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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牆上發生了建奴多處登上牆頭之事,立即被傳令兵飛馬告知了熊廷弼。
同時間,北邊城頭告急的消息也隨著傳令兵的一路喊叫,散得滿城皆知。
等熊廷弼、周永春趕到的時候,沈陽的總兵官以賀世賢為首的尤世功、陳策、薑弼、朱萬良,已經率領全部的人馬撲到城頭廝殺起來。
登上城牆的建奴越來越多,這消息也報去了努/爾哈赤那裡。
努/爾哈赤愣了一下,然後笑著對何和禮說:“何和禮,你看到沒有,這是沈陽城在留我們呢。”
何和禮謹慎地提醒道:“大汗莫要被眼前的短暫勝利迷惑。臣看熊蠻子不會讓二貝勒在城頭站住的。”
這些日子大金的勇士登上沈陽城頭的機會還少了嗎?
何和禮在南下圍攻沈陽前,從來沒想過熊廷弼治下的明廷軍卒,與他在撫順、鐵嶺、開源、還有薩爾滸戰役中,見過的那些明軍完全不同。沈陽的這些明軍,未必就比之前那些明廷軍卒武藝更高強,但是他們身上有一種不怕死的韌勁,這種韌性和舍得拿命去拚的狠勁,他當初在年輕的努/爾哈赤身上也曾見過的。
何和禮早就想勸大汗撤軍的,但是他不敢直接說出來。如今的大汗已經不是與他初見的努/爾哈赤了。他太明白大金立國後,努/爾哈赤身上那些讓人不得不低頭的變化。
比如諸英的死,比如舒爾哈齊的死。
如果他堅持著過去的情誼、不隨著做出相應的改變,等待自己的絕對是比舒爾哈齊和諸英悲慘的下場。自己隻是大汗的女婿,關係能近得過大汗的胞弟和嫡長子嗎?
何和禮從來都屬於能夠冷靜地看事、看人的那類型。如今他冷靜地看著努/爾哈赤、提醒他不要犯了錯誤。
何和禮的話點到了努/爾哈赤不願意麵對的事實。從第一次登上沈陽城頭的開心,到屢戰屢敗的今天、能夠再一次地登上沈陽城頭……
□□哈次突然問何和禮:“你說,要是沒有明廷的援軍到來,我們是不是可以攻下沈陽城的?”
何和禮立即明白自己剛才說錯話了。
“大汗,在女真巴圖魯麵前,就沒有攻克不下來的城市。”
□□哈赤這才展顏繼續說話。
“是啊,你說的對。在女真巴圖魯麵前,就沒有攻克不下來的城市。可惜啊,咱們現在不知道明廷援軍的任何情況。不然就該趁著阿敏撕開了沈陽的烏龜殼,把沈陽屠光了再離開。”
何和禮點點頭,“大汗,臣已經派人去增援阿敏了。不過就是城門打不開,單靠雲梯進去沈陽城的人手有限啊。”
正好這時候有軍卒把沈陽城頭的戰況報進汗帳。
“大汗,二貝勒阿敏與明軍在城頭上展開激戰。”
這消息頓時掃去了努/爾哈赤因為四個兒子沒有消息的頹敗。
他站起來,聲音洪亮地說:“何和禮,沈陽城裡的那些漢人,十個八個捆起來也不如咱們女真的一個勇士。走,咱們去城下看看,給咱們的巴圖魯助威去。
今夜一定要拿下沈陽、屠光沈陽。等到明廷的援軍到了,留給他們看這個成了一片焦土的沈陽城。哈哈哈。”
何和禮跟著哈哈大笑□□哈赤往城下去,他在心裡想著:難道是長生天看他們這倆月攻打沈陽太艱難了,在他們決定離開前給他們的補償?
熊廷弼和那些總兵官們,都是抱著必死之心登上北城牆的。將軍以命相博,帶動了軍卒也奮勇殺敵。隨著城頭濺血,同袍斃命,鬆了守城那根弦的軍卒們,在蜂擁而至的建奴登上城牆後,終於醒過味來,開始悍不畏死地與上來的敵人搏鬥展開了白刃戰。
隨著時間推移,明軍增援而來的人數增加得快過登上城牆的建奴,越來越多的人致使雙方的武器都揮舞不開。占了人數優勢的明軍將士,甚至采用了最古老的街頭巷尾的潑皮打架伎倆,幾個人抱腿、抱腰的合力將上了城牆的建奴推下去,甚至有的士卒是拽著建奴的發辮一起跳下去的。
努/爾哈赤才到城下不久,就眼睜睜地看著穿著貝勒甲胄的阿敏,被幾個明軍軍卒推下了城牆,摔得昏迷過去。
不等夕陽收走最後那一點的餘暉,沈陽的北城牆上就又恢複到了往日的凝重。隻有觸目驚心的明軍將士屍骸、殘肢斷臂,還有那一灘灘灑滿城牆、凍在冰冷城牆上的鮮血,顯示出不久前這裡曾經有過的慘烈廝殺。
城頭的這場激戰,明軍是靠主場的人數優勢占了上風,把登上城牆的建奴都趕了下去,保住了沈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