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正和兒子說著丈夫呢,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跑進來,“大奶奶,大爺回府了,和老爺一起回來的,現在榮禧堂呢。府裡見了大爺的人,都說大爺可嚇人了。”
張氏忙問,“大爺怎麼了?可有傷了哪兒沒有?”
丫鬟晃頭。
張氏忙拉住要往外跑的兒子,叫奶娘抱著女兒,急急忙忙往榮禧堂去。
從兒子被丈夫抱回來以後,婆婆就不那麼待見自己了。雖婆媳倆嘴上都不說,彼此心裡也都明白是咋回事兒。張氏也就早上去請個安,其它時間就窩在自己的院子裡,看看書、彈彈琴,再哄著一兒一女打發時光。
賈政娶親後,偶爾地二房的王氏,也會過來坐坐。妯娌倆說起詩詞歌賦也能聊到一起去,彈琴對弈也很投機的。可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張氏隻能一遍遍看著邊關傳回來的家書落淚。
如今聽說丈夫已經回府了,張氏的心頭如同燃著了一把火,她帶著孩子急匆匆地往外走,還沒到院門口,迎麵一個魁梧的大漢就擋住了她的去路。
“懿貞。”
嘔啞難聽的嗓音,卻滿懷情誼的一聲,讓張氏立即愣住了。她下意識地鬆開兒子的小手,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黑紅臉色的大漢,捂住欲脫口而出的驚呼,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下來。
這還是她那譽滿京城的大公子嗎?這得是吃了多少苦頭啊!張氏的心立即就疼得揪到一起了。
她凝視著賈赦,嘴裡呐呐道:“夫君,你回來了。”
“回來了。你還好?”
“好,好。”張氏推推緊緊拽住自己裙擺的兒子,“瑚兒,這是爹爹。還記得嗎?”
賈瑚往張氏身後躲,眼前的人有種說不出的氣勢,他害怕。
張氏見叫不動兒子,從奶娘手裡抱過女兒,遞給丈夫。
“夫君,這是我們的女兒,您還沒見過呢。”
平時總是愛笑的小丫頭,到了賈赦懷裡,和他一對眼兒,立即被嚇得大哭起來。賈赦苦笑,把孩子遞還給張氏,他知道是自己身上的殺氣嚇到孩子了。
張氏沒想到女兒會大哭,且哭個不停,她驚慌失措甚是不好意思,一邊抱著女兒拿帕子沾淚哄她不要哭,一邊對賈赦說:“夫君,姐兒小,沒見過您認生呢,過幾天熟悉了就好了。”
賈赦看出張氏的窘迫和為難,故順著她的話說:“嗯,嗯,過幾天就好了。”
他也不勉強去拉縮在張氏裙擺後麵,偷偷探頭看他的賈瑚,帶頭往院子裡走。奶娘接過漸漸止住哭聲的大姑娘,張氏拉著兒子,跟在了賈赦的後麵。
張氏打發丫鬟給賈赦備水,自己去給賈赦洗頭發,賈瑚圍著浴桶轉圈。賈赦一看他,他就躲去張氏的身後。等賈赦洗好出來,賈瑚看賈赦已經是不那麼陌生了。
賈赦帶回來的十幾個箱子,已經由跟著他的護衛送到東院裡。
賈赦指著箱子對張氏說:“這些都是你的,你有空整理下。”
“父母親、還有二房那裡呢?”
“另外送過去了。”
張氏看兒子圍著箱子好奇的不得了,就隨意打開一個給他看。這箱子裡恰巧裝的是皮毛,一個色彩斑斕的虎皮,立即撞入賈瑚的眼睛。
賈赦看兒子的眼睛粘到虎皮上,就伸手掏出來抖開,對張氏說:“這虎皮鞣製過了,你讓丫鬟縫個套子,以後天冷了當坐褥,暖和。”
張氏笑著應聲:“好。”她就知道丈夫不論在哪裡,都會惦記自己的。
賈瑚伸手摸摸,虎皮有些紮手,他縮手然後又去摸。摸了又摸,對賈赦問道:“爹爹,這是真的老虎皮嗎?”
賈赦一看兒子好像不那麼怕自己,肯和自己說話了,趕緊笑著回答:“是真的老虎皮,是爹爹親手獵殺的老虎。”
張氏立即緊張起來,害怕得聲音都發抖了,“夫君,你獵老虎?”
賈赦抬手想拍張氏的肩,但手掌停在了半空中了。他笑著說:“你莫緊張,你夫君的武藝高強著呢,區區老虎算什麼。”
賈瑚現在看父親的眼光都是崇拜了,他一下一下地摸著老虎皮,喜歡的不得了。
“瑚兒喜歡?”
“嗯。”賈瑚點頭如搗蒜一般。他喜歡聽故事,知道老虎是百獸之王。他還聽過外祖父講打虎英雄的威風,如今父親親手獵殺了老虎,父親是英雄啊!
“爹爹,我長大了,也去打老虎。”
“好。”
一張虎皮,使得父子二人親密起來,張氏帶人收拾東西,賈赦在一邊給兒子講邊關的那些英雄的故事。這邊才收拾了三個箱子,張氏回頭一看兒子已經坐到丈夫懷裡了。
張氏看著抱著兒子的丈夫,眼淚又悄悄地湧上來。恰好小丫頭進來問是否擺飯,張氏悄悄擦掉眼角的淚水,吩咐人把飯擺去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