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處不起眼的黑暗角落, 從上至下數十八下, 穿過厚重的土層,越過汙濁的泥濘,有洶湧的海水倒灌, 再深入底,是每日陰風陣陣,群鬼把守的十九冥殿。
身著颯颯黑披風的十八冥主中少了一個,冥王鬼桑麵前匍匐著一條天藍色巨龍, 巨龍“哼”了一聲, 細軟卻能刺穿人骨的龍須落到鬼桑手中, 他拾著一把血梳,自下而上梳在上麵,血中有蠱, 能惑龍心。
眼前這條巨龍是他從千古的野沙裡挖出來的, 它腹中胎兒的龍魂將獻祭給他。
龍王隕滅, 藍龍會成為新的龍王, 而他鬼桑, 將是新龍王的駕馭者, 又有天帝基岩碎魂入體, 靜澱五百年,鋒利的劍刃一旦一出世, 要吟出絕調。
地底的世界已入囊中, 接下來, 他要爭霸天庭, 統禦萬界。
天帝死了五百年之久,待他傷勢痊愈,將天帝的基岩碎魂完全融合,這天下,就是他的了,鬼族將超越神族,成為絕對權威。
“呀!!!”一聲刺耳的龍吟突然炸響,海浪翻湧,鬼桑眉心一跳。
藍龍海洋色的眸子猛縮,血淋淋的龍須掙脫開鬼桑的手,甩尾朝外遊去。
“回來。”鬼桑騰起身,他的蠱還未施完,不能中途停止,不然藍龍不會乖乖臣服於他。
他一掌打出去,黑霧錮住藍龍的尾巴。
“三四五六!”鬼桑一聲令下,三、四、五、六冥主上前齊齊打出黑霧,將要遊躥出去的藍龍禁錮,藍龍痛苦地“哼”了一聲,沒法動彈,迷惑龍心的蠱毒又滲進它體內,但他巨身扭動掙紮得太過劇烈,鬼桑和四個冥主堪不能掌控,其他冥主便也紛紛趕來。
正是此機,一頭金黃色巨龍紮進海底,巨身撞翻十九冥殿的塔尖,身上金燦燦的鱗片嚇退無數鬼兵,巨龍橫衝直撞,當聞見藍色巨龍的氣味那一刹,金黃色巨龍像是瘋了一般直躥過去。
一個俊逸的墨青色長衫男人抱著一個小奶娃緊隨其後。
鬼桑最後一道毒咒成功施進藍龍體內,唇角勾出深長的弧度,可下一瞬,那一團強勢襲擊而來的巨大金黃色讓他一震,仿如火焰炸開,金黃色的光芒挾持住冰涼的水浪,水浪被金龍的鱗片拉出長長的漣漪。
鬼桑虛目,一腳朝藍龍的龍尾踢去,藍龍“哼”了一聲,砰地而去,化作一道水中旋風,藍色旋風瞬息間將橫衝過來的金龍繞了個圈兒。
金龍見到藍龍那一刻,來自於骨血裡的本能,眼瞳一濕,並不想攻擊,但藍龍快要將它勒緊,長尾砸向它腰部,它不得不奮起反擊,一口灼熱的火焰從口中噴出,有意避開藍龍脹鼓的腹部,半道轉彎,將火焰噴到藍龍尾巴。
藍龍尾巴在海中燒了起來,它尾巴向後重重一甩,借水之阻力將火撲滅,緊隨而來的是對金龍更猛烈的攻擊,金龍“呀”地一聲叫出來,不得不再次對藍龍噴出一口龍息。
兩條巨龍在海中撕纏,火焰燃起又熄滅,熄滅又燃起。
觀出金黃色巨龍更勝一籌,鬼桑飛上去助力藍色巨龍,其他冥主也緊隨其後,沒發現金龍後麵還有兩個闖入者。
“看沒,就是那條龍!”小奶娃流箏白嫩嫩的小指頭指向跟她家小丫打成一團的藍色巨龍。
魏煊“嗯”了一聲,抱著流箏避開大型破壞性現場,繞到前方,目光鎖定鬼桑的位置。
“這個位置可以嗎?”小女娃流箏問。
魏煊回了一句“可以”,流箏立馬對準鬼桑的後背砸去一坨冰凝,隨後魏煊抱著她躲到梁柱後麵去。
流箏黑溜溜的眼珠子移上去,瞟魏煊,心想:背後使詐,玩躲貓貓,你還是天帝嗎你!
