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溜邊走著,監控拍攝不全,雨衣遮住了那人大部分的臉,但是能夠從身高和鞋子看出來是個男人,他的腳上穿著一雙很舊的球鞋,走過亮燈處時,男人稍稍抬了一下頭。
陸英問:“會不會這就是凶手?”
顧言琛沒說話,繼續往後按下快進,大約十分鐘之後,雨衣人又出現了,背身往前疾走,幾秒鐘閃過,就此消失在畫麵中。
顧言琛往後看著,一直到雨停,天色發亮,都沒有什麼人再次出現。
陸英拉過來記錄冊:“陳隊長,這個人到底是誰?這個時間沒有記錄有人進出,你這記錄冊根本就對不上啊?”
陳隊長在那裡猜著:“也許是小區裡的其他業主?或者是什麼情況?唉,那天晚上誰值班來著?”
他轉身問身後站著的幾名保安,那些保安都沒吭聲。
顧言琛把監控又放了一遍,在進入時候,男人有瞬間抬頭,他抓住時機截一下圖。
那瞬間,男人的目光似乎是看向了監控攝像頭。
一位高個保安看著那監控畫麵,臉色變了,伸手把陳隊長往後拉,想要耳語什麼。
這一切都落在陸英的眼裡,他開口道:“有線索就直說。”
陳隊長也道:“對啊,我們幫助查案,還有什麼不能讓警察同誌知道的。”
領導發話了,那高個小保安才結結巴巴地說:“我看那人像是宋燃……”
一旁又有個胖保安道:“我記得宋燃那天晚上說落了點行李在宿舍,和我們打了聲招呼就進去取了,所以記錄上才沒有他的名字。”
另一個保安也道:“對,我們從來隻記進入,不記外出,所以他是什麼時候出去的,我也沒注意。”
這話一出,陳隊長臉色變了,那表情就像是搬起了一塊石頭砸上了自己的腳,他想堵住兩個保安的嘴,但是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顧言琛轉頭問:“你們認識這個人?”
陳隊長隻能說了實話道:“是我們保安隊剛離職不久的保安……”
顧言琛:“在你們這裡做了多久?什麼時候離職的?”
“一共乾了半年,七天前離職。我給他打電話……”陳隊長手都在抖,後牙咬得咯咯響,“媽的,當初他在隊裡就是不聽話的,整天躺在床上好吃懶做,我萬萬沒想到是他。”
電話通了兩聲,隨後就被人掛掉了。
陳隊長的臉色更難看了,回頭問:“你們知道宋燃離職以後去了哪裡嗎?”
所有保安都在搖頭。
陳隊長明顯慌了,如果真的是小區保安殺害了小區業主,這事明天就要上社會新聞不說,他這飯碗肯定丟定了。
死亡的金悅文,深夜在彆墅附近徘徊的前保安,顧言琛從經驗判斷,宋燃應該是和案子是有關係的。
他開口冷靜道:“你們把這個宋燃的所有的資料找出來,然後找幾位和宋燃關係好的,住在一起的,和我們去市局錄下口供。陸英,你讓局裡的人查一下,宋燃的手機號能否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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檳城市局的法醫室裡,沈君辭已經帶著宋淺城以及戚一安解剖完了金悅文的屍體。
整個解剖過程三名法醫異常嚴肅,沒有多餘的交流。
戚一安看著眼前的屍體,滿是敬畏。
一個是他覺得金悅文生前為善,為他的死亡感到惋惜,一個是看著巨人觀的屍體,戚一安產生了一種本能的恐懼。
活著的人,死後的屍體卻宛如一種令人陌生的怪物,仿佛神魔附身。
那粗大的手臂足足有普通人的四倍粗細。
經過進一步的屍檢,已經可以確認更多的信息。
傷口創角銳利,創壁光滑,是由鋒利的刀子形成的。
沈君辭根據傷口做了刀子的形狀模擬,那刀非常鋒利,大約十五厘米長,帶了鋸齒。
凶手帶有強烈的殺人意願,極度殘忍,沒有準備留下活口。
第一具屍體解剖完成後進行了縫合,運到存屍處需要特彆儲存。
金文昌的屍體也進行了體表檢查。
雖然知道這具屍體上蘊藏的線索不會很多,沈君辭又連續站了兩個多小時,他還是選擇親自動手。
由於巨人觀現象,老人的腹壁腫脹變薄,高高隆起,就像是一個鼓鼓的氣球,上麵的青色脈絡鑲嵌在灰白的皮膚上,清晰可見。
