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第 323 章(1 / 2)

重生之出魔入佛2 柳明暗 18089 字 3個月前

清淨智慧如來這一回檢查得更為慎重。

不為其他,隻因為他檢查的也是這次的關鍵所在--肉身。

肉身為渡世寶筏,更兼淨涪本尊這次試法乃是突然起意,雖然留足了後手以作防護,但此前那種種後手防護的重點都是識海,是他化自在天魔主這個外敵,偏生這個新推演出來的秘術,效果確實基本上達到了預期,可是打自祂降臨以後,對於肉身的負荷也是時刻在拔升。

這不,就祂與他化自在天魔主三兩句話的頃刻間,肉身內部就開始出現暗傷了。

清淨智慧如來暗自歎了一口氣,卻是一麵更加仔細地收束力量,一麵伸出手去,目標異常明確地從淨涪本尊身上摸出一個玉白小瓶來。

這個玉白小瓶瑩潤有光,看著就不是凡物。

清淨智慧如來隻瞥了一眼,直接將那瓶塞拔開,再稍稍傾倒瓶身。很快,便有一滴三色神水從瓶口掉出。

這滴三色神水不過甫一脫出玉白小瓶的束縛,水滴表麵便顯出三圈神光來。最外層的神光溫暖和煦,中間一層神光清涼瑩潤,最內的那一層神光卻是璀璨細微。三圈神光悄然蕩開之際,這一片高崖所在的海與天仿佛都被照亮了。

那密密封鎖整片空間的雨水都攔不住它的光輝。就更遑論這雨水中的風與更高更遠處的雲了。

這滴三色神水卻不是旁的什麼,正是淨涪本尊才剛從陸道秀手上得來的三光神水。而這玉白小瓶裡攏共收著的三滴三光神水,也正是淨涪本尊這一回所以如此膽大的倚仗所在。

三光神水的出現,撼動了這一片雲天的氣機,便連剛剛睡了過去的周泰,也都被這激蕩翻滾的氣機喚醒過來。

什......

周泰下意識便要出聲詢問,猛然間醒過神來,卻是牢牢閉上了嘴巴,權當自己隻是做夢,保持著平穩緩和的呼吸翻了個身,似是又睡過去了。

三光神水?

是從陸道秀那家夥手裡拿來的吧。連三光神水都交出去了,顯然還不止一滴,陸道秀那家夥了斷因果、斬斷他自己與玄光界所有可能牽扯的決心還真是堅定啊,這都能舍得下?

周泰想明白了個中緣由,心下卻又更發愁。

所以,他自己要怎麼拿捏跟這個淨涪和尚來往的分寸呢?

雖是心裡發愁,周泰卻還是很快墜入了夢境。

畢竟這會兒還不是他醒來的時候呢,不繼續熟睡著,難道要打擾那位“淨涪和尚”麼?

清淨智慧如來不管周泰,見了那滴出現的三光神水後,抬手輕輕一招,便將那滴三光神水引了過來。

三光神水很快沁入了淨涪肉身之中。

滋補肉身的日光、滋養神魂的月光、調和肉身與神魂的星光,直接在淨涪肉身中輕輕蕩開,快速恢複著淨涪肉身的損傷。

清淨智慧如來低頭看了肉身一眼,微微點頭,隨後他看了看倒在識海世界各處的淨涪三身意識,笑了起來。

他就那般笑著,抬手一指點落在半空中滴溜溜旋轉著的紫青玲瓏寶塔上。

紫青玲瓏寶塔裡有一道智慧光一閃即沒。

清淨智慧如來見得,方才閉上了眼睛。

清淨智慧如來氣機消失的同時,淨涪本尊、佛身與心魔身齊齊在識海世界裡發出一聲呻·吟,掙紮著醒轉過來。

心魔身與佛身都顧不上仿佛要炸裂一樣的腦袋,直接轉眼看向淨涪本尊。

‘本尊,’心魔身率先問道,‘你......你這也太亂來了吧?居然,居然沒有提前說一聲......’

佛身倒是什麼話都沒有,隻扶著腦袋,拿一雙眼睛看著淨涪本尊。

淨涪本尊翻過身來,仰麵躺倒在識海世界裡,雙手大大攤開,麵容扭曲。

佛身與心魔身都看得清楚,淨涪本尊那扭曲的麵容,既是痛的,也是笑的。

顯然,比起他們來,淨涪本尊也輕鬆不到那裡去。甚至他所承受的壓力與痛楚,還要遠遠超出他們去。

心魔身定定看得他一眼,忽然長長吐出一口氣,也將身體放軟,任由自己落在識海世界的地麵上,咧著嘴呲著牙大大地笑了起來。

那麵容,也是與淨涪本尊一樣的扭曲。

佛身看了看淨涪本尊,又看看心魔身,卻不似他們兩個一樣放縱,而是緩緩地坐下來,一點點地吐著氣,緩和腦袋裡的抽痛。

便是專心調養神魂的佛身,也足足花費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才讓自己從那種一波勝過一波的劇痛中抽出身來,就更莫提心魔身與本尊這兩個家夥了。

