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第 481 章(小修bug)(1 / 2)

重生之出魔入佛2 柳明暗 19312 字 4個月前

望鄉台,乃是亡魂往生之前最後一次回望生前故鄉的地方。是以這裡,也是亡魂最後離彆之所,待亡魂下得望鄉台後,便該去喝孟婆湯,再次轉世輪回了。

也所以,這望鄉台也是亡魂一世最後了斷之所。

站在望鄉台上,沈安茹眼前流轉過許多碎片狀的光影。

每一片光影裡,都有一個她。

這一世,她生作凡俗,身無仙緣,卻因著她前生的緣故,仍舊與修士處處牽扯。

但前生因緣,也隻能將她引入程家,往後諸般種種,就不是因為前生因緣影響了,而是沈安茹自己的決定。

譬如留下子嗣,譬如百數十年如一日般地待在程家莊裡。

莫懷疑,身在景浩界天地裡的沈安茹,確確實實隻是一介凡俗女子。她是規規矩矩通過地府輪回,轉生到景浩界天地裡的,可不似她那長子一般,有一方天地意誌護持,能保留前生記憶強行指定生降之地。

她有的,隻是一種冥冥中的指引。

既是直覺、也是判定的指引。

在那些碎片光影之中,沈安茹看到了察覺孕信的她自己。

誰也不知道,彼時尚且年輕的那個少夫人,曾有過一瞬間的猶豫。

猶豫......到底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

但最後,那一點猶豫就似它來時那般,悄無聲息地淡去,往後再不見痕跡。

沈安茹平靜地看著碎片光影中的她自己。

那一張張或期待、或歡喜、或苦悶、或痛苦的熟悉麵容上,每一點情緒,都是世事在她心神上留下的烙印。

她曾經,也是對自己的種種做法有些疑惑的。

譬如,即便長子與人常有幾分距離,即便她這個生母也一樣又如何,他是她的孩子,長大了會有他自己的人生。她作為母親,又見長子一切順遂,她應該能輕易放手才對,何至於為此耿耿於懷?

又譬如,即便幼子孝順,在幼子能夠支撐起一個家族以後,作為程家老太君的她無所事事,理應能夠抽出身來做些她願意的事情才對。

夫人也好,母親也罷,都不過是她的一個身份而已。在這些身份之前,她卻也是她自己。

她也有她想做的事情,也有她想去見一見的風景。

為什麼,在她能夠順遂心意的時候,她反而不去做了呢?

為什麼,她偏偏要將自己圈在了程家莊,再不離開呢?

這樣的困惑偶爾會在她平靜的生活中翻湧出來,攪亂她的心湖,催著誘著她去做些什麼。但,她仍然待在程家莊裡,隻守著程沛過日子......

而現如今,一切的疑問都有了答案。

沈安茹唇角陡然揚起,原本蒼白平靜的麵容乍然綻放出一片灼灼豔色。

如妖似仙。

無非是為了因果,為了道途。

她入世,甚至轉世輪回,求的既是人間熱鬨,是煉就一顆清盛道心,更是要爭一線靈機,好能讓她破金仙入太乙。

這一世作為凡俗女子,一生不得仙緣,本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這對於她來說,倒也沒有多少妨礙。

她不缺這數十年的時間。

還是一方小千世界的數十年時間。

而且若她因為命數之事就輕易放棄這一生,回頭說不定還會給她留下什麼隱患,還不如順其自然地過完這一輩子呢。

沈安茹以為自己這一世會平平淡淡地了結。但她沒有想到,似景浩界這樣一個在諸天寰宇中毫不起眼的小千世界,居然能叫他化自在天外天的無執童子盯上,居然化身進入景浩界天地布下陣法,直接抽取景浩界天地的本源,強行回溯景浩界天地的時間。

撇開沈安茹的來曆不提,隻說景浩界天地裡的沈安茹,她不過就是一個凡俗女子,不得仙緣,不入修行,終其一生隻是一個凡人。

凡人有壽元限製,滿打滿算也不過百五十年。

無執童子真正出手死命折騰景浩界天地的時間點,距離沈安茹生活的時間節點足有數百年。

無執童子降臨景浩界天地,立下大陣強行抽取天地本源回溯時間的時候,景浩界天地裡的沈安茹早已化作一捧泥塵了。

儘管無執童子手段著實了得,但沈安茹作為轉世而來的金仙,她即便比無執童子差了一個大階位,可無執童子也不是在針對她,她這個被平白牽扯進去的旁人,多的是辦法脫出這個亂局去。

所以她入局,其實並不是無執童子的牽扯,而是她自己......

