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孝敬曾祖母、祖母,養育二弟、妹妹……
賈赦想到剛才母親對父親的眼神是疏離的,前年又把二房的侄子和侄女都送回去,後來對二弟也不再特彆關照了。他以前似乎聽張氏說過,母親不再留她和王氏伺候用膳。
哎呀,不對。賈赦坐起來,他反反複複、仔仔細細思量後,終於發現從前年母親說不做壽了以後,就對榮國府所有的人和事,都少了一份堅持和要求。
當時自己還挺高興,妻子終於不用為站腫了雙腳啼哭了。
自己和二弟抄賬冊的時候,見過母親處理家事,一切按著規矩辦。再繁複的瑣碎的事情,母親都用條條框框嚴密的新規矩,把事情罩了進去。自己不是沒聽過管事的嘀咕過,按太太的新法子辦事,那些積年的老管事,有沒有都差不了許多的。
自己也與張氏討論過母親設置的新立帳法子,按著新帳是很容易接手管家的。母親還把家裡往來走禮的事情,也交給了張氏去做。
賈赦在心底湧起一個不好的念頭,母親好像對家裡所有的人和事,都不那麼在意了……
守院子的婆子來叫他,“大爺,到二更天了。”
是哦,到二更天,各個院子要落鎖的了。
賈赦站起身,離開梨香院。
新月彎彎,宛如峨眉,靜靜垂掛的西天的頭頂。賈赦仰頭望月,自己在邊關的時候,每看到月亮,想起的是張氏和瑚兒。後來接了張氏的信,也傷心惋惜張氏難產失去了女兒。那時候也有想起過母親,想到的是母親對二弟的偏愛,想到的張氏難產是不是有母親的緣故。那時候自己對母親,心裡應該是懷了一分恨吧。
可是自己問了幾家藥堂的老先生、問了擅長婦兒科的太醫、問了穩婆,再問張氏的奶娘,自己有什麼臉恨母親呢?!
賈赦徑直回東院的書房睡覺。從張氏有孕,他基本就不在張氏房裡留宿,免得自己晚睡、早起影響了她。值夜的通房丫鬟迎上來,賈赦突然意識到,自己從邊關回來後,母親就再沒給自己兄弟送過通房了。
他簡單地洗漱,揮退了值夜的通房丫鬟。本以為忙了一日,會沾了枕頭就睡呢,結果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母親是不是在心裡放棄了榮府的所有人——這想法困擾了他一夜。
和他一樣一夜沒睡好的,還有他親親的老父親賈代善。
賈代善如願地賴在了妻子的正房留宿。他原來想的是和老妻好好說說話兒,討好妻子,避免府裡出現不和諧的局麵。可看著秀發如雲、肌膚細膩的老妻,他突然間發現妻子未見一絲的老態。白天還以為是脂粉的緣故,可現在燈下細看,依稀是二十年前沒生次子那時候的嬌俏模樣。
他抬抬手臂,發現自己的胳膊已經不如二十年前那麼結實了,這讓他感到慚愧。及至妻子上了床、躺好了,丫鬟落了床帷,留了一盞小燈出去了,他都沒能從這樣的窘境裡脫離出來。
“夫人”,等賈代善終於鼓足了勇氣,回答他的是枕邊人輕柔、舒緩、均勻的呼吸。睡著了啊!這讓賈代善心底暗喜了一下,自己可以避免在妻子麵前顯露自己的老態了。但隨即也讓他的心裡,湧上一種說不清的難受來。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妻子和自己躺在一張床的時候,她都可以無視自己就睡了啊。
鼻端若有若無的香氣,攪得賈代善靜不下心,他側過身凝視枕邊人,在幽暗的帳子裡,饒是他視力再好,也隻能看到一個朦朦朧朧的影子。他伸出一個手指輕輕在妻子的臉上描摹,細致滑膩的觸感讓他心猿意馬。就在這時,外間的自鳴鐘“當當”地響起來,驚擾了賈代善才湧起的旖旎心思。
子時了。
賈代善頹然地翻身躺好,妻子注重養生,子午覺基本如同金科玉律一樣。到這個時辰了,自己要是把已經睡著的老妻弄醒,隻會讓她更生氣。就是不會和自己怎麼樣,難保她不把氣撒到彆人頭上。
唉,算了。
賈代善閉目,有點懷念起年輕時候、不管不顧的自己來。哪像現在啊,連想和妻子敦倫都要左思右量、瞻前顧後的。
卯正的時候,一夜沒睡好的父子二人準時出現在演武場。
賈代善看看精神頭似乎不足的長子,心裡羨慕的同時又有些怪責兒子不知道節製。他哪裡想到自己的萎靡模樣,也正在被兒子暗暗腹誹呢。
賈代善昨夜就打定主意,要讓自己脫衣的時候有不遜二十年前的結實。他提起自己慣用的長/槍,抖抖槍櫻,好像昔年的勇武又回到了體內。
賈赦就看著自己老爹如蛟龍出海一般,把早年祖父教過自己的槍法演練起來,前刺、側紮、下挑、上砸、截攔、纏架、搕擋……
也還算好吧,在賈赦的眼裡,架子都在,就是少了幾分了該有的淩厲氣勢。
父親老了!
冷風吹來,賈赦立即動了起來。
同樣的一套槍法,由賈赦練出來,讓才出了一身熱汗的賈代善頓時生出歲月老去,時光不再的蒼涼。
作者有話要說: 減肥是為——穿衣好看;
健身是為——裸著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