不過比起佛身來,心魔身也好,淨涪本尊也好,卻都是享受一般地承受著這綿延又刺骨的痛楚的。

佛身緩和過來後,先往淨涪本尊與心魔身那邊看了看,才轉出識海世界去,重新掌控住暫且屬於他的那具傀儡肉身。

才剛睜開眼睛來,佛身就看見了一左一右升騰在半空,護持著他的迦葉尊者畫像與貝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佛身從蒲團中站起,稍稍整理了身上的袍服,便端正神色,合掌低頭與貝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及迦葉尊者畫像躬身而拜。

“弟子多謝兩位尊者護持。”

佛身一禮拜下,仍自升騰在半空的迦葉尊者畫像與貝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便收斂了散照出的金色佛光,重新回到了淨涪佛身麵前。

淨涪佛身站直身體,輕輕伸手一拿,便將這迦葉尊者畫像及貝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拿在了手裡。

他低頭看了看。

迦葉尊者畫像仍舊半開著,隻是畫像中的那位迦葉尊者眼瞼半垂,與他最初時候所見並無不同。

淨涪佛身小心地將這一幅卷軸放到側旁的幾案上,再去看那貝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貝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仍隻有三十二分,貝葉質地細膩潤白,其上文字金粉湛湛,同樣與平日裡一般模樣。

將貝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按前後次序仔細收攏,又將它仔細疊起,收回隨身的褡褳裡,淨涪佛身才去看那被擺放在幾案上的卷軸。

他上前幾步,拿住了卷軸的一端,小心地抻拉著,將卷軸一點點地重新卷起來。

不過是這麼一件小事,淨涪佛身終於將卷軸收好時候,卻又是過去了小半個時辰。期間花費去的時間倒也罷了,做完這一切以後,淨涪佛身額角甚至還沁出薄薄的一層細汗來。

隨意拿袖子擦去額上汗珠,淨涪佛身又在周圍仔細做過一場布置以後,方才重新在蒲團上坐定,轉入識海世界裡去。

佛身入得識海世界時候,淨涪本尊與心魔身才堪堪緩和過來,此刻各各調整了姿勢,半倚半坐著。

見得他回歸識海世界,淨涪本尊與心魔身齊齊轉眼看去。

饒是佛身一貫更好脾性,此刻見到他們兩個,也忍不住輕哼了一聲,才在自己那三分之一識海世界裡坐了,‘這回終於是能說話了?’

心魔身嘿嘿笑了一聲,幫著淨涪本尊說話道,‘雖則冒險了些,但結果是好的不是嗎?既然這樣,那個中的......’

佛身不等心魔身將話說完,便很不客氣地直接打斷了他,‘隻是冒險了點嗎?結果是好的就不需要去計較這過程中的問題了嗎?!’

心魔身被佛身暴漲的氣勢壓得話都沒能說完,隻能怔怔地看著佛身。

佛身狠瞪他一眼,直接轉了頭來,盯緊淨涪本尊。

‘本尊,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新推演的秘術失敗,你要怎麼應對那位天魔主?是,這一次秘術成功了,有未來的我們來應對天魔主,除了擯除天魔主對我等的影響外,也算是向諸天寰宇昭告了我等真正的倚仗。可是!本尊,你推演出來的這個新秘術,就完全沒有漏洞了嗎?!’

淨涪本尊抿了抿唇,還是直視著佛身的雙眼,在他的目光中點了點頭,‘有。’

佛身嗬笑了一聲,應道,‘是啊,有漏洞。而且還很不少。’

‘譬如,’他開始當著淨涪本尊的麵一一點數出來,‘這個秘術是接引未來我等的力量,但並不能持久,因為我等當下的肉身根本沒法承受住我等未來的力量。便是我等未來的意識,掌控住了肉身後,因為種種顧忌,祂其實也做不了什麼。’

‘又譬如,因為肉身問題,未來的力量送走後,肉身也會受到很大的損傷,非絕等的天材地寶不能彌補修複過來。’

‘再譬如,這個秘術發動以後,若我等不能在秘術持續的時間內解決敵人,待到秘術結束,但凡再有一個敵人在,便是一個凡俗幼童,拿了靈器照樣能夠要去我等性命!’

‘再再譬如......’

淨涪本尊很安靜地聽著佛身的話,沒有任何反駁。

倒是一旁的心魔身,不知是見淨涪本尊被佛身數落得太慘,著實於心不忍,還是不想看見佛身的氣勢這般暴漲,在一旁幫著說話道,‘雖然這秘術看著是有很多漏洞,但這不是初初推演出來的麼?’

‘第一次推演出來的秘術,催動時候出現些問題,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更何況,也不是就沒有能夠補足秘術這諸般漏洞的方法。佛身,你要求未免太過嚴苛了點......’

‘我要求嚴苛?!’佛身聽得心魔身插話,心頭怒氣又是一漲,直接就轉了臉過來,拿住了心魔身就道,‘你我也都在諸天寰宇中行走過一段時間了,不是真正的無知小兒。這諸天寰宇裡,有哪一處地兒是容得下我等輕忽大意的,是不要求我等絕對小心謹慎的?!’