沈君辭一字執刀。
他提醒其他兩人:“這具屍體已經膨脹到了極限,需要先放氣,等下切開可能會有內臟擠出,你們小心一點。”
按照常規操作,處理這種巨人觀的屍體,需要在屍體的腹部先開一個小孔,腸壁上也切一個小孔,放出**氣體。
沈君辭把解剖室的風扇開到了最大,屏住呼吸開始下刀。
解剖刀劃開皮膚,沈君辭眉頭一皺,憑借手感他就知道,這具屍體的內部腐爛程度可能比他預計得更高。
果然,幾乎是在刀鋒劃破的瞬間,屍體之中瞬間噴出幾股綠色的膿液,隨後砰的一聲忽然炸開了,**的內臟直接飛上了解剖室的天花板,濺得到處都是。
就像是紮破了一個灌滿了水的氣球,又像是打開了一個高壓容器,冒著泡的腐爛內臟被氣體擠壓著噴湧而出,堆積在腹壁上猶如一座小山。
沈君辭離得最近,手上甚至是口罩上都濺到了一些腐爛的粘液。
整個解剖室瞬間變成了毒氣室。
眼前的一幕太過衝擊性,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而且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戚一安看著那炸裂的屍體直接愣在了當場。
宋淺城也仰頭看著天花板上的內臟,有點不知所措。
“先出去!”沈君辭說完這句話,另外兩人才像是醒了過來。
三名法醫急速退出了解剖室,把門緊緊關上。
因為剛才開口說話,沈君辭不可避免吸入了一些**氣體。
氣體入肺,身體出現了本能的排斥。
就算是淡然如他也終於破功了。
沈君辭踉蹌了幾步,走入解剖室對麵的洗手間,直接拉下口罩,吐在了洗手間的水池裡。
在那一瞬間,沈君辭極度感謝這棟法醫樓的設計,把洗手間修建在了離解剖室最近的地方。
他遇到一般的屍體都是不吐的,算起來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狼狽,可是這次實在是有點扛不住。
一旦開始,沈君辭就覺得胃好像變成了一條毛巾,被人拿在手中絞擰著,翻江倒海著。吐到最後,胃裡絞疼著,他出了一身冷汗,耳朵裡像是有人不停吹著尖利的哨子,傳來陣陣耳鳴。
宋淺城和戚一安之前都吐過,這時候早就吐空了,而且他們剛才站得遠,沒有吸到多少被汙染的空氣,這時候看沈君辭吐到臉色都變了,兩個孩子被嚇住了。
沈君辭一直吐到昏天黑地,眼前都是花的,才停了下來,打開水龍頭簡單漱了口。
他們三人丟掉了汙染的防護服以及手套,先去了法醫辦公室。
戚一安去幫沈君辭倒了點溫水過來。
沈君辭緩了一會才接過來,指尖還在發顫。
戚一安看到他嘴唇都白了,戰戰兢兢地問:“師父你沒事吧?”
沈君辭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擔心,桌子下的手卻頂在了腹部,他還是有點不太舒服。
宋淺城問:“要不……這一具屍體叫其他的法醫過來幫忙?”
一次解剖兩具巨人觀的屍體,這對法醫的耐力和體力都是很大的考驗。
沈君辭考慮了片刻道:“算了,還是我來吧。你們如果太累了可以休息下。”
事情都做了一半了,他不太喜歡交給彆人個爛攤子。
聽他這麼說,戚一安和宋淺城都表示自己也還能撐一下。
大概歇了三十分鐘,沈君辭覺得裡麵的抽風機應該抽得差不多了。
他又站起身,神色恢複了平靜:“走吧,我們去把屍檢做完。”
一片狼藉的法醫室裡,第二場屍檢開始。
麵對著屍體,這猶如一場戰役。
沈君辭按照流程一步一步操作著,冒出的冷汗浸濕了額角。
做到頸部解剖時,解剖刀劃開了腐爛腫脹的皮肉,暴露出傷口,那傷口像是一張張開的嘴。
和之前金悅文身上捅入的傷口不同,這一刀是刀刃劃開造成的。
刀子刺入、劃開,留下了一些痕跡。
沈君辭仔細辨認著創麵,結合著當時的站位,血液噴濺方向可以得出結論。
他沉聲道:“凶手可能是個左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