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檳城的城東。
今晚的天空月明星稀。
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顧言琛沒顧得上自己的傷,直接去了市局坐鎮。
韓清逸死亡的消息傳來,加上沈君辭被綁架, 丁局直接指揮, 開始商討應對方案。
警方確定了何文林就是夢師,調取了他的全部資料,發布全麵通緝。
調查速度前所未有的迅速。
天網係統開啟,查詢著何文林的車輛, 警方導出了檳城之中他名下的所有產業, 很快就鎖定了這一棟建築。
無人機飛起, 盤旋在城市的夜空之中。
數輛警車出發,趕往現場, 顧言琛也坐在其中一輛車中,他緊皺眉頭看著白夢那裡提供過來的資料。
何文林的信息基本上符合他下午和沈君辭的側寫, 隻是年齡比他預想得小了一些,他的目光落在了出生年月的那一欄, 目光忽然頓住。
9月25日……
何文林的生日是和他同一天。
更加巧合的是, 連年份也是同一年。
他們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
顧言琛往下看去,何文林曾經有一個妹妹, 在他十三歲時去世, 大學畢業後工作一年多, 在聖誕節遇到了車禍……
他正想細看, 陸英刹車道:“我們到了。”
一棟暗淡無光的建築內, 隻有一個窗口的燈是亮著的。
何文林根本沒有掩藏他所在的位置。
前方的警員已經去探路,對講機裡傳來消息:“顧隊, 樓下門鎖著, 如果要突圍需要一定時間。”
顧言琛下車, 他仰頭看了看那個亮著的窗口,隨後回身觀察著對側的環境:“左側樓的天台,準備狙擊。”
顧言琛和特警的狙擊隊員一起上樓。
雙人狙擊猶如給行動上了雙保險。
隻有主射手失誤,補射人員才會開槍。
顧言琛的身上有傷,為了提高狙擊瞄準度,需要借助周圍的環境。
他選擇了較穩的臥式狙擊,把槍支在地上,俯下身來,趴在粗糲的樓頂。
傷口傳來一陣撕裂的痛,顧言琛卻毫不在意。
他的神情嚴肅,透過狙擊槍的瞄準鏡,可以看到屋裡的情況。
沈君辭還活著,他的衣服上有血跡。
顧言琛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他等心跳恢複平緩,才又從瞄準鏡裡望過去。
何文林已經挾持著沈君辭站在了窗前,他手上的刀對著沈君辭的喉嚨,隻要刀鋒落下,不出幾秒就可以割斷沈君辭的喉嚨。
而他們站立的那個角度,很難射擊,何文林完全躲在沈君辭的身後。
一旁的補射隊員也在瞄準著:“顧隊,那個窗口很小,容易誤傷人質。”
顧言琛道:“等!”
這是鋼化玻璃,一旦射中,玻璃可能會炸裂,他們隻有一次機會。”
顧言琛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室內的情況。右手食指緩緩搭在了扳機上。
他在心裡默念著。
沈君辭,不要出事。
就在那個瞬間,局勢變化了……
幾秒前,屋內。
何文林已經把沈君辭拉著站起,他手中的刀抵在沈君辭的脖子上。
沈君辭已經可以感覺到那冰冷的刀刃。
他故意裝作體力不支,靠在何文林的身上。
沈君辭的眼神卻是十分冷靜,他低頭,看到樓下停了幾輛警車,隨後他又看到,對麵平台上有狙擊手藏身在那裡。
顧言琛應該正在那裡。
心裡閃過了這個念頭,沈君辭就無所畏懼了。
“看來,觀眾已經到場。那麼就好好欣賞接下來的演出吧。”何文林微笑著,手裡的刀子衝著沈君辭的脖頸劃了過去……
他想象著血液飛濺而出的景象,想象著沈君辭大口吐血,倒地死亡,想象著顧言琛抱著沈君辭的屍體,痛哭流涕。
光是想象,他就會覺得無比興奮。
可是他想象的事情並未發生。
就在這一瞬間,沈君辭的雙手拚命一掙,繩索斷裂,他終於掙脫了桎梏。
沈君辭趁著何文林還沒反應過來,伸手一拉何文林的手臂,他狠狠一口,咬在了何文林拿著刀的手上。
何文林沒有料到沈君辭能夠掙脫,他的手被咬住,手背吃痛,啊地慘叫了一聲。
他和沈君辭爭奪著手裡的刀。
沈君辭並沒有戀戰,鬆開口忽然矮身閃避。
就在這個瞬間,一枚子彈從對麵的樓上射出,砰的一聲擊碎了玻璃。
鋼化玻璃被子彈穿透,整片碎裂開來,化成了一片雪花,從外麵再也看不到室內的情況。
何文林反應了一瞬,才發現自己的手臂被射中了,鮮血迸流而出,他手裡的刀掉落在地上。
沈君辭回身撿起了刀,隨後用最快的速度,撲向了身後的何文林。
他手上用力,眼神凶狠,毫不猶豫。
刀尖飛速插入了何文林的脖子裡。
這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
反客為主,反敗為勝!
沈君辭做過數千次的頸部解剖,選擇的位置極其刁鑽準確,那地方錯開了所有大的血管和神經,避開了食道,氣管,卻幾乎貫穿了他整個脖頸。
隻會讓他痛,不會致命。
何文林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隨後他啊了一聲,他是看到了血,不過那血是自己的。
受了重傷的何文林退後了兩步,倒在地上,抽搐著,他捂住自己的脖子,血逐漸從他的指縫之間流出。
沈君辭喘息著道:“這是我選擇的結果,第四種可能性。我會平安無事,而你會進入監獄,接受懲罰。”
說完話,他俯身直視著何文林的雙眼。
沈君辭的唇角帶著血漬,表情有些狠戾。
何文林麵露不甘地瞪著他。
沈君辭蹲下身,用手緩緩地把刀從何文林的脖子裡抽出來,確保他是清醒的,能夠聽清楚他的每一個字。
“有的人自己邪惡,就希望全世界的人都比自己壞,有的人自己不幸,卻希望所有人都過得幸福。這就是人與人的不同。你所有的罪惡都是你親手造成的!就算是經曆類似,你永遠都不是顧言琛,顧言琛也不會是你。”
說完話,沈君辭起身,給趕過來的警方打開了房門。
何文林聽著警察衝進來。
傷口的疼痛像是把他整個人撕裂開來。
迷迷糊糊之中,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夢魘之中,這一次不太一樣。
虛幻的一切仿佛都被那名法醫的利刃劃開,魔障消除,片片碎裂。
那夢境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