仇、刀劍相向,他看見這枚玉佩就不舍得下手了該怎麼辦?

他地了一下頭,掩蓋住眼裡的一絲柔和,重新抬頭時,臉上又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林宗主是想要動手不成?”李晝眠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冷漠。

“世子想多了。”林尋舟提著劍,語氣平靜,但聽在周圍人耳朵裡,都覺得是在威脅。

有人瘋狂給一川雨使眼色,想讓他出麵去攔一攔,但是都被一川雨默默忽視掉了。燕王府的人則把希望寄托在李二八身上,但李二八才往前走了一步,李晝眠冷冷的目光就掃了過來,於是李二八也不敢動作。

“好,好,”李晝眠低聲冷笑,前進一步,“林宗主不必再多說,想要動手就動手吧!明宗家大業大,我燕王府不敢攀附!”

李晝眠臉色閃過一絲厲色,猛然一抬手,靈氣轟然閃過,伴隨著周圍人的低聲驚呼,大殿地上赫然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裂口。

碎石飛散,杯盤狼藉。

林尋舟也不客氣,直接抬劍:“李世子,這裡畢竟是我明宗地界,還請收斂。”

周圍人這下也沒有想湊上去勸的了,紛紛起身後退,擔憂被波及到。李吟風也被宮人給扶起來,擋在了自己身後。

一川雨一邊拉著雲湫後退,一邊看熱鬨不嫌大地揚聲喊了一句:“李世子,宗主,你們冷靜冷靜,不論是當年退婚的事,還是李三七的事,還是今日大長老與燕王府的衝突,都可以坐下來慢慢談嘛,彆動手,彆動手。”

終於有出來說句話的了,眾人正想附和兩句,忽然覺得哪裡不對。

這句話仔細一品,怎麼這麼像是在火上澆油呢?

什麼退婚的事,李三七的事,這專門一強調,那不是新仇加舊恨一起上,隨時都有可能出事嗎?

果不其然,一川雨話音剛落,李晝眠就臉色一黑。再看林尋舟,同樣神色難看。

果然是戳到逆鱗了……眾人心裡唉聲歎氣,又往後退了幾步。

李晝眠手裡靈力驟然凝結成長弓,氣勢迫人。他舉弓拉弦,幾乎是與此同時,林尋舟也出劍了——

一道月光在殿中升起,照亮了了每一寸角落,落在每一個人的眼眸裡。

有人原本還滿心憂慮,抬頭見到這一劍的時候,竟忘記了剛剛在想什麼,滿眼隻有這奪人心魄、燦若明月的一劍。

沒有人能在麵對這一劍時,移開自己的眼睛。

這是化神期的一劍。這一劍已經很克製,劍氣縱橫,卻並未傷到周圍任何一人。

但沒有人會說這一劍不強大。殿外原本鬱鬱蔥蔥的奇花異草,此刻已經不再在風中搖曳,因為它們葉上,都凝出了層層冰霜。

雕梁畫棟上原本的色彩開始模糊不清,觸目所及,隻餘下冷冷如月光、如銀雪的白色。

好似孤月照耀之下,天地間落了一場安靜的雪。

每一個人內心都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那是一種深深刻在骨髓裡的、麵對太過強大的威脅的時候,自然而然升騰起的一種恐懼。這一劍並不是衝著他們而來,但哪怕隻是旁觀,也令人忍不住想要退避。

那直麵這一劍的李晝眠又該怎麼辦?

李晝眠沒有躲閃,更沒有後退一步。麵對鋪天蓋地的劍光,他隻是揚眉一笑,然後輕輕鬆開了弦。

長箭離弦而出。

宛若流火,宛若墜星。

它是分浪劈濤的利刃,破開風雪一般的劍氣——劍光在前,也要退避!

有人麵露驚豔之色,忍不住低聲道:“李世子與林宗主的一次交手,實在是難得一見,說起來也算值了……”

身邊人正想跟著點頭,忽然察覺到哪裡不對,忽然反應過來:“值什麼值,林宗主和李世子動手,這事情大了!以後明宗與燕王府之間,又該怎麼相處?”

“等等,事情是怎麼鬨到這一步的?我今天頭一直懵懵的……”

“一開始是為了大長老的事……不過會鬨到動手,也是因為這二位積怨已深,稍微有點小摩擦,一點就著。剛剛好像是因為有人喊了一句退婚和李三七的事,兩個人就打起來了。”

“哦,我明白了,所以他們是在為了李三七打架?”

