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一年的日子裡, 流箏時常在藍湖鄴和蓬萊學宮兩個地方往返, 不斷有小妖精被她邀請到學宮裡做客, 小妖精們也沒有想到蓬萊學宮這種高等修士才可踏足之地, 有一天會時常成為他們暫居的旅遊地。
而且他們的老大也沒有吹牛, 蓬萊學宮隻要是個人,幾乎每次碰見他們家老大, 那眼睛都看直了, 不棱不棱地亮, 盈滿崇拜。
一年過去,流箏的修為也突飛猛進,同時修三係法術, 並在蓬萊學宮宮主多次的遊說之下,格外抽出時間跟他學習劍術。
流箏跟宮主練了幾次劍後,就混熟了,熟悉之後,她自然不再顧忌那般多,直接問了出來:“宮主, 我越瞧您越覺得您像我見過的一個人。”
方長摸摸下顎上的胡須,“哦?”
臉上的笑容曾經怎麼收也收不住, 如今已經能自己控製住笑容,此時流箏那麼一說,他又笑眯眯了起來。
“就是……宮主, 我其實以前是開客棧的, 而且……而且化名叫流箏, 而不是用真名鄭妞。”
流箏還是不太敢說實話,雖然宮主很可能沒怎麼關注藍湖鄴一個名叫“劉針”的殺人犯的事兒。
她繼續說:“有一日我客棧來了一個老頭,不是,是一個老爺爺,這個老爺爺他說他想在我客棧說書,說書得到的賞錢跟我五五分,我心底好,自然答應了,等我去城裡發展了,這個老爺爺都還在我客棧說書,後麵才走掉的,這個老爺爺長得……長得跟您很像。”不,是一模一樣。
“哈哈哈!”方長大笑了起來。
流箏看著他。
“不如……你再將本宮瞧清楚一些?看到底像還是不像。”方長用手裡的折扇扇扇風。
流箏也不忸怩,大剌剌地瞅方長那張老臉,瞅了一會兒 ,她道:“還是像。”
方長“噗”地一聲笑出來,“你這孩子啊。”
“本宮喜歡!”他把後麵的話說完。
流箏嘴甜得很,立馬接話道:“我也喜歡宮主呀。”
她又調皮道:“不過我更喜歡宮主送我的這把劍。”
方長差點沒用指頭戳一下她的腦門,隻是捋捋胡須,“繼續練劍罷,今日不把第十七招學會了,晚飯就免了。”
偶爾說說笑笑一下無傷大雅,但真要論起練劍來,方長不比流箏的師父風凝君客氣多少,甚至更嚴格。
流箏才忽的意識到什麼來,她追在方長後麵:“宮主,您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方長沒回頭,等她追上去了,才捋著羊角須問她:“你哪裡問過本宮問題?”
“我……”好像是沒有!
不過從方長方才的反應,兩者大概率就是有關係的,她便道:“那我現在問宮主,當初客棧的那個老爺爺,是您嗎?”
“你說是就是咯。”方長笑。
流箏:“宮主,你這麼一笑,更像了。”
“你這孩子,看來記性不錯,這麼久過去了,還記得本宮。”方長翹了唇。
流箏:“……”
“所以,宮主您是承認了?”有些興奮。
若是當時能知道那個笑眯眯老頭其實是蓬萊宮宮主,那個時候她對他的態度肯定要尊敬許多,而且或許她那個時候就不會想著去抱魏煊大腿了,而是抱笑眯眯老頭的大腿。
方長微微頷了一下首。
“那我當時真是失敬了!”流箏趕忙雙手抱拳,彎下身去。
方丈將她的胳膊扶起來,“哎,哪能怪得了你,當時本宮大晚上笑成那樣,什麼人見了都會覺得古怪,你戒備也是正常反應,也是應該的反應,謹慎是個好品質。”
流箏直起身來,“其實……我現在也很疑惑,每次見到宮主,您都是笑的,而且笑得……很誇張,但是這一兩個月好多了,這其中,是有什麼原因嗎?”
方長道:“說來,也是個糟心事。”
流箏趕忙說:“那就不要跟學生說了,糟心事不提也罷,宮主,我不問了。”
方長笑道:“不打緊,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你師父兩顆變異靈根遭過嚴重損傷,到現在還未完全恢複,你可知道是什麼原因吧?”