那坨冰凝被鬼桑反應敏捷地旋身躲過,他警惕地轉過身,將眼前能觸及之地掃視一圈,即便沒發現什麼異狀,他停下對金龍的攻擊,飛回地麵。
凝神一想,覺得不對,龍族之主突然現世,必有蹊蹺,鬼桑也在這時注意到佇立於殿中央那顆栓靈柱有動靜,他眯住眸,走過去。
一根雷鞭猝不及防從天而降,鬼桑後撤,輕鬆躲過,突然狂風大作,周身的海水被攪動成可吞沒身體的漩渦,鬼桑立馬瞬移躲過。
一會兒雷電,一會兒冰刃,一會兒又狂風,對敵者像是跟他玩似的,他過了幾招,便覺無趣,可竟探不出敵者躲在何處,隻覺得一股強大的威壓像冰涼的珠點打進額心。
鬼桑失了耐心,砸去一團黑霧,將那根梁柱擊碎,一個粉嫩嫩的奶團子出現在眼前,眨巴著大水睛瞅他,這小女娃啃了啃手指頭,小嘴巴一張,叫了他一聲“鬼叔叔”。
鬼叔叔還來不及想明白什麼,一隻大掌淩厲地從後方掐住他的脖子,下一瞬,撕裂聲在腦中裂開,感覺到那片絕對力量從他身體裡脫離,深紫色的碎魂浮到水中,被他身後之人奪走……應該說奪回。
鬼桑連人都還未看清,就被掐斷脖子,一塊黑袍蓋到他頭上,身子骨如被化掉,黑袍癱到地上,黑袍上那朵曼陀花旁,多了一塊銀色劍鞘。
曼陀羅花:“……”
有伴了這是?
流箏爬起來,邁著蘿卜小短腿噠噠噠跑過來,瞪大眼睛。
“人呢?”
魏煊指指地上的黑袍。
流箏不敢摸那黑袍,怕鬼桑又跑出來,蹭過去抱住魏煊的大腿,“怎麼好像是裝劍的劍鞘?那個鬼桑呢??”
魏煊說:“就是劍鞘,鬼桑曾是天帝配劍的劍鞘,因吸食靈氣過多,魂生惡念,在天帝與太宰聖君和魔帝大戰時,擅自脫離,幾十年的功夫煉化成鬼修,打敗上一任冥王,成為新冥界之主。”
流箏摳摳臉,“這樣哦……”
“他被關進這件黑袍裡應該就出不來了吧?”流箏問。
“嗯,這件黑袍就是他自己造出來的,集齊無數怨恨織成的無儘地獄,就如魔珠,被關進去者永生永世不得超生,隻有真心悔過才能解脫。”魏煊說。
“魔珠??”流箏疑惑。
魏煊道:“就是之前你經常捏在手裡玩、還能當成暗器的那顆血紅色圓珠。”
流箏:“……”
還好她把那顆珠子弄丟了,不然小魔頭和大魔頭肯定要來找她。
如今在鬼桑還沒開始搞事情之前就解決了他,流箏覺得有點不太真實,但一想到魏煊是天帝,就又覺得這個操作才符合他牛逼哄哄的人物設定。
隻不過她抱著魏煊的大腿就不撒手了,小短腿有些發軟,因為這十九冥殿裡好重一股陰氣,周圍全是鬼兵,鬼兵們聞見動靜,此時正密密麻麻地湧過來。
魏煊眼皮都沒抬一下,將流箏抱起來,湧過來的鬼兵來一排倒一排。
這群小鬼還不知道他們的老大嗝屁了,一個比一個更賣力地驅趕魏煊這個外來者,流箏被魏煊捂在胳膊裡,她小腦袋鼓著膽兒探出來,看見魏煊鬥那一群小鬼毫不費力,跟手指頭摁死螞蟻沒什麼區彆,她便將注意力轉向不遠處打得熱火朝天的兩條巨龍。
得益於她從上古搞來的那一湖淦水,讓小龍王在裡麵泡了半月,小蟒蛇的身材就暴漲成此時此刻能與藍龍相匹敵的大塊頭。
