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扈三娘讓山裡的作坊弄的,預計拿去東京各處販賣。山裡小兩萬的人口,人要吃飯穿衣、牲畜要備糧草,單這兩樣每天的拋費都不是小數目。還有刀槍棍棒、房屋修造、船隻的修補,唉,不當家的也知道柴米貴。且扈三娘不準軍卒打劫過往的行人,說要靠這個銀鏡賺出山裡的需求。大官人看看這個值多少銀錢?”
柴進把玩手裡的梳妝匣子,木頭是上等的紫檀,匣子表麵鑲嵌了螺鈿,是一幅纖弱隨風、栩栩如生的蘭草圖案。
“這蘭草圖是出自那個大家的手筆吧?能把蘭草的儀態勾勒的入木三分,單這一幅鑲嵌螺鈿的蘭草圖,就值得百十來貫了。再有裡麵照人纖毫畢現的銀鏡,若是遇上想討女娘歡心的浮浪子,千貫也能賣得。”
既往晁蓋雖是家有餘資的富戶,也不過是個村裡的保正,且他隻在拳腳棍棒上下功夫,而不在女色上用心。而吳用落魄要以坐館教書為生,對女娘用的奢侈品需要多少銀子,他們還真就沒留意過。
倆人聽柴進說單是有哦那幅蘭草圖的首飾匣子,就能值百十來貫錢,已經被震驚得張大了嘴巴。而整個梳妝匣子的定價,讓三人齊齊鬆了一口氣,知道山寨以後不用為銀錢發愁了。
這也是他們來滄州的一個目的。
晁蓋站起來,從他的行囊裡取出一個尺餘扁方的木匣,包裹的更是仔細。打開包裹晁蓋把東西在自己麵前一舉,柴進看見一個尺方的木框,裡麵鑲嵌了一塊白色的琉璃,透過那物能看清晁蓋的五官。
“這樣清透的琉璃,倒是少見。怎麼做成這個樣子了?”
柴進有些好奇地問。
“扈三娘要用這個琉璃替代窗紙,說是不怕雨雪浸濕,還不用每年更換。我們路上不便攜帶,隻能拿這麼個大小的,帶給大官人做個樣子看看。”
柴進點頭,“這是梁山的另一條謀財的法子了?這個倒是家家戶戶都能用到的。端看你們是往貴了賣,還是想讓家家都買得起了。”
得了柴進這樣的話,晁蓋和吳用就滿足了,具體賣什麼樣的價錢,要汴梁的店子整修好,由那邊具體做事的人定價。
說完這兩件事兒,晁蓋與柴進說起朱仝的事情。宋江早先與柴進講過朱仝曾放了他,如今見晁蓋幾人是為解救發配到滄州朱仝而來,柴進心生好感。
“不如晁天王先在這裡住下,我打發莊客去探看朱仝在滄州如何了。得了準信,哥哥們也好動手救他去梁山。”
晁蓋等千謝萬謝了柴進的安排,就在柴進的莊子上住了下來。
柴進把梁山的兩件禮物拿進去給妻子。看妻子捧著小巧的螺鈿梳妝匣子,看完外麵照裡麵,愛不釋手、稀罕的不得了,就笑著對妻子說話。
“這匣子,我看有二個妙處是彆的都不及的。”柴進見勾起妻子看自己了,才繼續侃侃而談。
“一個是裡麵的銀鏡是個稀罕物,再一個是外麵鑲嵌的螺鈿圖案。我猜想那原畫定是出自名家手筆,你看這蘭草栩栩如生的搖曳姿態,真是不可多得的丹青佳作。”
柴夫人點頭,手指輕撫那蘭草的花紋,好像重一點會摸壞了的。
“單這一幅螺鈿畫也所費不少。”
柴進擊掌,“娘子與我不謀而合了。我才對晁天王幾個說過單憑這幅畫也能值得百十貫了,娘子可認同?”
柴夫人再度點頭,“不知他們那裡尋來的好畫師,憑這幅蘭草也能在東京立足的,或許能入了官家的眼。”
“甚至再得個太尉?”柴進揶揄了一句。
柴夫人無奈地朝丈夫笑笑,“唉,到底是他們趙家的天下,怎麼折騰也是他自家的事兒。”
柴進沉臉,目露不悅。
“賊子辜負了先祖,欺淩孤兒寡母,竊取了柴家江山,哼。”
柴夫人忙勒令屋子裡的丫鬟都閉嘴,把人攆出去以後才說:“夫君,這事兒以後還是莫要再提了。我們夫妻總要為兒子、女兒多著想一點兒的。”
柴進湊近妻子,把自己聽來的有關梁山那些說了。
“娘子,你說那扈三娘的所作所為,像不像能讓天下奉她為主的啊?”
“夫君,你可要想清楚了。”柴夫人放下梳妝匣子,雙手抓住丈夫的手,“如今我們有鐵卷丹書,趙家為了麵子好看,也得讓柴家嫡係一脈好好地綿延。要是你與梁山往來密切,看梁山在青州、江州的作為,那是殺官造反的行徑,咱們莫要被牽扯進去了。”
柴進低頭不語,柴夫人急得搖晃丈夫的雙手,“夫君,就是梁山造反,才有多少人?東京的人馬過百萬,朝廷派過去十萬人剿匪,梁山怎麼能抵住十萬大軍啊!”
柴進喟然長歎,“娘子說的有道理。但看扈三娘的所作所為,都是盛世明主降臨的做派。她要是能得了趙家的江山……”
柴夫人明知丈夫的心結是勸不轉的,也隻好委婉說道:“趙家占據江山,我們尚可以憑祖宗遺澤度日,要是換了人,我們可就要仰人鼻息了。”
“讓他們趙家子孫安穩地享受百年富貴,我們卻不得不偏安一隅,哼。”
柴夫人攥緊了丈夫的雙手,滿目擔憂將心事一瀉無餘。
“好啦好啦,你莫要這樣擔心。朝廷官員與我們柴家怕有瓜葛、退避三舍的,我們要是不與京東東路的好漢們勾連密切,怕是什麼無賴漢子,都要到我們頭上撒野了。我就保持如今與他們的這樣關係,你就放心吧,我會把握分寸,不會參與太深。”
柴進安慰妻子的話,也就是這麼說說罷了。他開始籌謀怎麼能幫著梁山、儘快壯大梁山的實力了。
至於晁蓋他們關心的朱仝,沒兩天呢,莊客就把朱仝的情況打聽得很詳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