“知道的,聽師兄師姐他們說,是一百年前,師父他同十三冥一戰,被打傷了兩顆靈根。”流箏道。
“不錯,我臉上的笑容也是拜十三冥所賜。”方長眯眸。
即便一百年過去,他也忘不了十三冥來奪問洋珠時的場景,烏雲密布天際,黑壓壓的,壓得所有人喘不過氣來,十三冥負鬼桑之命前來,氣勢洶洶,為保問洋珠無虞,風凝君和他都被十三冥手中的毒咒袋所噬。
鬼桑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其修成了致陰之法——毒咒術,如果說魔族也會施咒術,但是其咒術與鬼桑的毒咒術較之,就是小巫見大巫。
鬼桑將毒咒裝在袋中,交予十三冥帶來,有他代為投咒,他們都無法抵抗,難以想象若是鬼桑親自前來,會是怎樣的可怕。
問洋珠成功保住,代價卻是風凝君的靈根嚴重受損,毒咒一日不解除,他的靈根永遠無法複原。這就是當初給了雷休君問鼎四君頭首的機會,而他,中的是另一種咒,笑麵癱。
彆人麵癱是沒表情,他的麵癱便是燦爛又猥瑣的笑容。
解這個毒咒的法子,就是他必須到各地講滿四百四十四場名人傳奇,並且要以此得到足夠多的賞錢,而且每去一處新的地方說書時,都要提前殺二十隻雞。
這即是為什麼當時流箏第一次見到他時,會看見他腳上沾有血跡。
那其實不是流箏以為的人血,而是雞血。
流箏聽罷,抽了抽嘴角,說道:“可憐的咕咕。”
“……”方長手抖了一下,也歎道:“罪孽啊。”
片刻,他又說道:“但,本宮實在沒有法子,那是解咒的唯一途徑,換個角度想,很多人從來不殺雞,可他們也吃雞肉,為何有罪的卻是屠夫,我每次殺完雞,都會給養雞戶雙倍的價錢。”
流箏:“……”咕咕更可憐了。
不過她自己好像也吃雞肉來著,特彆是炸雞。
她想到什麼,說道:“怪不得宮主您都不吃雞肉的,還怕聽雞叫。”
每個大人物都有點小怪癖,平日裡跟師兄們湊在一堆,師兄們跟她天南地北的聊,就調侃過宮主怕雞的這事兒,當時她還笑噴了來著,沒想到這背後,竟是這麼心酸的一個原因。
“是啊。”方長難得老氣橫秋了一次。
流箏忽地皺起眉:“這麼說,我師父也中了咒,這個咒如果解不了的話,他的靈根永遠都修複不了?”
方長道:“自然。”
“那解咒的方法是什麼?也像你的這個這麼複雜嗎??”
方長:“比本宮的可要複雜多了,當時十三冥打過來時,雷休君去北陸收拾邪妖軍團,鑫淼君正在閉關修煉,不可中途破關,問洋隻有風凝君和森垚君以及本宮鎮守。”
“若是平日,遠遠足夠,可來的是十三冥,他手中有兩個毒咒袋,一個拋在了本宮身上,另一隻則拋在了風凝君身上,森垚君守在後方,幸運躲過。而本宮中的那咒也未傷及內裡,功法不受影響,但你師父就不同了,那毒咒太猛,落在他身上,直接侵進神海,束縛住他的靈根,說是靈根受損,可其實是你師父的靈根被毒咒附身,毒咒不解,難以使靈根自由,這種對靈根下咒的陰險之術,最為致命,解除方法自然也是難上加難。”
“那這麼說,鬼桑可以用毒咒術輕易束縛中一個人的靈根?”流箏頭皮緊了一下。
“是也。”
“可怕!”這回流箏的臉也皺了起來,好心疼自己的師父。
“那解咒方法到底是什麼?宮主可以告訴我嗎?”
方長摸摸胡須,道:“告訴你也無妨。”
“您說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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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從宮主閣回來,流箏臉色一直不怎麼好,吃飯的時候差點將菜夾進鼻孔,魏煊將她提過來抱到腿上。
也沒問她“怎麼了?”,就隻是抱著她,抱了一會兒,就如預料的那般,流箏放下筷子跟他說了一通。
“需要淦水和龍血才能解咒?”魏煊笑了。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