她自己主動涉入了這一場亂局之中。

畢竟她也好奇啊。

好奇......為什麼無執童子這一個他化自在天外天的天魔童子,太乙仙境界的存在,偏偏就要盯死了景浩界。

好奇......景浩界天地是不是有什麼緣法,連無執童子都按捺不住,三番四次地出手。

她知道自己不過就是一介金仙,沒有資格插手無執童子這位太乙仙的布局,但在無執童子選擇回溯的那個時間節點真的是太巧了,巧到沈安茹都心動不已。

尤其在景浩界天地那個時間節點上的她,不過就是一介不得仙緣的凡俗女子。

她那般渺小,渺小到隻如微塵,輕輕一拂便能飄蕩掃去;她又那般脆弱,弱小到完全不必任何人動手,一個不大不小的意外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亦即是說,無執童子再是緊盯著景浩界天地,他也未必能夠看見沈安茹這一個凡俗女子,哪怕是他看見了,不等他做些什麼,她自己就能輕易找到機會跳出局去......

這樣一個進退兩宜的機會,更是時刻引誘著她。

而且她也正巧結束一輪轉生,下一輪的輪回還沒有開始。

她終於再不遲疑,覷著一個小機會便取回了沈安茹的身份。

或許也是那個時候,景浩界天地意誌才發現了她,將那個破敗淒慘的魂體尋找機會,送入她的腹中,借胎轉生。

而她也沒有拒絕,到底將胎兒留了下來,讓他借胎中的先天元氣,補足一身損耗。

因為哪怕當時她仍未曾恢複本我記憶,她也知道......那個孩子一定會給她帶來些什麼。

為了能順利地收獲果實,她早先為防萬一留下的後手也再沒多做什麼,隻安心地當她的凡俗女子。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在有了長子以後,她還會再孕育一個幼子;才會讓她在沉桑界時候,最終偏向了幼子,而不是那個最開始被她寄托一點希望的長子。

站在望鄉台上,看著這些記憶碎片,沈安茹的笑容慢慢收起。

“這莫非就是長子自身氣運在暗下推動?”

沈安茹甚至皺緊了眉頭。

不說長子將她和程沛送到沉桑界天地時候暴露出來的底蘊與前景,單單是長子在集齊三十二分貝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時候得佛門世尊釋迦牟尼親自出手授記一事,其實就已經明白昭告了長子未來的前景。

哪怕前方的道路再是崎嶇曲折,有佛門世尊釋迦牟尼授記做保,長子他總能成就佛門如來果位。

佛門如來便即十方法界,數量極多,又有過去、現在、未來之分,尋常人不注意大概還真的會被弄得糊塗。

可沈安茹有來曆,自家又是金仙境界的大修士,修行時日久遠,佛門勢力或許龐大,或許有許多力量潛隱,但她卻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起碼她能確定,佛門裡,能摘得如來果位的法師,不可能止步太乙仙。

他們很可能都是她隻聽說過卻鮮少得見的大羅仙尊!

沈安茹現在也不過是金仙大修,正在為成就太乙仙四下奔忙,卻連自家是否真的能成就太乙仙都不確定,那邊廂她的長子就已經被佛門世尊認定為未來的佛門如來......

再是蠢笨的人,也該知道該怎麼做的吧。

尤其她與淨涪和尚還是一世母子緣法。

這就是送上門來的福緣啊!

君不見,地藏王菩薩就是為了救贖他生母才立下願心,又以他生母為基,遍濟諸天生靈,才最終立下諸多宏願,坐鎮地府救度眾生麼?

地藏王菩薩確實隻得一個菩薩尊位,不證如來,但諸天寰宇十方修士,哪個又真的隻將地藏王菩薩當一位尋常菩薩看待?!

而地藏王菩薩的生母呢?即便她一世又一世常有不足,最後不也在地藏王菩薩的幫助下,終於開悟,得成佛門果位?

她和淨涪和尚或許隻有這一世母子緣法,但若淨涪和尚能在這一世順利成就如來果位,那與生生世世的母子緣法其實也已經相差不大了。

而且淨涪和尚走的顯然也不是無心絕情的道路,她隻要用心經營他們之間的情分,他們母子即便比不得地藏王菩薩母子,她也總能得到幾分淨涪和尚的照應。

若果真能得到一位佛門未來如來的照應,即便她不可能就此一步登天,順利摘得太乙道果乃至是大羅道果,往後的道路也必可順利太多。

但偏偏,她也好,程沛也好,最後都給搞砸了。

他們與淨涪和尚的情分了斷,因果了結,仔細算下來,居然是什麼都沒剩下......

沈安茹的臉色幾番變化,忽而一定。

等等!

她像是終於想明白了什麼,臉色難看得緊。

她曾聽說,寒門難得貴子,命薄受不住隆福?

所以,其實她和程沛,乃至程家與程氏一族,所以會跟淨涪和尚鬨成那般模樣,根本就是因為他們的命承載不住淨涪和尚能夠分潤過來的緣法,乃至於出現氣運衝突?

可是,程沛便就罷了,或許連蛻凡成仙都做不到,隻能困守景浩界天地,但她呢?!

