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英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長子。自己三十歲了,才得此子。那時的歡欣,尤曆曆在目。他拍拍兒子的肩膀,“起來吧,為父不如你啊。為父做事,一向前瞻後顧;與人交往,也秉承君子之交淡如水;從來沒有過你這樣,孤注一擲的勇氣;也沒有你這樣,想博從龍之功的際遇。太子殿下選了你,你也選了太子殿下。你既做了,就跟著太子好好做吧。以後我們父子在朝,隻是同僚。你可明白?”
“兒子明白。”
“好了,你起來吧。”
張瓚給父親磕了一個頭,默默站了起來,退回原來的椅子前,他並沒有就坐,望著頭發花白的父親,愧疚之情,哽得他說不出來話。
張英心裡明白,長子已經有了選擇了,他不再理會長子,轉而對次子說:
“衡臣,這科的秋闈,是為父錯估了時機,不允你參加考試。三年後,為父期望你能連中三元。你明白嗎?”
張玨起身,上前一步,雙手揖禮,躬身應道:“父親,兒子明白。”
張英點頭,讓倆兒子回去自己的院子。
張瓚回了自己的院子,見長子正帶著妹妹在院子裡玩耍。
“爹爹”,倆個孩子都撲過來。
“乖,”張瓚彎腰,把女兒抱起來。低頭問十歲的兒子。
“昭兒,今天的功課,完成了嗎?”
“完成了。二叔已經看過了。爹爹,娘親腳疼,要安靜地躺著,不想妹妹吵鬨,讓兒子帶妹妹在院子裡玩。”
“嗯,你好好帶妹妹玩。一會兒早點跟奶娘睡覺,好不好?”張瓚吩咐了兒子,再哄女兒。
小女兒嬌嬌地應了。
“爹爹去看看你們娘親。”
張瓚把女兒放下來,囑咐她聽哥哥的話。然後進房間,去看妻子。
床帷已經落下來了,隻留了一盞小小的油燈。屋子裡的一切,都處在半明半暗之中了。濃烈的藥草氣息,充塞了房間,也向著張瓚撲過來,瞬間把他裹挾了起來。
張瓚走到床前,在床帷前立了一會兒,聽著裡麵有些沉重的呼吸,他知道妻子還沒有睡著。
“娘子,你用了晚飯嗎?”
等了一會兒,帳子裡傳出悶悶的、咬著牙的回答,“沒有,不想吃。”
夫妻二人結縭十幾載,感情甚篤。
“蘭英,你還好吧?”張瓚擔心地問。
須臾,帳子裡傳來嗚嗚咽咽的壓抑哭聲。
張瓚聽得心揪揪地疼,他猛上前一步,劃開床帷,“蘭英。”
床裡的妻子,立即用雙手捂臉,“你出去,你彆看我,你去書房睡。”
“蘭英,”張瓚看著哭得哽咽,卻極力想不出聲的妻子,“蘭英,丫鬟抱不動你,夜裡還是,還是為夫照顧你才好。”
張瓚沒得到妻子的回答,他看清妻子的嘴唇已經乾裂,歎口氣,端了水過來。
“來,蘭英,先喝點水。這也不是一天二天能好的。你不吃不喝的,再病了,怎麼得了。來,先喝點水。”
張瓚扶起妻子,哄著,勸著,喂了半杯水進去。
“很疼嗎?”
“嗯。郎中使醫女,把腳趾都掰開了,用板子帶子重新固定了。”
張瓚倒吸一口冷氣,這是要掰斷骨頭再重新長嗎?他更心疼了。
“要不先不放了?”
“不。”
張瓚看妻子咬牙切齒地發狠。
“如今好容易得了太後懿旨,不借機放了,以後怕沒機會了。”
張瓚拿布巾給妻子搽汗,已經入秋了,還這樣大汗淋漓的。他伸手摸摸妻子的裡衣,已經被汗濕透了。
“把衣服換了吧,免得生病。”
“我不要丫鬟、婆子,看到我這模樣。”
“好,我來幫你換。”
作者有話要說: 營養液過萬瓶了,謝謝親們
第八名,第七的時候,一定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