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哪兒還不知道自己這是被方丈師兄給盯上了?但這會兒也著實後悔不得,他也隻能對著清源方丈的方向合手拜了一拜。
清源方丈心下哼了一聲,收回目光。
清源方丈與大和尚之間的來回交鋒,全數都落在了其他各位大和尚眼裡。此刻見到有人頂上清源方丈的怒火,其他人立刻抓住了機會。
“清房師弟這話提醒了我,一心二用確實可以嘗試一下。”
“一心二用?好法子,我也想試一試。”
“應該是可行的。”
淨涪在前方看著七嘴八舌的各位大和尚,想了想,就去看清源方丈。
清源方丈偏頭看過那些大和尚,“淨涪若是不介意,那就試試吧。各位師兄弟,既然有心想要試一試一心二用的話,那就好好練。這樣吧,寺裡還有許多事務等待處理,各位師兄弟都去拿上一些充作練習用的材料吧,怎麼樣。”
清源方丈確實是說了“怎麼樣”不假,但他話裡可沒有什麼詢問他們意見的意味啊!
一眾大和尚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看見了各自眼底、臉上的苦色。但當他們再去看清源方丈,又去看過淨涪之後,到底還是應下了。
“行吧。”
“好吧。”
“可以,多謝方丈師兄好意......”
明明自己被盤剝了,卻還得笑著跟盤剝自己的那個人道謝,心裡如何的苦楚艱難,也就隻有他們這些大和尚自己知曉了。
麵對這些師兄弟近乎吃人一樣的目光,清源方丈卻是隻如麵對拂麵的春風,笑得甚是欣喜。
“各位師兄弟對寺裡的心思,我已知曉了。那接下來的許多時間,就勞煩諸位師兄弟為我妙音寺多多費心。”
清源方丈說得誠懇,蒲團上安坐的各個大和尚臉色也緩和了下來,甚為安靜地看了清源方丈一陣,最後竟都是一笑,對清源方丈合掌點頭。
清篤大和尚心下搖頭不已。
清源方丈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很自然地掃了過來。
清篤大和尚挺直了背梁,麵色莊重地與清源方丈一點頭。
清源方丈定定看他幾個呼吸,方才收回目光。
淨涪在上方將這一應來回全都看在眼裡。
魔身開始的時候還被各位大和尚明明心裡苦得很卻還要擠出笑意的臉色逗得發笑,後來卻是斂儘了笑意。
‘這位清源方丈的手段相當了得啊。’
淨涪本尊也道,‘確實,不過這本來也是常事,實不必大驚小怪。’
若不是有這樣的方丈掌舵,妙音寺怎麼可能培養出一個壓了佛門其他沙彌、比丘一頭的淨音,怎麼可能讓自己從佛門一眾支脈中脫穎而出,成為佛門各支脈的門麵?
上輩子若不是佛門時運不濟,碰上左天行與他崛起,有淨音鎮壓佛門新一代的妙音寺當可大有作為。可惜妙音寺偏偏就撞上了道門與魔門的爆發,淨音撞上了左天行與他......
魔身與本尊交流的時候,清源方丈仍未停下手中的動作,卻已轉了頭過來看淨涪,問道,“淨涪,你覺得如何?”
清源方丈正問淨涪,門外就傳來了好一片腳步聲。
這一片腳步聲很是熟悉,熟悉得讓在座的一眾大和尚都不自覺地抖了抖自己的身體,飛快回想起自己褡褳裡積壓著的一堆堆卷宗。
然而,現實就是現實,他們誰都無法阻止那片腳步聲的靠近。
清源方丈先對淨涪點點頭,就往禪房外望了過去。
果不其然,清源方丈的視線裡就出現了淨音的身影。
甚至不單單隻有淨音,還包括淨音後頭跟著的一隊比丘。
更叫諸位大和尚色變的,還是淨音以及各位比丘手上捧著的卷宗。
淨音這一眾比丘似是已經習慣了,跨過門檻之後,隻多看了淨涪一眼,就捧著卷宗向各位大和尚彎身一拜,都沒等這些大和尚做出反應呢,他們已經來到了各自的目標麵前,恭恭敬敬地將手上的卷宗放到那些大和尚的麵前,最後才兩手空空地退出去。
空手往外退出去的這些比丘看著格外的瀟灑,反更襯托出被堆了一堆卷宗的大和尚苦澀的僵硬。
淨涪沉默地看著不少大和尚麵前的卷宗,不知道自己該擺出個什麼表情。
清源方丈這回沒被淨音送卷宗,淨音捧來的那一堆卷宗都被堆到清篤大和尚那裡了,所以清源方丈的臉色還算好看。
他目光在各位大和尚身上轉了一圈,然後挑了挑眉毛。
“各位師弟?”