她瞅見每次小龍王在剛要立於上位之時,又軟下火力似乎在顧忌什麼,在藍龍不依不饒的糾纏下才又不得不發起攻勢,不由擰了眉頭,“小丫似乎在有意讓著那條龍。”
魏煊:“嗯。”
“為什麼?這樣小丫好吃虧,那幾隻鬼修都染黑了小丫的尾巴,好像……好像在施咒。”流箏頭皮一緊。
魏煊說:“幾千萬年過去,龍族數量銳減,到如今皆以為隻有龍王一脈有子嗣延續,龍王寂寞了千年,終於碰上一條同類,自然想惺惺相惜,而不是你死我活,可是這條藍龍被鬼桑下了毒咒,它的龍魂已經被賣給了鬼桑。”
說話間,魏煊額心已經飛出一根銀線,接連刺進幾個冥主體內。
十八冥主中,又倒了幾個。
藍龍突然調轉龍頭,朝魏煊襲擊過來,小龍王見狀,再也不收斂力量,噴出一口巨大的火焰,火焰從藍龍龍尾蔓延至它身上每塊鱗片,淒厲的龍嘯從海裡傳響。
在魏煊和小龍王的配合下,藍龍巨身不斷滾落血珠,最終無力反抗,朝下墜落,魏煊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銀色寶劍,準備朝藍龍的身體刺去,劍刃對準的位置恰位於藍龍的腹部,小龍王瞳仁一縮,猛衝過來,擋在藍龍身前,藍龍哼了一聲,透著哀痛。
兩顆淚瀅從它眸中滑落。
流箏小肉手趕忙拽住魏煊的胳膊,“饒了它吧,它是被鬼桑下了毒咒才失了心魂。”
魏煊收下劍,劍光一閃,變成一條銀線,劃入他的額心。
小龍王繞著藍色巨龍飛了一圈,用粗壯的龍尾掃過去,接住藍龍下墜的身子,藍龍“哼”出一聲,看著它,靜默半晌,藍龍掙紮著扭過頭,蹭到小龍王頭上,又“哼”了一聲,像是在同小龍王說什麼。
最終將小龍王推開,墜落下去那一瞬間,仿佛用儘全身最後一絲力氣,將腹中的龍蛋“噗”了出來,小龍王旋即衝過去用龍尾卷住那顆閃閃發光的藍色龍蛋。
看著這一幕,藍色巨龍安心地閉上眼睛,全身的鱗片一片一片脫落,海浪的漣漪揚起它的龍須,巨龍就此墜入深不見底的海淵。
小龍王悲痛地“呀”了一聲,將尾巴上的藍色龍蛋卷過來,用三隻爪爪緊緊抱住。
-
罪魁禍首鬼桑及其黨羽被殲滅後,問洋水魂失去強有力支撐它胡作非為的靠山,一夜之間又變回原來那個懂事的孩子,並將卷進海裡囚禁到人魚族宮殿“囚籠”的人們丟出來。
被折騰了一陣的百姓們“嘔”地吐出幾口水,撿回一條命,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
不過他們陷入海中未喪命,不得不多虧了風凝君的守護,來一隻吃人的水獸,風凝君就砍掉一隻,分明也是囚犯,但因地製宜地充當起了囚中守衛,將被關在人魚族宮殿裡的人護得很好。
正帶著途中偶然邂逅到的人魚族公主朵朵浪趕往人魚族宮殿、準備解救被關百姓和人魚族族民的水光瀲:“…………”
他還沒過完英雄的癮呢,水魂就痛改前非了?
