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2 / 2)

屋頂的少女露出滿意的笑紋。

腦海裡浮現了一道蒼老的身影,使得笑紋更深了,程老頭,好久不見了,甚是想念啊,是時候再見了~

劉彥村,劉誌華吃完早飯,跟往常一樣慢慢悠悠的朝著村部溜達著過去,卻不想遠遠的就看到村裡人正在圍著什麼在那激烈的討論,看上去興奮的不得了,手舞足蹈的。

這是咋了?粗糙的眉頭斂起,加快步子,走近了才發現,竟然是兩輛車頭插著紅旗的轎車,頓時心裡一咯噔,背著的手都下意識的放了下來,有些犯嘀咕,隻要跟國家和政府沾點邊的人都知道,這插著紅旗的轎車,就代表著絕對的身份,這些人,恐怕來頭不。

“乾嘛呢?乾嘛呢?都圍著人家的車乾啥子?走走走……一邊去……彆看啥都稀奇,有啥好看的……到時候不心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村長,您看看……快看看,這可是車啊,咱們這村子,啥時候來過這麼精細的玩意兒啊,太好看了,太神奇了,就跟咱們村放電影時候看到的一樣一樣的,哦,不,比那些還好看……”劉達搔著寸頭,一張黑圓的臉上帶著油光,笑的一口大黃牙顆顆外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自家買了車了以至於這麼興奮。

“對啊,村長,這都是好東西,來的肯定是大官……不過,車子停在這裡,咋沒有看到人啊……”著還瞅瞅四周,他真想看看大官都長啥樣,會不會三頭六臂。

“嘖嘖……我一輩子都快到頭了,沒出過縣城,沒想到臨了老了,竟然還可以看到這種車,真是有福氣啊……”個子老頭滿臉皺紋,仰著頭,眯著眼,一臉的傾羨。

“得嘞,老賴頭,你有啥好福氣的,又不是你家的東西……”有些調侃。

“那可不!這老賴頭看啥稀奇東西都覺得是福氣,上次看到……”

“哈哈哈……那可不是……”

劉誌華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得歡,禁不住翻了個白眼,“得得得……趕緊,都回去,我找人看看去……”可彆怠慢了貴人。

看著村長憋著勁走了,村民們繼續圍著轉了幾圈,想到這是大官的車子,怕不心真給磕著了,到時候把自己賣了都賠不起,就都有些意猶未儘的散開,戀戀不舍的各回各家了。

地中間,劉大柱佝僂著身子挑著兩隻破簍子,垂著頭慢騰騰的走在田坎上,整個人從頭到腳,看不到一絲生氣,老黑布破襖掛在瘦杆似的身體上,在風中搖擺如老鴉;腳上還是四年前那雙補了又補的黑布棉鞋,隻是家裡沒了可以補鞋的人,鞋尖張開了魚嘴兒,被他用蠟線強自縫在一起,仍然擋不住枯乾癟歪的腳趾不甘的冒出頭來;鞋底被鑿穿了,就重新粘上新底,來來回回,不知道糊了多少層了,破舊的不能再破,就是舍不得扔掉。

自從那個噩夢之夜過去,他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狀態,腦子裡空洞洞的,做事也軟綿綿,誰也不想見,什麼都不想,每都在數日子,在家裡待的煩了,就去村口蹲著,看看村外的土疙瘩路麵,也覺得胸口舒暢。

剛開始老宅的人還時不時的過來叫他做事,做不好就打他、罵他,時間長了,也沒啥用,他一直那樣;再後來,那個死醜死醜的老女人拾戳著老頭子給他親,女方就沒有一個同意的,的煩了,他跟老頭子鬨了一場,又把老女人揍了一頓,老宅才算是消停下來,而可預見的,他也被老女饒兒子們揍了一頓,從老宅趕了出來,現在,乾啥都隻有自己了。

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劉大柱聽到身邊有聲音,抬起死寂的目光掃了眼嘻嘻哈哈路過的人,臉上一片麻木。

