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紘雖然對這要求感到為難, 卻也因這任務在心裡對孫策母子倆, 產生了更多的欽佩。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把蒼生百姓放在前麵啊。
“孟德, 既然你肯來洛陽, 心裡必然是對未來有了什麼打算的, 是吧?”
曹操咧嘴,回了張紘一個比苦還難堪的笑容。
“子綱,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現在有什麼打算有用嗎?”
張紘正色對曹操說:“楊太尉退下來去太學教導學生,曹司空可願意與楊太尉繼續做同僚?”
曹操一愣,果然這進了洛陽想走就難了。
張紘看曹操愣在那裡,就放緩語氣說道:“孟德, 以你心胸也當看重天下的百姓的。那麼對曹家和夏侯家的子孫前途也是更看重的。文先主動配合朝政交接,所以他去太學教書,其子繼續在朝堂做郎中。你看如何陛下這樣的安排夠周全吧?”
曹操要掀桌了。以太尉的身份換個兒子繼續做郎中, 還說安排的周全, 你們東吳要不要臉啊?
曹操憋了半晌說:“我想回兗州。”
張紘斷然拒絕:“沒可能的。孫家子弟得封爵者沒一人有封地, 就是吳侯膝下唯一的女兒也無食邑的。”
曹操吃驚地瞪大眼睛,誰都沒有封邑?是想做什麼?
“那麼太後呢?難道也無封邑、食邑?”
張紘點頭, “太後也無。所有人按著爵位、官職、實差領俸祿。孟德,還有一點兒你不知道吧,天下所有的土地皆為王土,百姓耕種隻需要繳納二成的賦稅, 再沒有其它的了。可土地若是分封給諸侯, 難免會再次出現土地兼並, 黃巾、赤眉之動亂。”
東吳隻收兩成賦稅的事情, 曹操早就知道。他竭力在兗州隱瞞這個消息,也就是怕耕種的百姓逃逸。他不是那些不知實務的書生,自然知道全天下的土地都是兩成的賦稅,百姓自然可以安居樂業的,朝廷收到的也是龐大的一筆。
“子綱,跟隨吳侯有十年了吧。鞍前馬後費儘心思籌謀,最後連封邑都沒有,你甘心麼?”
張紘笑的雲淡風輕,推心置腹地對曹操說:“孟德可還記得‘羊續懸魚’?少吃一點兒,吃的久一些罷了。非要把百姓逼得揭竿而起,不過是天下大亂鬥之後的再次重新分配。秦時候的貴族、西漢時候的王公,他們的後輩今次還在東吳封爵名冊上的有幾姓?
吳侯也就是想我們這些人能夠給兒孫多留點功德,讓兒孫多承著些恩蔭罷了。
不然用不了多久,就可能是和帝、安帝、順帝、桓帝之事再現。損了天下人的利益滿足自己的私欲,有虧功德與社稷,豈能不埋下如黃巾之亂的禍根。若是靈帝能夠不為已甚、董卓能善刀而藏、適可而止,你說漢天子現在需要禪位嗎?”
楊彪勸道:“孟德,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將諸侯置於天下百姓利益之上,總會有人由一縣之地想一郡,有了一郡之地又想一州。”
“所以,吳侯不再將土地分給任何人,百姓得溫飽則天下無動亂。”
曹操掙紮,“若是我不肯呢?”
張紘語氣平淡得好像是在今兒天氣很好般,無所謂輕重。
“若是你不肯,吳侯也不會勉強你,你便即日出洛陽去吧。”
楊彪趕緊說:“孟德你可彆做糊塗事兒啊。兗州不費吳侯一兵一卒你拱手相讓,難道冀州能夠守得住麼?袁譚已經忘洛陽來了。”
“你現在返程或許能夠見到他。”楊弘冷冷地補充。
曹操算是明白了,這倆人哪裡是給自己臉麵,分明是想憑口舌之利問自己要冀州呢,玩先禮後兵那一套呢。可是自己不給,能守得住嗎?
曹操案前的茶水已經變冷,侍者悄悄地上來給曹操另換了一盞。張紘和楊彪也不出聲,默默地陪著曹操靜坐。
隨著日晷偏移,曹操終於耐不住開口了,聲音嘶啞乾澀。
“文先,子綱,你們知道我內眷兒女甚多,若我去太學做博士,恐怕連家都養不起了。再則跟隨的曹家、夏侯家的子弟,也得有個合適的去處。”
楊弘見曹操這樣說,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有望,趕緊欠身對曹操說:“新朝甫立,不論文武,都缺少合適的人才。東吳有一套不甚完全的選拔考試流程,所有的官、吏都要參加考試,一視同仁、量才適用。就是陛下的親弟弟孫仲謀和孫叔弼也是如此。”
“子綱可將這流程給我一份看看麼?”
“可。”
張紘把自己身邊的一個木盒拿過來遞給曹操。
“孟德可以拿回去細看,三日內給我回複即可。”
曹操知道今日的見麵到此結束了,他起身謝過楊弘肯立即見自己,又謝過楊彪的關照,向施禮告辭。
楊彪則說:“孟德,我與你一起走吧。”
曹操知道楊彪還有話與自己說,便於楊彪並肩而行。
“孟德啊,吳侯即將登基,內眷也隻有一妻。”
曹操詫異地看楊彪,“你是要我送女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