…
帶著朵朵浪躍出水麵,看見岸邊走過一個墨青色長衫男人,他懷裡抱著一個左望望右望望的萌嫩小奶包。
小奶包紮著兩根黑粗黑粗的小辮子,身著粉粉的小裙子,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為甚這個小奶包長得……跟小妞妞一模一樣??
水光瀲震驚了。
他不過下海半月,小妞妞和劣質天帝連孩子都有了?
“小魔頭!”魏煊懷裡的小女孩看見他,嘴巴一張,喊出。
水光瀲帶著朵朵浪走過去。
流箏的視線立馬鎖到人魚小美人身上,越瞅越是喜歡,她對美的事物向來偏愛,穿越到這光怪陸離的修仙世界,稀奇古怪的東西她見了不少,不過這傳說中的美人魚,她還是頭一回見。
“這麼小就學會說話咯?”
水光瀲抽了一下嘴角,目光掃到魏煊身上。
心想:或許是這廝是神族的關係,所以從懷孕到產子,隻需要幾日,妖神結合生下的小怪胎從嬰兒長到兩三歲大,也隻需要幾日的功夫,牛逼。
流箏:“?”
“小魔頭,這個美人魚姐姐是誰呀?你女朋友?”流箏沒反應過來水光瀲那句話有什麼問題,眨巴著水溜溜的大眼睛問道。
小美人魚久居海底,頭一次見到這麼多陸上生物,有些畏生,下意識往其實也並沒有多熟悉、但比起魏煊和流箏要熟悉一些的水光瀲身後,漂亮的小臉上怯怯的,瞅得流箏心窩一陣癢,好像摸摸這條小美人魚的魚尾巴。
突然被美人魚靠近,水光瀲身子一僵,但他沒拒絕,回頭看了美人魚一眼,被他那麼一看,美人魚紅著臉低下頭去,往後退了一些。
水光瀲不自在起來,他轉回頭,皺起眉,“鋁盆友?啥意思?”
流箏說:“就是你媳婦的意思。”
水光瀲:“……”
小美人魚隻會海中各族的語言,聽不懂流箏在說什麼,隻是睜著漂亮的大眼睛怯怯地看她。
水光瀲還不到跟一個小奶娃計較的地步,目光盯向魏煊:“你和小妞妞怎麼教育孩子的?”
流箏:“……”啥???
水光瀲問到正題上,“小妞妞呢?”
魏煊沒回答他。
流箏眨巴了一下眼睛,大概明白了水光瀲這貨是誤會了什麼,他把她現在這副小模樣,誤會成她和魏煊的孩子了!哦,這坑爹的想象力!
水光瀲問到她,她本來下意識地想回答“我在這呢”,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嗯,還是讓他繼續誤會下去吧。
見魏煊不做回答,水光瀲臉色一變:“小妞妞出事了?!”
魏煊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感受到流箏小肉手在他胳膊上掐了掐,魏煊才開口道:“她沒事。”
話沒再說下去,稍微一垂眼就能看見流箏對他擠眉弄眼,明顯不像讓他說實話,他便不說。
這時候人魚小美人用流箏聽不懂的鳥語同水光瀲說了幾句話,小臉看起來還有些急,水光瀲轉眸來看看流箏,再看向小美人魚,他道:“我陪你克。”
似乎條件反射地沒考慮到小美人魚聽不懂他的話,立馬想到這一點後,他用鳥語同小美人魚翻譯了一遍。
小美人魚眼睛一亮,對他點點頭。
水光瀲轉過頭來,伸手想摸摸流箏的小腦袋,約莫想跟她說一下“跟叔叔再見”之類的話,伸過來的手卻被魏煊半道拍回去。
水光瀲臉色一黑,心道:這人怎麼回事?!他這不過是大人對小孩的下意識舉動罷遼!
