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任煬給小外甥洗了澡,吹乾頭發。
換下那套昂貴的西式禮服,穿上廉價睡衣。
任奧添還是習慣穿家裡的睡衣,鑽進被窩裡躺好,枕著自己的小枕頭。
三月的夜晚還是比較冷,兩人在被窩裡靠好,任煬還把小熊拿過來了,說:“幫你洗乾淨了。”
小熊已經洗乾淨穿好衣服,就是身上少了一個書包,那個黃色小書包還在段家,忘記帶回來了。
任奧添將小熊抱進懷裡,後背抵在舅舅胸膛,很快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之後,一切還是照常。
任煬本來想帶任奧添出去玩,不過任奧添似乎沒有玩樂心思,說是要去店裡。
小吃店這幾天一直是停業狀態,任煬過去重新開門。
任奧添似乎沒有受到影響,雖然多了一個奇怪的爺爺,在陌生的大房子住了幾天,不過最終還是回到自己家裡了。
店裡的食材亂七八糟堆著,那天任煬進貨回來之後還沒來得及整理。
任奧添搬著小凳子坐在冷藏櫃前,將食材分類整理好。
直到店裡來了兩位不速之客,是段家的律師團。
這次律師帶來了新的合同,在和任煬談之前,先讓助理帶任奧添出去逛一逛,有些事情不方便當著孩子的麵談。
任煬也在窗口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和律師進到店裡。
這家店很小,律師身上的精英西裝在這裡格格不入。
律師拿出新合同,直接說道:“任先生,您看一下。”
新合同裡的報酬更豐富,這次是兩套房產。
律師:“當然,這份協議書簽不簽都無所謂,您的父母都已經同意了,他們沒有意見。”
外祖父外祖母已經拿了一大筆錢,爽快簽了協議書,任煬的意見其實不大。
不過考慮到任煬照顧了任奧添一年,段家還是給出了豐厚的報酬補償。
任煬拿著文件,問:“以後都不能見麵嗎?”
“是的。”
“那視頻呢?或者打電話呢?”
“都不行。”律師微笑,“我們希望您和段家的孩子保持距離,以後都不要往來。”
任煬不理解,問:“他是我外甥,連打個電話都不行嗎?”
“我們理解您對孩子的感情,長痛不如短痛。錢的事情還可以再商量,但是段家的條件不會變。”律師態度強硬。
一時間,兩人陷入僵局。
律師合上文件,打量著這間小小的門店,說:“您能給孩子帶來的就隻有這家店,可是段家能給的更多。”
甚至就連這家小吃點,在律師看來都是脆弱不堪,隻要隨手輕輕一碰就會坍塌。
“他會是段家繼承人的人選之一,我們不希望培養出來的孩子,最後心裡還想著外人。”
在段家眼中,任煬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外人。
貧窮出身,沒錢沒事業,甚至很窩囊。
這樣的“親戚”,對段家來說反而是一個不定時炸彈,誰也不知道這些極品親戚會什麼時候冒出來,扒著有錢人吸血。
“從血緣上,您也不是孩子的直係親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律師說得比較直白。
舅舅這個身份隻是一個旁係血親,影響不到段家的決定。
“如果你真的愛這個孩子,就應該給他更好的未來,以後也不要再見麵。”
“他在段家,永遠不會被欺負。”
*
任煬不記得律師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段家的人後天會來接任奧添離開,然後再也不能見麵,他也不能聯係任奧添。
任煬坐在店裡,一直在發呆,就連窗口“暫停營業”的牌子都忘記取下來了。
任奧添乖乖坐在旁邊,沒有出聲打擾。
也許猜到了什麼,又什麼都沒問。
傍晚,任煬沒有心思再待下去,想著先回租房休息。
不過在收拾東西的時候,任煬突然接到了加加幼兒園老師打來的電話。
老師:“任奧添爸爸,我這邊收到任奧添要休學的消息,想和您再確認一下,是要休學嗎?”
任煬愣住,下意識看向身旁的任奧添。
這幾天他忙著任奧添的事情,確實給幼兒園請過假,但是沒說過要休學。
不過很快,任煬立馬反應過來,應該是段家出麵了。
任煬:“最近家裡有點事,先辦休學吧。”
幼兒園隻剩最後幾個月了,這個時候辦休學,大概率不會再回去讀了。
老師也沒有多問,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問,做好登記之後,很快就掛了電話。
回到租房,任煬在沙發上剛躺下沒多久,又接到了電話,是門店房東阿姨打來的。
“小煬,不好意思啊,門店我們不租了,錢都退給你……”電話裡,房東有些為難。
畢竟任煬才續了半年的租約沒多久,現在突然說不租了,房東單方麵毀約。
任煬茫然,問:“嬸嬸,怎麼了嗎?”
