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在一邊歎氣,要不是先帝爺寵愛太皇貴妃,元後哪裡會鬱鬱而終,小姑子怎麼會有機會做繼後。還是陳家的女兒有福氣啊,先帝爺那麼寵愛太皇貴妃,就寵幸了陳貴人幾次,就能生得了聖人。不,應該說聖人有福氣。陳妃不死,太皇太後也不會立他的,當時宮裡可不止他一個皇子。
郡主的心裡也不舒服,鄭家老二年少的時候,看著端正模樣。可大起來,學文——連秀才都考不上;學武——從小給婆婆嬌養著,半點辛苦吃不得。除了吃喝就是玩,混到四五十歲了,一事無成。要不是太皇太後走前留話,不得分家,前年婆婆去了的時候,二房和三房,就得從承恩公府裡搬出去。
外麵看著鄭家兩代外戚,可等太後走了,自家就什麼也都不是。大房還有個鎮南伯的爵位,唉。
聖人說了再不讓鄭家和陳家的女兒進宮,太後沒了心情,鄭家等人也沒了心情。備好的午宴,也都是勉強對付了一點兒。一場借賞花給東宮送人的好打算,就這麼地慘淡收場了。
賈代善和梁九一起去養心殿給聖人回話,聖人仔細看了賈代善的筆錄。點點頭,說道:“鄭家的蠢貨和陳家的蠢貨攪合到一起了。老賈啊,明兒你把這幾個也都好好問問。”
“是。”
賈代善七八歲的時候,就進宮做伴讀,和聖人這麼些年相處,聖人從未把他當臣子看,他自己是處處不逾越那條君臣之線。他看聖人實在難過,於心不忍,開口勸慰。
“聖人,十個手指有長有短,龍生九子,也各個不同。莫為那兩家,有不爭氣的煩惱。”
賈代善的話,聖人聽得進去。他點點頭,說:“等太子大婚後,鄭家那幾個就不用留了。梁九,你和賈尚書去處理。”
聖人頓了頓,“陳家,陳家的那幾個也不用留了。”
“是。”二人趕緊應了。
賈代善猶豫了一下,張張嘴,又沒說話。
“老賈,你有什麼就說。”
“聖人,太子大婚後,就要聽政了。微臣是怕以後會有更多的、針對太子的人,不得不防。可防得了一年,怎麼防得了十年?”
賈代善憂心忡忡地對聖人諫言。
忙了這一天的審問,賈代善現在已經不是去天牢前的想法了。他再沒想到,鄭家和陳家,能謀劃了慢慢來的法子。他有點害怕,賈家父子兩代人,做了聖人父子兩代人的陪讀。自己那時候,聖人已經登基了。如今赦兒,也是陪太子讀書,二者是天壤之彆。太子不能登基,賈家怕是也要覆滅了,賈家是和太子捆綁到一起了。
“老賈,你放心,朕不信自己的兒子,信彆人嗎?”
“聖人,昨天的事情,是太子自己破了局。不然要是那假冒的內侍撞死了,在東宮豢養孌童的事兒,太子可說不清的。再來幾次類似的事情,所謂三人成虎,臣雖看著太子長大的,知道太子被聖人您教導的品性高潔。人證擺在眼前的時候,也難免會動搖了。”
聖人點頭,“老賈,你說的對。你放心,太子的事情,朕會更加小心仔細著。這些人不能輕饒了。也給後麵再想打歪主意的人,都提個醒。”
賈代善見自己的話,都說到了,看時辰已晚,匆忙與聖人告辭,退了出去,趕在宮門下鑰之前,離了宮。
“成賢啊,你在想什麼?”
太子剛才在想,鄭家是聖人的祖母娘家,也是聖人繼母的娘家。聖人說鄭家那幾人不用留了,說的輕描淡寫的,是與鄭家血緣遠了。可陳家,是聖人母親的娘家,涉案的有聖人的母舅,也有聖人的表兄,聖人猶豫了一下,也不留。換自己,能不能狠得下這個心呢?
“父皇,兒臣有些害怕。”
“怕什麼,有父皇在呢。”
“兒臣怕,要是有人,一次隻說一句半句兒子的壞話,日積月累,堆沙成塔,父皇會不會動搖了?”
“怎麼會!這宮裡,彆看那麼多人,隻有我們父子是最親的。”
“父皇。”太子感激地叫著聖人,滿臉都是依賴、孺慕地扯著聖人的袖子。
“好啦,好啦。父皇不傻,不會被彆人離間了我們的。”
聖人拍拍坐在自己跟前的兒子。燭光下,太子看起來比白天多了三分沉靜。
“父皇,那陳家?”
“成賢啊,陳家那幾人,為了榮華富貴,來害我的兒子,就已經沒把我當他們的親人了。朕不遷怒與鄭家和陳家的其餘人,已經是看在太皇太後和母後的份上了。”
“父皇,謝謝父皇。”
聖人笑了,“做父親的維護自己的兒子,怎麼都應該的。等你以後有了嫡子,就能感受到了。”
太子點頭。可庶子和嫡子不一樣看待,恕他還不能認同。
“父皇,兒臣明天還過來和您一起吃飯。”
“好,好,早點歇了吧。”
賈代善回府就交代賴大,“你明天帶人去接大公子。告訴他先不要進宮,讓他在家等著。我有話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