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 勤王府門口。
沈君辭剛要往警車方向走,忽然一群人烏拉一下跑了過來,前麵的綁著麥, 後麵的舉著攝像機,上麵帶著的標識各式各樣, 是新聞媒體記者們收到消息趕到了。
人群一下子擠斷了封鎖線, 那些記者們都想報道一手的消息,一時間閃光燈閃爍,拍著後麵的彆墅和在場的警員。
沈君辭看到這個架勢, 又低下頭把口罩戴上了。
他走到運屍車附近, 就被那些記者圍住了,麵前伸過來話筒, 毫無禮貌地往他胸前戳。
“請問你是這一案的法醫嗎?金悅文先生確定已經遇害了嗎?”
“聽說金先生的屍體放置了幾天才被發現?能和我們說說具體情況嗎?”
“金先生是和父親同住嗎?死者是一位還是兩位?”
那些人堵住了運屍車的行進路線, 一時車都開不出去, 司機直按喇叭。
沈君辭並不急著上車,他冷漠掃視了一圈, 把車門打開, 一股濃烈味道飄散了出來, 想著車中的裹屍袋裡放著的就是屍體, 那些記者們嗡地一下, 集體退後。
可是他們又不想放過這一手新聞,站在不遠處和運屍車對峙, 一時間運屍車還是開不出去。
看到這一幕, 顧言琛往前邁了兩步, 擋在沈君辭前麵, 他把記者們往邊裡引:“請不要妨礙警方執行公務。我是負責這一案的刑警, 有什麼問題都來問我。”
人群退散開來, 沈君辭這才坐上車去,關上了車門,車發動了起來,揚長而去。
法醫走了,還有刑警,那些記者們攢了一肚子的話要問顧言琛。
“目前案件偵破到什麼情況,是否已經有懷疑對象?”
“案件是否還有其他被害人?”
看著法醫的車安全開走,顧言琛給了幾句客套話:“案件偵破中,目前無可奉告,我們警方一定會努力緝拿凶手,還請大家關注後續警方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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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英和白夢他們出來把警戒線又做了一遍,加上趕來的小區保安,終於維持住了現場秩序。
這邊剛不那麼亂,又有一群人從小區外麵衝了進來。
陸英低罵了一聲廢物,他轉向了物業負責:“你們這小區怎麼回事?封不住嗎?”
警方人力有限,能夠封鎖彆墅,不能封住整個小區。小區的出入還需要物業配合。人流量增多容易破壞現場痕跡,對於案件偵查也會有很大影響。
物業負責道:“警察同誌,你不知道這些人多瘋,連我們的護欄都給弄斷了。剛才沒登記呼啦啦進來了一群人,保安也沒攔過來,我們正在挨個排查……”
分局的隊長見狀道:“我已經申請了支援,回頭分局這裡多調點協警過來,幫著把人群遣散。”
新到的這些人的情緒比起那些記者可激動多了,一個一個哭天喊地。還有個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著:“金善人啊,你怎麼就比我還先去了呢?我要怎麼才能報答你啊……”
喊聲很大,一滴淚也沒擠出來。
另外一位一不小心把心裡話說了出來:“金老板你不在了,讚助款還差1萬,我可怎麼辦啊?”
白夢小聲道:“這是之前金老板幫助過的人?我怎麼覺得這些人有點假呢?”
陸英一眼看破:“前麵舞的幾個是職業乞討,八成是作秀呢。”
後麵陸陸續續地到了一些哀悼的人,安靜地站在現場旁邊,擺上了幾朵菊花就走了。
陸英道:“那些才是真的,真正受過幫助,有所感懷的人都是來悼念的,他們巴不得凶手得到嚴懲,怎麼會來乾擾警察破案?”
白夢說:“我之前也遇到過,進群就說兒子得了白血病,自己怎麼可憐,結果發出來的圖片被我們在網上搜到了,連名字帶地點都不相符,就是所謂的P圖行騙。就這些騙子弄得現在發個善心都真假難辨。”
正經的媒體看采訪不到什麼消息,已經陸續撤了,就隻有幾個自媒體還在。他們看到那些痛哭流涕的人們終於找到了新的素材,一窩蜂衝了過去。
就算采訪不到警員,采訪一下相關人員做一期緬懷主題的專題也好。
這樣一來,那些坐地嚎哭的人們更是找到了舞台,表演**高漲,一時間在鏡頭前群魔亂舞起來。
陸英看到這一幕覺得有點諷刺,他歎氣道:“得,他們還攪合在一起了,這倒是以毒攻毒,就是不知道回頭在網上會胡說八道點什麼。”
顧言琛在一旁冷眼看著,他拉了一下白夢小聲道:“你用相機把到現場的人全部都拍下來。”
白夢問:“怎麼?其中有人有問題?”
顧言琛道:“還沒發現,以防萬一,我怕凶手趁亂重返犯罪現場。”
重返犯罪現場,是很多凶犯都會有的行為,甚至還會有凶手接受媒體的采訪。
對於變態來說,這種重返現場又無人知曉的感覺,能夠給他們帶來極度的滿足感,而對於膽小的凶犯來說,重新回到現場,能夠讓他們得知更多的警方調查進度,內心更加安穩。
警員們在院子附近繼續搜查。
顧言琛注意到,有一個戴著帽子的男人在遠遠看著這個方向,大熱天,那人卻穿得不少,戴了口罩,胸口掛了個媒體采訪的牌子。
顧言琛剛想過去細看,男人似乎是察覺到了顧言琛的目光,轉身走了。
那人應該不是凶手,隻是有點麵熟,可能是以前見過的媒體記者,顧言琛被事務纏著,也就沒追上去。
現場終於初步排查完畢,彆墅被鎖上。
物業負責又過來道:“顧隊長,我們的資料整理得差不多了,一起去看看監控?”
