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紫竹葉上收錄的注意事項並不多,也算不上繁複,大多都是說明和介紹,淨涪很快就將內容熟記於心。不過他也沒有立時將這片紫竹葉收起,而是拿在手裡把玩。

修長漂亮的竹葉在燭火的明滅下時亮時暗,幽麗的瑰紫隨著光線的流轉蕩漾出一片平日裡難得一見的異色。

淨涪目光落在這片竹葉上,神色卻有些喜怒難辨。

南海普陀山的佛會......

雖然這諸天佛陀、菩薩多會參加的佛會於他這樣的一個小和尚而言,確實是一個非常、非常難得的機會,但現下才不過六月初,距離佛會開始的二月二還有大半年的時間。這麼早就將紫竹葉送來,且將這紫竹葉送來的還是阿難尊者......

若說他需要橫渡諸天,穿越虛空自行尋找到南海普陀山所在,西天靈山聖地那邊擔心他這個小和尚在路途上出了什麼意外,那還勉強能夠說得過去,可淨涪已經看過紫竹葉裡封存的信息,知道這次的佛會不需要他如此勞碌。

和道門、魔門不同,佛門常有佛會。故此雖然諸天世界裡佛陀、菩薩甚多,也泰半聚攏在東方淨琉璃世界、極樂淨土和西天靈山三大勝境之中,隻有極少數才遊離在外,堪稱團結。而幫助散落在諸天各界的佛陀、菩薩、和尚等交流、溝通,將他們串聯在一起的,便是聞名諸天的接引神通。

它源自世尊阿彌陀,由世尊阿彌陀手中至寶接引寶幢演化而來。

當日淨涪三番五次經由《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貝葉指引,踏入祗樹給孤獨樹園中聽經,便是接引神通的一種應用。

--諸天世界中的和尚都稱這種經曆為神遊。

亦即是說,憑借他手中的這一片紫竹葉指引,他根本無須橫渡虛空,也不必費心多做準備。

不,為表重視與慎重,他還是需要在紫竹葉接引他神遊普陀山之前沐浴淨身,清定心神的。

可這些瑣事頂多隻需要他三天時間,頂天了更慎重一點,也就是半個月,不能再多了!而且誰給他送紫竹葉來不行,為什麼要勞動阿難尊者?

一個普陀山尋常佛會而已,一個小世界的和尚而已,憑什麼勞動阿難尊者?有什麼資格勞動阿難尊者?

半響後,淨涪輕輕笑了一聲,臉上神色一並收斂,隨即下得榻去,將這一片紫竹葉收入一個木盒中,塞到褡褳裡。

淨涪不曾自貶,也絕對不會自視甚高,所以他很快的就聯想到了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那位天魔主。

對於那位天魔主而言,今日阿難出現,既是明晃晃的警告,也是明明白白的昭示。而於他而言,這位阿難尊者就是在提醒。

提醒他,佛門和魔門是不同的。

提醒他,他背後也是有人的,不必擔心彆人以大欺小。

淨涪隨手將褡褳收拾好,然後便轉身,走到屋舍角落的衣架前站定。

他的麵前,那木質的衣架上垂掛著一件青蓧玉色的袈裟。

原本室內就隻燃了一盞燭火,光線不甚明亮,更何況這角落裡的光線又被淨涪本人遮去了大半,更是稱得上暗淡,但這一件袈裟卻自有光芒流轉,明亮而柔和。

淨涪眯著眼睛站了片刻,方才伸手,將這一件袈裟取下。

袈裟方才落到淨涪手裡,那柔和的光芒便就驟然一亮,似是在呼吸,也似是雀躍。在這一個瞬間,竟連這個暗淡的角落也都亮了起來。

暗室生光之象。

淨涪的動作絲毫不受影響,他像往常一般,平淡而隨意地將袈裟披到身上。

袈裟才剛著身,都不用淨涪自己動作,原本自然垂落的衣帶便已經自動自發地係上了。

淨涪也不吃驚,他自轉了身去,踱到佛龕前,在那蒲團上結跏趺坐,須臾入了定境。

隨著淨涪收攝心神踏入定境,他頂上那個前不久才成形的華蓋也顯化了出來。光禿禿隻得一片純色毫無裝點的華蓋在綿綿無絕如附骨之疽也似的魔氣前左支右絀,狼狽非常。

淨涪全力鎮壓由之而起的煩躁與惱怒,守定明台。任內外驚濤駭浪,他自牽引著一點心念,死守心頭的一點靈光,始終不肯叫自己的靈台徹底蒙昧。

他身上的袈裟似乎也察覺到了淨涪的艱難,不過是一個呼吸間,那袈裟上的絲線就亮起了金色的佛光。

那佛光沿著最底下的那一條絲線向上流轉,每轉過一片布帛,那布帛上就亮起一個金色的虛影。絲線一根一根點亮,那一個接一個的金色虛影也站了起來。他們合掌,低頭,直到最頂上的那一片布帛也亮起,顯出一尊佛相,他們齊齊唱響一聲佛號。

“南無釋迦牟尼佛!”

細細看去,這些金色的虛影正是不久前淨涪受菩薩戒時現身見證的菩薩與佛陀。而被諸菩薩、佛陀簇擁在中央禮讚的,卻正是世尊釋迦摩尼佛。

當然,此刻在此處現身的並不是他們的本尊,甚至都不是他們的法身,隻是當日他們留存在淨涪袈裟上的佛念所化虛影。

不過就算是這樣,要解決淨涪此刻的困境,這些佛念其實就都已經足夠了。畢竟,那位他化自在天魔主也沒有親身降臨不是?

一聲聲禮讚唱響,仿佛呼應一般,三十二片鐫刻著金色文字的貝葉自淨涪身上飛出,圍繞著淨涪上下盤旋幾圈,便有三十二分經文顯化而出,隨著諸佛陀、菩薩虛影一道,伴著最中央的世尊釋迦牟尼佛虛影,沒入那頂華蓋之中。

非是與那頂華蓋融合!

淨涪頭頂的華蓋本是由他的兩尊化身--佛身與魔身--演化而出的表相,是他一部分修行成果凝聚而成,是他的信與念,並非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