清源方丈的聲音驚醒了各位大和尚,這些大和尚麵麵相覷了一陣,最後都隻得扯著笑,從自己的隨身褡褳裡取出筆墨案幾等物什,又將身側的卷宗往兩邊硬分了分,才將那些卷宗放到自己身前的案幾上。
清篤大和尚也是那些將卷宗往兩邊分的大和尚之一。
清鎮與清顯兩位大和尚默默接過清篤塞過來的卷宗,默默地調水磨墨,默默地翻開卷宗快速地掃過一眼。
隻一眼,清鎮、清顯就各自鬆了一口氣。
幸好,都不是些什麼太要緊的事情,不過就是瑣碎了一些而已,簡單處理就行,不用太耗心神,也根本不需要花太多時間。
事實上,這會兒清鎮、清顯包括清篤三位大和尚心裡都已經明白了。
淨音將這些他自己都可以料理了的卷宗送過來,目的怕不是為了讓他們處理,而是想來見一見淨涪,順道打探一下寺裡接下來的安排,看淨涪到底是要先閉關一遭,還是先料理了冥府的事宜。
結果也很明顯,清源師兄還在那裡擬寫回帖呢。
清篤、清鎮、清顯三位大和尚快速收斂心神,同時加快手腳,刷刷刷地將手上的卷宗瀏覽過一遍,提筆寫上回複,然後換下一份。
清源方丈手上的動作也不慢,但他還是看向了淨涪。
淨涪便點頭,說道,“我就先與各位師叔伯說一說我這些時日的見聞吧。”
隻是見聞啊......
聽到淨涪的說法,禪房中身前無案幾、手上無卷宗的那一部分大和尚頗有些失望。但當他們的目光瞥過左右,看見左右臨近的師兄弟手中的卷宗,就都明白了。
行吧,見聞就見聞,他們沒有那個緣法去往普陀山參加法會,聽一聽淨涪的經曆也是好的。
清源方丈對於淨涪的選擇也很滿意。
雖然說這裡坐著的諸多師兄弟都跟他說可以試試一心兩用,他也確實相信這些師兄弟的能力和人品,但現在這個時候正是忙碌的時候,倘若淨涪細說起法會上的事情,靈機感應之下,觸動各位師兄弟沉入深定,那即便這些師兄弟心裡有數,也難保及時處理他們手上的卷宗。
心有所感,心境開悟,境界突破是好事。
倘若可以,清源方丈也很希望這樣的好事能天天落在自家的師兄弟身上,但是......
清源方丈掃過淨涪的身影,掩去眼底的一絲愧色。
但是淨涪這個最該得到時間整理自己收獲以助益自身的人還沒能空出時間,他們這些為人師長的,又怎麼能期盼這個?
寺裡的事情雖然多,也確實繁瑣叫人厭倦,但這些事總得有人去做,且也該是他們去做,便不能逃。
這許許多多紛亂的想法與心思,淨涪全不去在意。他隻是略想得一想,便自開口從頭說起。
“那日二月初一,我沐浴梳洗過後,便帶著五色幼鹿回到禪房中。燃香敬佛之後,我在蒲團上坐下,便自靜心等待。......”
他說著,從二月初一的早上,說到了被紫竹葉引領,帶著五色幼鹿直入普陀山,在普陀山紫竹林中和餘近和尚碰麵,說到水元靈露,說到可和歸真和尚,說到他們幾人在那株老樹底下的交流。
清源方丈手上不停,且因為他的動作很快,再加上這幾張帖子他已經寫過一遍,如今不過是重寫,故而很快的,他就完成了這七份回帖,轉頭去聽淨涪的經曆。
這會兒聽到淨涪說到歸真和尚,說起歸真和尚對他們景浩界開啟沙彌尼一脈的提醒,清源方丈心中有感。他又仔細看過淨涪,便趁著機會與淨涪說道,“那位歸真和尚......”
淨涪知曉清源方丈想問什麼,直接點頭,“這位歸真和尚的底細我也不甚清楚,但他必定是個有來曆的。”
另一邊的清篤大和尚也已經完成了他手上的工作。
當然,代價就是清顯、清鎮兩位大和尚此刻還在埋頭苦乾,縱然耳朵已經高高豎起,手上的筆還是不敢有絲毫停頓。
此刻清篤大和尚聽淨涪這麼說,也就問道,“這是怎麼說的呢?”
淨涪於是就將歸真和尚與他說的那些觀自在大士對來參與法會的人的安排,蓮池裡那朵水蓮所代表的意象以及歸真和尚與他分彆時腳下踩著的那朵五品水蓮與禪房裡的一眾大和尚都說道了一遍。
“這位歸真法師不知來曆,也不知根底,但單隻是他表現出來的眼界與實力,也該是一位羅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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