他們很開心,但是跟他沒關係……

“哎……大柱哥,你乾啥呢?一個人慢悠悠的走田坎兒有啥意思,快去村部看看,那裡有轎車,可好看了……”黑臉漢子咧著嘴笑得開心。

“唔……”劉大柱愣愣的看著黑漢子那露在外麵的一口黃牙,神色怔忪,努力的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字,算是回應了。

“誒,墩子,彆跟他話,我可是聽劉家的,大柱已經傻了,還打人……”

“不……不會吧……”墩子有些遲疑的看看夥伴,又看看劉大柱呆呆的表情,好像真的有些傻了。

不過一瞬的遲疑,劉大柱已經低下頭,墊著腳尖,向前走去,身子顫顫巍巍,好像隨時都會栽倒。

墩子直直的看著,眼眶有些乾澀,揉了揉,又轉頭看著跟前的兄弟,“大柱哥真可憐,婆娘、孩子一個都沒留下……”走了就再也沒有音信。

那個女人,也是個狠的……他姨婆,那個女人是出去找活路了,在劉家活不下去……也是了,劉家的人,實在是太橫了,村子裡的人,都不喜歡他們……

“嗬嗬……留下……趙大梅那大閨女差點被那老毒婦給賣去給傻子做共妻,這樣的日子,傻子才會留下……要是我閨女這麼被磋磨,老子一準兒弄死那老虔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也就劉大柱把那麼個沒人性的後娘當娘……作死作死的……我看那劉大柱現在活成這個德行,就是活該……”個兒男子衝著劉大柱的背影啐了一口,滿眼不屑,劉家的肮臟事,當初村裡人都知道,除了趙大梅,就沒個有人性的。

“磊子……”

“怎麼?我的不對?”

“也不是,就……”

身後的聲音漸行漸遠,劉大柱卻像是被什麼抽乾了,再也沒有力氣往前走,一屁股坐在地上,呆滯的看著地麵,眼神更空洞了~

被那老毒婦給賣去給傻子做共妻!

這樣的日子,傻子才會留下!

要是我閨女這麼被磋磨,老子一準兒弄死那老虔婆!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劉大柱的腦子裡就像是被安裝上了複讀機,一遍又一遍的回蕩著最後一句話,一句比一句聲音要大,到了後邊,就隻剩下‘一命抵一命’了!

是啊,他媳婦和閨女,兒子都丟了,為啥子那老虔婆還活著?

為什麼?

為什麼?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春裡有了熱氣的陽光籠罩著大地,照著劉大柱那張溝溝壑壑的老臉,無形的死氣和著一絲尖銳的煞氣糅合開來,他那無神的眼珠子上多了些什麼,隻見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看看村口的方向,然後塌著肩,深一腳淺一腳的繼續往前走著,但是步子相較之前,要有力的多了,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念想。

快四年了,他的娃兒們都長大了吧,他們到底去哪兒了?

他這個當爹的,是該為自家娃兒做點什麼了,唔,做點什麼呢?

村尾一座青灰色火磚砌成的院子裡,漆黑的瓦片擁擠又整齊的遮在屋頂,沒有一點點破損;外麵的圍牆砌了兩米多,從外麵,根本看不到裡麵的情況,除了那灰黑色的屋頂。

這座宅子,以前是老村支書的,後來不知道被什麼人買下了,幾個月前,從縣城裡來了很多工人,連的叮叮當當,架高了圍牆,修整、裝飾了屋子,誰都打聽不到主家是誰,那些乾活的,也像是啞巴一樣,每都是埋頭乾,埋頭吃,不跟村裡人有任何交流,要不是那包工頭交代事情的時候,他們還開口應聲,不定會讓人把他們當做啞巴。

滿肚子的好奇,在今終於得到了結果,那宅子,是大官的宅子……

對於村裡人來,這個結果,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總之,結果是合理的,他們看看熱鬨,也就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