覺得很沒麵子,卻又不太敢像之前那般對魏煊口出狂言,忍了忍,他對流箏說了一句:“小乖乖,你跟你娘親簡直像一個模子刻出來嘞,一點都不像你爹!”
說完這句不敢看魏煊的臉色,一溜煙轉身跑了,小美人魚甩著尾巴跟在他後麵。
“這貨竟然把我當成了我和你的孩子了。”等人走遠了,流箏嘟起鼓鼓的腮幫子說。
魏煊指腹戳到她的腮幫上,將她的腮幫子戳扁,“嗯”了一聲,同時有些頭疼。
流箏降齡成這副模樣,他一點辦法也沒有,“為了把謊圓下去,我們可以真造出一個寶寶來”這句話到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
…
看著海岸邊一個個劫後餘生的百姓們,流箏的神識閃進神海裡,溫柔地將黑靈根摸了摸,深深慶幸自己能擁有這樣一個逆天技能,得以在災難發生前避免了很多生死離彆,哪怕她付出的代價有些……慘不忍睹。
一想到這一點,流箏就摸不下去了,皺皺鼻子,佯生氣地戳黑靈根,“你啊你,肯定是故意把我整這麼慘的。”
黑靈根靜靜地紮在土裡,一動不動,像剛烈的勇士,不屈服在流箏的抱怨之下,一副“等下次你再使用我,我會讓你變得更慘”的架勢。
流箏:“……”
她不敢戳了,神識跑走。
神識剛閃回肉身,流箏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乾坤袋裡亂動,她掀開乾坤袋看,是那件被魏煊說成是“無儘地獄”的黑袍。
她將黑袍拽出來,準備叨叨一下那朵曼陀羅花,讓他彆再想著逃,老實呆在裡麵,可腦海中忽然閃過她穿越到未來時,看見曼陀羅花接住她和小龍王墜落下去的身子、並且之後不拒絕、不搞事地將她和小龍王交給她師父的一幕。
這朵花……似乎也沒那麼壞喔。
心裡剛冒完這個想法,黑袍中的曼陀羅花掙紮著掙紮著,就終於掙脫出來,掉到地上。
流箏眼前的地麵瞬間被曼陀羅花的火紅色花瓣蔓延,這朵花在黑袍中分明隻有巴掌大,但一脫離出來,就瞬間野蠻生長。
曼陀羅花呆在那,似乎也沒料到自己能從無儘煉獄裡出來。
魏煊看了他一眼,沒反應,抱著懷裡的小女娃跨過他寬闊的花瓣往前走,背影離曼陀羅花越來越遠……
流箏小肉手揪住魏煊的袖子:“你怎麼……怎麼都不管他?我們是不是應該把他抓回去?”