“……啊??好像也沒錯……”

轟——

靈氣轟然炸開,餘波四散,眾人連忙運氣抵擋。修為差些的,比如李吟風,更是慌忙躲到了宮人身後,害怕被波及。

終於靈氣漸漸消散,眾人紛紛抬頭,隻見劍氣和箭光都已經散去。林尋舟已經收劍回鞘,李晝眠放下手,神色冰冷。

“世子可冷靜下來了?”林尋舟不再看他,望向大長老,“還請您移步神宮。”

對了,還有大長老的事,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大長老長歎一聲:“燕王府和明宗之衝突,都是我的過錯,老朽甘願受罰。”

李晝眠剛剛鬨了這麼一場,口口聲聲林尋舟包庇,此刻支持大長老的人,也下意識覺得林尋舟真的是對自家長老有所偏心。自覺占了便宜的大長老支持者們,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林尋舟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神宮不遠,林尋舟一路把大長老送入三樓,直到禁製關上,才微微鬆了口氣。

李晝眠一直冷著臉,見事情塵埃落定,才冷笑一聲:“事已至此,我又能多說什麼?隻是今日之事,真真是令我心寒。既然互相看不慣,從此以後,我燕王府與明宗,還是各走各的陽關路吧。”

林尋舟看也不看他:“世子隨意。”

李晝眠轉身想走,眾人想攔又不敢攔。好不容易明白了如今局勢的雲湫向前一步,想要說話:“不是,怎麼就……”怎麼就鬨成這樣了?

“小師姑,”林尋舟冷聲道,“讓他走。”

雲湫還沒說完話就被打斷,忍不住愣了愣。她心想李世子我了解不深,但尋舟你今天怎麼也這麼情緒奇怪,這麼不冷靜?雲湫看著林尋舟,覺得事情已經往她看不懂的方向發展而去。最重要的是,印象中自家師侄好像不是這種性子啊!

其實她還在閉關對吧,這一定是幻境,她還沒有突破幻境……雲湫呆呆地想。

李晝眠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來什麼事,又停下了。

他掃視四周,終於找到了人群角落裡臉色難看的李吟風,向他走去。

李吟風立刻緊張起來:“你……你要做什麼?”

“讓你回去轉告陛下,”李晝眠揚了揚手裡的皇族玉佩,冷漠道,“皇族之事,從此我也不再插手。”

……李晝眠難不成是要與明宗皇族都決裂?他瘋了?眾人驚疑不定間,隻聽見李吟風強撐著氣勢,恨聲道:“你還有本事作威作福,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你今天隨隨便便就想走?你與魔族勾結的事解釋清楚沒有?”

李晝眠嗤笑一聲,揚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環視四周,神色落寞一瞬,似乎覺得所有人都在針對他,隱隱有一種悲涼感。

天地之大,無人懂我。

李晝眠裝模作樣地歎息一聲,扭頭就走。

李二八躊躇一下,糾結地看了一眼林尋舟,最後還是快步跟上李晝眠的腳步,一路出了明宗。

李晝眠一直神色冷漠,李二八跟著他,大氣也不敢出。

直到坐上金鸞車,金鸞振翅,穿過雲海,頃刻間已經遠去數裡之地。李晝眠臉上的冷漠神色才漸漸退去,他抬起手肘,靠在腦後,若有所思。

李二八跟著他進了車裡,隻是一直不敢搭話。此刻見他神色正常下來,才鬆了一口氣,試探著說道:“世子,您今天這是……”

李晝眠悠悠說道:“和明宗皇族決裂啊!來之前,不都已經和你說過了?”

“……”不,這和來之前說好的不太一樣。李二八在心裡默默回答。

李晝眠換了個姿勢,繼續沉思。

“我覺得今天事情發展的有些奇妙。”李晝眠忽然開口說道。

“我也覺得。”李二八扯了扯嘴角。

“做出與明宗和皇族決裂的決定時,我原本做好了被天下人千夫所指的準備。”李晝眠撐著臉,一臉沉思,“但是現在我覺得,我好像是被人汙蔑、一腔孤勇、不被理解但依然堅持信念,哪怕與明宗決裂,也要為自己伸張正義的人……這似乎有哪裡不對。”

李二八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樣。不過……”

李晝眠扭頭去看他:“什麼?”

李二八抹了一把臉:“我剛剛聽人議論,大家都說你和林宗主動手的原因是……”

李晝眠挑眉:“你說。”

李二八誠實道:“剛剛大家都在一邊議論,說你和林宗主動手,是為了李三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