她可是金仙!

金仙的果位與命數,居然都受不住淨涪和尚分潤過來的福緣,以至於遭遇反噬嗎?

若果真是這般的話,淨涪和尚他的未來又該是何等的輝煌可怕?

沈安茹的眸光頓住,死死盯著那一枚記憶碎片裡的自己。

那個記憶碎片裡承載的記憶,並不是其他,而恰恰好正是她、程沛和淨涪和尚以及五色幼鹿這三人一鹿在展雙界天地對峙時候的那一幕。

到了這個時候,麵對著這一枚記憶碎片,她終於看清了淨涪和尚一瞬間淡去的情緒,隻留下漠然而疏淡。

她也看清了站在長子與幼子之間,對他們的爭吵滿是不喜、厭煩、躁鬱和心疼的她自己。

她同樣看清了程沛怒氣衝衝模樣下被遮掩去的些許竊喜、得意和後悔。

她不是不心疼長子,幼子也不是不為自己的衝動後悔,但這些情緒都太過清淺,輕易就被其他情緒掩蓋過去,隻留下淺淺淡淡的痕跡。

也隻能留下這淺淺淡淡的痕跡。

沈安茹麵上眼底的陰鬱頓住,最後慢慢散去。

“罷了,德不配位,平白錯失機會,落得這個結果,也沒有辦法......”

事實上,沈安茹真的很不願意用“德不配位”這樣的詞語來形容她自己的境遇。

誰個願意這樣說自己呢?

但,這就是真相。

這就是事實。

程沛也好,她也好,若他們能夠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不叫那些情緒衝擊靈台,若他們能夠珍惜他們之間的情分,也不至於落得這樣的一個結局。

沈安茹凝望著再次流動起來的記憶碎片,神色卻很是倦怠,始終提不起興致來。

說來,誰家忽然發現自己如此不堪,以至於平白丟失一個通天的機會,誰家又能若無其事地繼續做事?

沈安茹漠然地看著那些記憶碎片。

這大概也是因為,在他們與淨涪和尚之間的情緣斷去,隻剩下最後明麵上的一點牽扯後,沈安茹的日子就陡然寡淡起來了。

到現如今,沈安茹才發現,這既是因為她的本我意識到了什麼,卻始終不能聯絡到她的意識,所以隻能放任。

她的本我根本就是放棄了這一世,隻希望能夠將這一世纏繞的諸多因果儘數了卻,不至影響來世,所以她才始終沒有踏出程家莊一步,更少見外人。

待到所有記憶碎片儘皆流過,又沉寂下去,她眼前所見,便仍是那一座高高的望鄉台。

她眨了眨眼睛,凝神返照魂體,看定魂體深處安靜蜷縮著的一顆果核。

是的,一顆果核。

而這顆安靜蜷縮著的果核,就是那日淨涪和尚遞給她的那枚靈果所化。

它既是標記,也是種子,等待著來日成熟,種出一場仙緣。

至於那朵同樣由淨涪和尚送予她的夜曇,早在她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便已經儘散。

她再找不到它的痕跡,隻剩下這一顆果核。所以這顆果核,也就是她這作為沈安茹的一生,最後能帶走的東西了。

沈安茹按下所有翻湧的心緒,凝神去看望鄉台為她錨定的時間節點,看見那一片熟悉的院落。

程沛守在她的靈柩前,似尋常的凡俗孩子一般,為她這個母親做這最後一場熱鬨。

她能看見他身上透出的靈光裡,有一盞芍藥形狀的靈燈映照。

那是她最後留給他的饋贈。

沈安茹靜默地看了好半日,然後才要走下這座望鄉台,但她才剛剛轉過身去,便不甘心地猛然回頭,心中默念淨涪的名號。

她赫然是要借望鄉台的偉力,再從淨涪佛身乃至淨涪三身身上,窺見些什麼。

望鄉台為她所錨定的時間節點裡才稍稍映出點影子,就仿佛是撞到了什麼東西一樣,猛地激烈搖晃起來。

沈安茹驚了一瞬,正要快速將自己的動作掩蓋過去,就見得望鄉台為她錨定的時間節點陡然崩散。

世界節點攪動著空間裂痕,在這望鄉台四下激起一圈又一圈緊密繁複的漣漪。

“誰!?”

望鄉台畢竟是地府陰世這個龐然大物的重要所在,不說造就地府陰世的那位後土娘娘的偉力,單就是地府陰世自身的防禦也異常可怖,非是一般人能夠影響得了。

所以在望鄉台上出現時空間亂流漩渦後,直接就驚動了地府陰世裡的諸位大修士。

聽得那聲爆喝裡顯露無遺的怒意,沈安茹臉色直接便作了慘白,更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沒什麼大事,這裡好好的呢,你們都回去做事吧,彆耽誤了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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