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皇帝48(1 / 2)

葉向高聽了方從哲轉述的新君意見,未及覲見他心裡就先對新君有了印象:這是個剛愎自用、乾坤獨斷、有個性的皇帝。與他伺候了八年的神宗,不愧為祖孫,這脾氣不僅相像,好像還在神宗之上呢。

不答應他的條件,自己就不可能再度入閣。答應了以後做事勢必要縮手縮腳。

回鄉,還沒有麵君;不回去,滯留在京師,多一天就尷尬一天。

“中涵兄,那‘紅丸’一事的內情,可否據實相述?”

方從哲歎氣,那“紅丸案”快成了自己頭上的緊箍咒、跨不過去的一道坎了。

雖然葉向高比他小了十歲,但是二人同是萬曆十一年的二甲進士,然後一同考上庶吉士,在翰林院學習了三年。但他在家閒賦了十五年,葉向高這十幾年在朝廷早走到同年的前麵,成為閣臣、並“獨相”七年。要不是萬曆四十一年,葉向高舉薦自己出任禮部右侍郎,權副主考官,自己是沒有機會到神宗的跟前,一步登天成為吏部左侍郎,輔佐葉向高主考會試,繼而成為閣臣、首輔的。

方從哲對葉向高是滿心的感激,所以才在光宗繼位後立即就推薦葉向高起複。可惜葉向高不像**星那麼及時地到京城,不然以葉向高對光宗做皇太子時候的維護、以光宗的秉性,令葉向高入閣、得到顧命大臣的托付,都是光宗輕鬆一句話的事情。

方從哲緩緩講了“紅丸案”、還有移宮時候新君兩刀殺三人等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末了推心置腹地勸葉向高:“進卿,我倆相識相交已接近四十年,彼此相知相信,你也知道我不是堅決狠厲之人。若那日我在李可灼第一次獻藥的時候,就立即以妖言惑眾、居心叵測、意圖謀害聖躬叱責了他,後麵就沒我什麼事兒。就是因為一念之差,我為這事兒在新君接受禮拜後,就被關到了詔獄。幸好韓爌冒死相救,不然我還不得被滿門流放了。”

方從哲甚是苦惱。

“如今我就想致仕,回鄉過幾年安穩日子。”

葉向高聽完方從哲的講述,沉默一會兒才說:“中涵兄,恕我直言了。你不能致仕的。從你的話裡可見天子是明白人,現在是欣賞你、護著你的。一旦你致仕了,亓詩教等人將萬劫不複。就是你自己,嗬嗬,你想想三人成虎,你怎麼可能有安穩的晚年。”

葉向高的話擊穿了方從哲苦心遮掩、最不想麵對、卻是最可能出現的結局。

他憂心忡忡地對葉向高道:“進卿,你若做了首輔,我就可以放心回鄉了,是不是?”

葉向高搖頭,心裡疑惑方從哲是怎麼熬過來的這些年呢。

“中涵兄,你在朝堂在天子跟前,不僅是首輔,你還有個方師的名頭在,既然他那日接受了韓爌的解釋,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不維護你就是出爾反爾。天子是明白人,他不會冒著被朝臣詬病的風險,更要顧及史冊的。

還有在三人成虎之後,還有個人走茶涼呢。指望我?要是我守不住閣臣的位置,或者說我得不到首輔的位置,真的有人揪著‘紅丸案’不撒手,是不是你在內閣最好?”

葉向高的話說到了方從哲的心底,再一個就是新君對他的信任、尊敬,也讓他也舍不得離開朝堂。但他迫切想葉向高入閣,分擔自己身上的壓力。

“進卿,我聽你的。但是你呢?”

葉向高攤手,“中涵兄,我到如今還有什麼選擇嗎?要是沒來京師也就罷了,像現在這樣來了京師,卻覲見的機會都沒有就返鄉,丟不起人啊。”

方從哲達到目的,笑著安慰葉向高。

“新君是講道理的人。聽說以前交與‘東李’照顧的時候,‘東李’是不允許他與宦官或者宮女子說話的。就是照顧他的奶嬤嬤,也不被允許與他多說話。這樣長大的孩子,難免會有一些孤拐、不願與人交往,但是新君身上卻不見什麼明顯的痕跡。你不用擔心新君的性格,儘管放寬心思好了,哪怕覲見的時候陛下說話不多,也是少年人不願自己的聲音難聽。”

葉向高起身向方從哲深深施禮。

“若無中涵兄為我籌謀,我是沒臉再見世人了。請中涵兄放心,若弟能入閣必與你並肩攜手。”

方從哲趕緊還禮,一時間倆人惺惺相惜、結成同盟

方從哲從葉向高這裡討了準話,就趕緊去養心殿向朱由校稟報,言辭間儘是推崇葉向高能力在自己之上、比自己做首輔更好。

朱由校笑笑,“方師為王事儘忠的赤誠之心,朕明了了。明日帶他過來。”

方從哲大喜,連連對天子拱手,興高采烈地出了養心殿。

朱由校在方從哲走後,派人傳吏部尚書周嘉謨。

“周卿,朕欲改廷推。”

周嘉謨點點頭,想了想試探著說道:“陛下因為廷推重臣、閣臣之事,掌握在六科手裡嗎?老臣早覺得這是極其不合理的設計。以六科人才的能力,決定尚書、侍郎、閣臣的推舉,一個給事中不簽字就不能通過廷推。這豈不是比陛下的皇權更大了?”

朱由校點點頭。

周嘉謨搖搖頭繼續說道,“雖然六科被陛下劃去都察院,但是早點改了好。侍郎以上,吏部推薦臣子與陛下選擇,六部七卿共同參與議定,才是正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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