“是我兒子有點事,那個門店不方便租了……”房東阿姨也不太清楚,是她兒子突然說不租了,寧願賠錢也不租。
而且好像還涉及到小兒子的工作,她也隻能同意。
房東:“我把錢都退給你,那個門店我們要自己留著了。”
電話掛斷後,房東迅速將半年的租金押金都退回來了,還賠了押金。
任煬看著轉賬記錄,突然就想通,應該是段家出手了。
有些事情沒辦法,幼兒園老師和房東阿姨也隻是普通人。
翌日,任煬帶著工具來到小吃店,準備拆掉了。
開了半年多的小吃店,之前還高高興興計劃著要裝修,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任煬拆掉門店招牌,扔到了路邊的垃圾桶裡。
任奧添也在店裡,和舅舅一起收拾東西,問:“不開店了嗎?”
“不開了。”任煬笑了笑,將牆上的價格表撕下來。
明明門店看起來不大,可是拆起來的時候,還是花了一整天的時間。
店裡的一些桌椅和工作台什麼的沒地方放,任煬隻好去問居民樓的大媽大爺,臨時租了個一樓倉庫,將東西都放進去,等以後再慢慢處理,賣掉或者是扔掉。
任煬看著空蕩蕩的門店,他的小吃店就這樣沒有了。
還剩下不少食材,任煬將食材帶回租房,晚上做了一頓小吃大餐。
任煬在薯條上擠好番茄醬,遞給任奧添的時候,說:“明天會有人來接你,以後你就跟著爺爺,好不好?”
任奧添說:“我們一起過去。”
可是任煬卻說:“舅舅不過去了。”
任奧添茫然抬起頭,有些不明白。
任煬耐心道:“舅舅要去很遠的地方工作賺錢,以後你在爺爺身邊,沒有人會欺負你。”
以後他再也不用擔心任奧添會被欺負。
任奧添在段家會越來越優秀,成為大人物。
段家還給了他一份工作,是在很遠的北方城市。
好在他和段家律師最後的協商結果,他不能主動聯係任奧添,不過任奧添可以給他打電話。
任煬說:“以後你要是想舅舅,可以跟舅舅打電話。”
任奧添低頭看著麵前的薯條,沒有說話。
“你爺爺給了我一大筆錢,兩套房子,一輛車。”任煬歎息,掌心落在任奧添頭頂,“你會不會怪舅舅?”
任奧添慢吞吞吃著薯條,許久,終於開口了:“應該多要一點。”
雖然隻在爺爺家裡待了短短幾天,不過還是能看出爺爺家裡很有錢,甚至比叔叔還有錢。
他是奸商,所有東西在他眼裡都是有價格的——
包括他自己。
他很值錢,可以給舅舅多賺一點錢。
*
兩天的告彆時間結束後,段家的人過來接任奧添了。
任煬想給任奧添收拾行李,又不知道該帶什麼好,段家什麼都不缺。
最後,任煬拿出了那個零錢盒和小熊,問:“要不要帶到爺爺那邊去?”
任奧添摸了摸他的小熊,最後還是放回床上,將小熊放到自己平時睡覺的位置,枕著小枕頭,蓋著被子。
“不帶。”
任奧添什麼都沒帶,小熊和零錢盒都留下來,雙手空空,坐上了段家的車。
任煬站在原地,朝著車子方向招手,說:“要是有事就打電話。”
任奧添趴在窗戶邊望著舅舅,直到車子拐彎,再也看不到舅舅的身影。
車子穿過江城大橋,朝彆墅區駛去。
段家已經準備好迎接二少爺,所有一切都已經準備好,家教老師在等待。
回到段家,任奧添被帶去換衣服,然後被家教老師帶去補習。
雖然是段家的孩子,不過對外還沒有正式公開,還需要緊急培訓,才會帶出去正式公布身份。
段老爺子給的培訓時間是一個月。
一個月,至少要□□出一個像樣的模樣。
經過家教團隊的考核和評估之後,家教老師找到老爺子,恭敬道:“小少爺的文化課都能趕上進度,就是藝術課完全沒有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