魏煊說:“不必。”
流箏沒反駁,“哦哦”了一聲。
魏煊說:“若他還有欲念,斷然無法從無儘地獄裡掙脫。”
太宰聖君很幸運,他和魔帝一樣,被囚禁了五百年之久後,仇恨和**一點點的被消磨殆儘,最後隻剩下對生和自由的渴望。
彆看他平日裡罵魏煊罵很凶,其實凶猛的狼早就被五百年不見天日的煉獄馴服成溫順的綿羊。
……
一切恢複平靜,皆大歡喜,幾乎都平安度過了這一趟還沒來得及發生,就被扼殺在搖籃裡的劫難。
隻不過有一點是不大圓滿的。
麵對降齡的流箏,魏煊被迫過上了“帶娃”,其實是“養媳婦”的不正常生活。
流箏小胳膊小腿的很多事情都做不了,魏煊不得不擔負起每隔兩日得服侍她泡澡澡的重擔,誰叫流箏是個愛乾淨的孩子,一開始她水嫩嫩的小臉蛋還會紅成猴屁股,漸漸的就習慣了。
每天早上魏煊會給她變著法的梳各種發型,最鐘愛的發型是無敵衝天炮,就是頭發全部扭成一股紮到頭頂,像往天上衝的大炮仗,流箏走幾步,衝天炮就會顫一顫,魏煊看著她,能笑好半天,流箏呲牙咧嘴,嚴重抗議魏煊給她梳這種發型,不過魏煊還是樂此不疲地給她梳,絲毫不懼怕她砸過來的小拳拳。
給流箏喂飯的時候,他還故意將塊帕子係到她的小胸脯前,說是怕她漏飯,給她當口水兜,流箏一連翻了好幾個白眼,氣吼吼將“口水兜”扯掉。
魏煊抱著她去裁縫店做小衣裳的時候,裁縫店老板每次都要誇一遍“客官,你家閨女長得真像你,太乖了!”,流箏聽多了臉上已經漸漸失去表情,不過魏煊的臉色卻很痛苦,這一點讓她為之幸災樂禍。
不過這種帶娃生活,魏煊真的並不是十分享受,更多的是無奈,因為麵對小奶娃流箏,他實在沒法用愛戀的眼光看她,連親一口都下不去嘴,心裡有什麼情緒亟待宣泄。
好在流箏非以平日裡的成長速度成長,而是如同按了快進鍵,一天變一個樣,大半年過去,她終於長回原來的少女模樣,也終於將流箏自己編撰出來的“鄭妞因鬥水魂身受重傷,須得閉關養傷,道侶獨自帶娃”的流言摁了停止鍵。
聽見流箏“傷勢痊愈”,小妖精們和鄴主府一家子趕來看望。
當初問洋水魂作亂,朱康弟就想來蓬萊山助力流箏一起鬥水魂,還想拉著朱希氬和朱希氙一塊來,但鄴主大人不允。
一來朱希氬和朱希氙作為他的兒子,作為藍湖鄴的子民,更重的責任是坐鎮藍湖鄴,以備水魂來犯,二來蓬萊強者無數,他們來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朱康弟和朱希氚就不肖說了,鄴主大人怎會放心他們兩個沒長熟的孩子在這種動亂下獨自前來,後流箏又“身負重傷”,而今她好不容易“傷愈”,朱康弟和朱希氚立馬跟著一群小妖精來了蓬萊,還帶了好多精致的小衣裳。
跟流箏一通噓寒問暖之後,朱康弟就將流箏宿居找了一圈,嚷嚷著:“流箏,小可愛呢?我怎麼都來半天了也沒見到小可愛???”
“……”流箏眼皮一抖,“什麼小可愛。”
朱康弟說得擲地有聲:“你女兒啊!”
“…………”
“她……跟她爹回她爹老家吃喜酒去了。”
流箏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黑靈根的事情魏煊說最好彆到處說,這麼一個逆天的靈根在凡界基本上無人知曉,甚至很多神族都不曉得,一說出去便要解釋一通,說了彆人怕也不會信,不如不用多此一舉。
可若是不說,她還得扯彆的理由說她和魏煊的“女兒”其實是她變的,還不如乾脆不做解釋,就讓大家誤會下去,因為……反正……以後她和魏煊也會有小寶寶的。
流箏發四,最後這句是魏煊說的,她自己才沒有想這麼多。
朱康弟疑惑:“你道侶不是鬼修嗎?鬼修還有老家?”
流箏:“有啊,在……冥界啊。”
朱康弟:“……”
她不自禁腦補了一下一坨奶萌萌的小娃娃被一群陰森森的鬼圍著的畫麵,渾身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