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自被自家長輩帶出極樂淨土,托付給麵前這個小和尚之後,就一直被他安置在禪院的一角。每日裡除紮根生長之外,再也沒有彆的事情了。
雖然它是一株植物,不比動物天然好動,也不討厭禪院裡的清淨,但它每每想起往日從自家長輩口中聽說到的諸位前輩事跡,心裡也不是不向往的。
尤其是那株曾引得世尊釋迦牟尼佛在它樹下靜坐,乃至最後證道的菩提樹長輩,更是讓它欽羨不已。
正是因為如此,當在淨涪禪院裡聽聞這小和尚與他的師兄對話時候,它才特意漏出了些許痕跡,要引來這位小和尚的注意。
淨涪的禪院裡除了它之外,可還有另一株菩提樹呢。
哪怕那一株菩提樹生在這處小世界中,也是被妙音寺特意挑選出來栽種在自家核心弟子禪院裡的靈植,其靈性與清淨意蘊半點不差,起碼它這株幼苗跟那位前輩比起來,也絕不敢誇言說遠勝。
菩提樹幼苗看著稚嫩,但實際見識不差,且相當的靈敏。所以淨涪方才要選出一株菩提樹鎮壓、淨化那些魔意時候,看向它那一瞬間的意動,菩提樹幼苗全然沒有錯過。
而它......
它想成長。
所以它想跟隨這個淨涪小和尚到那沉桑界去。
淨涪細看得這株菩提樹幼苗一陣,待它身上隱隱浮動的忐忑與不安穩定下來之後,他才對它笑了笑,移開目光道,“說說看吧,你能做些什麼?”
這株菩提樹幼苗顯然是仔細權衡過了的,也早已琢磨過要如何說服這個小和尚。
“我......我還不能完全鎮壓住那方世界的狀況......”
昨夜裡淨涪與淨音的閒談,這株菩提樹幼苗雖然就在禪院裡,卻隻勉強聽了幾個字眼,隱隱能推出些信息來。
可哪怕是這樣,菩提樹幼苗也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了。
淨涪那禪院裡,不單單隻是院子裡有幾套陣禁,屋舍內部乃至原本為五色幼鹿備下的鹿苑也各有幾套陣禁護持,再算上圍護在菩提樹幼苗周遭的那幾套陣禁,可謂是層層布防,嚴絲密縫。
能從這層層套套的陣禁中破開一絲裂縫,聽來幾個字眼,已經算是這株菩提樹幼苗本領了得了。
而淨涪就是考慮到了這一層,方才沒有跟這株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些小動作的菩提樹幼苗計較。
一直隱在識海世界裡的心魔身輕哼了一聲,道,‘哪怕不常在禪院裡停留,那也是我們的地盤吧,你就這麼隨意的嗎?’
本尊覷了心魔身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這會兒在心裡敲響警鐘提醒自己的,並不是隻有他一個,心魔身和佛身也是一般的作為。如今心魔身這番姿態,不過是例行一般與佛身找事而已。
僅僅隻是一個借口,用不著上綱上線。
顯然,佛身心裡也是明白的。
這會兒他對識海世界的心魔身笑了笑,道,‘這一次是我的錯,但是......’
‘嗯?’心魔身挑眉,似乎已經猜到了佛身接下來的話。
果然,緊接著佛身就問他道,‘我已經將功補過了,不是嗎?’
因為不想擴大事端,最後將本尊也拖下水,佛身沒有拿話來問心魔身,問他明明先前一直閒著,怎麼就也沒有察覺到這株菩提樹幼苗的異常。
畢竟他們先前在這景浩界的好幾年時間裡,一直忙碌著應對無執童子、收拾調理爛攤子的可是佛身,而不是心魔身。
可饒是這般,在對視的時候,心魔身也能在佛身的雙眼中看出這一點疑問。
心魔身一時憋氣。
他輕哼了一聲,彆過頭去,再不看佛身。
這事真說起來,還是心魔身及本尊疏漏了。
雖然千佛法會時候,天靜寺的那株菩提樹將這株幼苗托付給了他,但他們忙著忙著,就將這株菩提樹幼苗拋到腦後去了。
和這株菩提樹幼苗一個待遇的,其實還有那株茂竹。
想到那株茂竹,本尊就抬起眼來看定了佛身,‘那茂竹還在無邊竹海裡。’
若不是淨涪先前往無邊竹海走了一趟,竹海裡的異竹們提出幫助他蘊養茂竹,提升茂竹本源,茂竹仍然得被他丟到角落裡,隻怕到這會兒,才會想起它來。
到底淨涪要去那沉桑界了嘛......
景浩界這個小世界尚且有天籌宗這樣算天算地算人的宗門,沉桑界那個完整的中世界,會沒有像天籌宗那樣的宗門嗎?
顯然不能啊。
既然不能,那淨涪是必然要帶著茂竹過去的。
茂竹那諸天不能算的效果雖然是誇大了,但還是能起到些用處的。
心魔身和佛身儘皆一凜,也是想到了這些,然後就聽本尊提醒道,‘離開景浩界之前,還得去竹海走一趟。’
佛身鄭重點頭,應聲道,‘我記下了。’
但茂竹是他出發去往沉桑界之前的事情,現在的話,需要他安撫的還是麵前的這一株菩提樹幼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