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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鎖開了以後, 傳來低低的吩咐聲音,林夕(從此叫扈三娘了)聽得清清楚楚的。她隻好坐起來, 靠著床頭等人進來。
夜風變涼,屋裡也沒有燭火。等了好一會兒, 一個羊角風燈的燈光晃進了門裡,然後是先挑了風燈進來的竹竿,跟著後麵的穿著赤褐長袍的矮胖男子。
這男子進門先將手裡的風燈交給身後的隨從, 示意那人將燈插在門扉上。那隨從按宋江的指使辦好, 抱拳退了開去。
宋江邁步進來。
隻這腳步聲的份量,就讓扈三娘下了評語, 下盤不夠紮實, 自己一腳能把他踢出三丈遠。
宋江進來就抱拳為禮,“三娘子今晚拒絕去聚義廳,與眾兄弟好漢飲酒,可是心裡不舒服?”
宋江背光而立,扈三娘隻覺得他的臉色黑的快融到夜色裡了。細長的咪咪眼兒, 眼尾略略吊起, 好像是丹鳳又不全是, 短粗的臥蠶眉, 圓盤的臉龐。雖是口鼻方正到位,要不是眼睛帶了一點精光, 這就是個丟人堆裡,是憑個頭、看臉就能撿出來的醜角。
怪不得閻婆惜不歡喜他,隻喜歡那齒白唇紅、眉清目秀的小張三張文遠了。
不過這人的氣度倒是夠分量, 把那三分的相貌拔起來接近及格線了。
饒是如此,可看慣了賈璉的俊俏溫和、賈赦的威武灑脫、賈代善的威儀英俊,習慣了自己做林海那探花郎的幾十年的不老俊美容顏,尤其是才與鬼修地仙、陽剛瑰麗的帝辛分開沒多久,宋江這模樣,好像有點令人著嘔——
如果顧大嫂說的是真的。
扈三娘見是宋江抱拳,隻坐在床上把手往腰間一疊,算是回了福禮。順便踢了一下腳,把腳鐐甩出聲音來。
宋江到也是聰明人,立即明白了扈三娘的意思,刑具在身不便行禮。
他自顧自地拖了椅子坐在敞開的門口,笑笑對扈三娘說:“三娘子還沒有回答某,今晚怎麼不去聚義廳呢。”
“去聚義廳,與你們一起慶祝殺光了扈家人、搶光了扈家莊嗎?”
扈三娘有一管好聽的聲音,清清脆脆如飛珠濺玉,乾乾淨淨如雪山蓮花。這樣溫和說出偏激的言辭,不複那日追著宋江的凶悍,令宋江心裡熨貼,他的臉色不由地就跟柔和了幾分。
“娘子這樣想就謬矣。我宋江應了你哥哥扈成投向梁山的,隻是變故陡發,出乎了預料。想娘子也應該能理解的。”宋江見扈三娘肯與自己說話,不像顧大嫂說的那樣一言不發,笑容就更溫和了。
他不亢不卑地繼續勸道:“梁山也不是要針對你扈家莊的。隻是祝家莊為非作歹、欺人太甚,為了一隻雞竟然要扣留我們三位兄弟。梁山好漢們也是為了替天行道,救自己的兄弟……”
扈三娘抬手止住宋江繼續往下說:“偷吃了人家的報曉雞,不好好認錯反而放橫,是英雄好漢的作為嗎?那是市井無賴的不要臉做法。”
宋江被罵的尷尬,雙手相搓,有些局促。
“三娘子,這些兄弟在江湖混的久了,禮儀是差了一點兒。但祝家莊揪住不放,才使得事情越來越大的。”
“宋公明,咱們就是深更半夜的也說點透亮話,可以嗎?”
宋江點頭。
“祝家莊的位置,攔在水泊梁山向外經營的必經之路上,這是一。梁山入夥的好漢越來越多,梁山入不敷出這是二。祝家莊數代積累,財產、糧食等那一大筆,嗬嗬,你梁山敢說沒有惦記過?”
宋江半張著嘴,他沒想到扈三娘還有這樣的認識。
扈三娘看著半張嘴的宋江,加了一句,“宋公明,你利用李逵要達到什麼目的?”
宋江呆住了,扈三娘火上澆油,繼續追擊。
“至於扈家莊被屠滅滿門,宋公明,你是第一天認識李逵,不知道他的秉性嗎?屠了扈家莊,才能讓你們梁山戰死了的、傷了的都心裡舒服。你要否認這點嗎?”
宋江隻覺得脊背冒出冷汗。他陡然生出一種對麵前女子的恐懼來,吳學究的焦慮、自己的內心,都被這小小的女子戳穿了。
是把她毀了?還是徹底收複了?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山裡夜間冷風陣陣,由大開的房門自撲進來,讓堵門坐著的宋江微微地打了個哆嗦。
宋江在冷風中醒悟過來,若是能收了扈三娘歸心,梁山也多一員勇將或許還能多一個軍師。他瞬間打定了主意,眼睛轉了轉繼續勸說扈三娘。
“三娘子,你說的都非常對。娘子如此聰慧,梁山更是要留你入夥了。”
“理由?”扈三娘向他攤開一隻手掌。
宋江輕咳一聲,“因為梁山已經同意了你哥哥入夥,所以在後山的忠義祠裡,給你扈家莊滿門塑了靈位。雖然有不少弟兄去祭祀你娘家人,若是你不同意留在梁山,你哥哥如今不知去向不明,難道你要你扈家滿門斷了香火?那豈不是不孝了。”
“宋公明,你也說了我哥哥投了梁山了,可你還是為了那點的算計縱容了李逵殺人!”
“這事兒實在是出乎預料的。三娘子親相信呼保義我。”宋江的態度誠懇,他竭力使自己的話,更容易讓扈三娘相信、接受。
“我那兄弟李逵心性欠了約束,他殺得興起的時候,是記不得吩咐過他什麼的。梁山已經按軍令處罰過他了。你知道,我們梁山對來投的好漢,從來都會大開山門迎接。娘子,此事的發生,呼保義真的是很遺憾的。”
宋江站起身抱拳行禮,出口否認自己縱容了李逵。
“宋公明,想問你這樣一句話,如果李逵殺了孫新一家,孫新孫立也是你們梁山才投來的好漢吧?你會如何按律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