顧言琛讓白夢先回市局,他帶了陸英,兩人往物業管理處走去。
一路上,保安隊長帶著他們,嘴巴裡滔滔不絕說著:“我們現在的工作,也是難辦啊。你們知道現在這小區裡招保安給多少錢嗎?”
陸英問:“4500?”
保安隊長歎氣:“哪裡有那麼多,3200一個月,包吃住,雖然是附近幾個小區裡麵最高,卻也留不住人,經常要值夜班,特彆的累。就我來說,五年時間做到了隊長位置,也不過一個月6000。”
說到這裡他有些感觸,搖頭道:“你看這小區裡,最便宜的房子也要一千多萬,卻要一群月薪3000的人來為他們守護……”
“大概真有錢的人願意出錢雇保鏢吧。”陸英道,“現在都是這個價格,我們新警員也不過幾千上下,還不是要維持整個城市的治安,遇到抓捕更是需要出生入死。隨時做好犧牲的準備。”
保安隊長道:“唉,你們是公務員,有編製鐵飯碗,哪裡是我們這些人能夠比的。”
陸英嗬了一聲:“本質上也沒有什麼不同,都是見著彆人穿金戴銀,自己的工資用起來捉襟見肘。工作危險還沒時間。”
保安隊長拍了個馬屁:“所以你們人民警察偉大嘛。”
顧言琛走在後麵,一路看著小區的環境,跟著走到了物業管理處。
保安隊這邊提供的資料主要是兩份,一份是監控視頻,一份是近三個月的小區出入訪客記錄。
顧言琛先翻了一下訪客記錄,為了方便警方調查,物業特彆把來造訪金悅文家的人標注了出來。
顧言琛問:“你們保證每個進入的人都有記錄?”
那保安隊的隊長姓陳,他頓了一下說:“至少我們看到的,都會記錄。”
陸英問陳隊長:“平時出入他們家的都有些什麼人你們了解嗎?”
陳隊長道:“金老板家來的人有他生意上的夥伴,還有員工,基金會的聯絡人員,還有一些是他的救助對象。他家還請了阿姨,卻不是每天來做,而是提前約過來,大概一周打掃2次。”
表格上麵登記了姓名,聯係方式以及進入時間,不過這保安工作看起來是表麵光,上麵的很多字寫得浮皮潦草,也不知道是真名還是編的,有的電話號碼也像是隨便填寫的。
顧言琛把記錄冊打開五天前的那一頁,上麵隻有兩三條記錄。他覺得這記錄肯定有遺漏,沒有報太大的希望,又開始在保安室的電腦上看五天前的攝像頭記錄。
小區很大,裡麵卻並沒有安裝多少攝像頭,更沒有正對著金家門口的,隻在距離門口幾米遠的地方有著一個。
屏幕上可以看到下著大雨,一時鏡頭模糊到什麼都看不清。
陳隊長用手指給顧言琛看:“大概這個方位,是金悅文的家門口。進出隻能通過這裡。”
合著隻能看到一個角。
顧言琛穩定心神,繼續放下去。
陸英眯著雙眼看著屏幕:“你們小區這攝像頭裝了個寂寞,這麼遠有什麼意義?”
陳隊長有些為難地搓手:“其實這個小區過去的攝像頭不是這麼裝的,都離住戶的窗戶更近,結果後來就出事了……”
看他欲言又止,陸英在一旁問:“什麼事?不會是有人找女人回來偷情被老婆抓到了吧?”
陳隊長伸了個拇指:“你們市局的警察就是有本事,推理能力真強。是一家公司的大老板在這個小區裡養了個二房,正妻過來查監控發現了。”
陸英對這誇獎並不開心,他攤手道:“不會一戶業主鬨,你們就把一個小區的攝像頭都改了吧?”
陳隊長:“料事如神啊!”
陸英扶額:“少拍兩句馬屁,說點有用的。”
陳隊長為難搓手:“實在是,有這個擔心的業主太多了。總之在那以後,業主委員會就說這監控是防賊的,不是監視業主自由的,萬一拍到什麼侵犯他們的**權,生生讓我們把鏡頭移遠了五米,也不能正對著彆墅的門和窗。”
顧言琛聽到這裡皺眉,結果真的出了事,關鍵時候掉鏈子,最關鍵的監控形同虛設,根本找不到凶手。
陳隊長還在那裡安慰他們:“雖然距離遠了點,模糊了點,但是那是在進入金老板彆墅的必經之路上,如果凶手路過,一定是可以拍到的。”
顧言琛問:“有其他的方法可以進出這片小區嗎?”
陳隊長道:“我們小區的圍牆三米,全部拉了電網,基本上隻有幾個門才能出入。每一戶門外都有密不透風的樹牆,進入金老板家這一塊,也隻有這一條路。”
他的話音一落,就看到有人披著雨衣路過了監控處,直接向著金悅文的彆墅門口走去。
顧言琛看了看監控時間,那時候是晚上十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