‘心魔身,你想要隨隨便便就將我等的小命丟了去嗎?!’

心魔身看著聲色俱厲的佛身,想要強辯,卻又深知自己沒有道理,便是強辯,也找不到理由。最後,他幽幽歎了一聲,平靜看著佛身幾乎要放出怒火的雙眼,問道,‘若本尊他不如此作為,又要誰來抗衡天魔主呢?’

佛身被心魔身的這個問題問得一怔,片刻回過神來後正要說話,卻又看見了心魔身的眼。

那雙眼睛還是往日時候的平靜而幽深,但同為淨涪,佛身卻從這樣的一雙眼睛裡,讀出了驕傲。

佛身才剛到了嘴邊的話,直接就停住了。

又要誰來,抗衡天魔主呢?

那位道主?張遠山?還是迦葉尊者,再或是阿難尊者,本師釋迦牟尼,甚至是觀自在菩薩?

是他們嗎?

他化自在天魔主那般的人物,幾乎已經成道,與道共存。所以他的一言一行,隻要他不特意克製收斂,那麼著落到人心、人眼、人耳裡,就都成了道音、道韻。

淨涪先前合三身之力,也難以抗衡他化自在天魔主的一句話的根本原因,便在這裡了。

那是道音與道韻,作為追逐著大道的修行者,哪怕淨涪心裡已經有了己道的雛形,但要抗衡他化自在天魔主所揮灑的道音與道韻,卻也還是無能為力,甚至是像先前那樣出現一觸即潰的狀況。

能抗衡道的,唯有道。

所以如那位道主、張遠山等等已經成道的人物的話,應該可以。

他們能擋得住他化自在天魔主。

不論那些人到底想要從他這裡得到些什麼回報,單從往日裡他們對他的態度,隻要他求助,他們總有一人會願意出手來幫他應付天魔主,將天魔主擋回去。

而淨涪三身,或者說未來的淨涪,想來應是能夠償還掉這樣的人情與因果的。

可是,要一直這樣嗎?能一直這樣嗎?

將壓力轉移給未來的淨涪,現在的他們隻需要享受此間的種種便利,能一直這樣嗎?

若事事都丟給未來的淨涪,現在的他們什麼都不去計較,什麼都不去深想,那未來能夠解決這許多問題的淨涪,又什麼時候才會出現?

這些其實都還隻是細枝末節,畢竟隻要現在的他們步步踏實地往前走,總能成就未來的他們。可是,真正的關鍵在於,這樣一次次地將問題與困難轉移給未來的他們,現在的他們,真的就能夠忍受這樣的......屈辱嗎?

佛身抿了抿唇,先前高漲的氣勢,一時間重重跌落下來。

作為淨涪,他其實比誰,都能察覺到從心底裡萌生出來的不甘。

在他不得不求助的時候。

那位道主也好,張遠山也好,迦葉尊者、阿難尊者、本師釋迦牟尼甚至是觀自在菩薩都好,其實都沒有太多的區彆。

而屈辱,也確實有。

但這屈辱不是衝著任何人去的,不是對著那位道主、張遠山甚至是任何一位出手幫助他的人,而是對著他自己來的。

他怎麼就這般弱?怎麼就次次都需要向旁人求助?怎麼就能那般心安理得地將當前自己所麵臨的壓力與窘迫轉移給未來的自己?

未來的淨涪是淨涪,現在的淨涪,就不是淨涪了嗎?

隻因為未來的自己修行有成,手上握有足夠的力量應對種種問題,所以可以接手種種困難,現在的自己修為還有所不足,就能將問題與壓力轉移出去了?

現在的他,真的就沒有任何解決問題的辦法嗎?

力量不夠,就不能用其他的辦法了嗎?而他所謂的,除了力量之外的其他解決問題的辦法,真的就隻有借力這一途了嗎?借力,就單純的隻能向旁人求助了嗎?!

他們的修行,看似一路順遂,看似遇到什麼問題、什麼困境,都能找到願意出手幫助他的存在,但事實上,淨涪三身知道,他們已經陷入了困獸般的狀態。

他們需要找到破境的辦法。

否則,便是他們最後真的成功證就大羅果位,那個大羅果位也是有缺漏的,不圓滿的。

因為那樣成就大羅果位的他們,心境就有了缺陷,有了漏洞。

而這一回,是淨涪本尊第一次嘗試破局。

既然唯有道,才能抗衡道。那麼未來的淨涪,是不是也就能抗衡他化自在天魔主?

淨涪本尊其實未必真的就那般篤定,同樣,也為了修補他新推演出來的那門秘術的漏洞,淨涪本尊又特意給了佛身暗示,讓他做出種種布置。

幸而,雖然個中或許還有些問題,但那門秘術還是成功了。

不需要旁人過分出手,未來的淨涪就先攔下了他化自在天魔主。

其實佛身本該似心魔身一般,輕易就能想明白其中關竅的,但佛身比起心魔身與本尊來,更信任佛門的諸位大德。

他有意無意地,就忽略了此間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