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段視頻，舒慕又想起了往事。
她曾跟周景庭說過，她從來沒有見過下雪，以後要和他一起去北方看雪。
但她第一次看到下雪是五年前，那也是他們分手的前一天，她自己一個人看的，在上海的虹橋機場。
有了那一段不愉快的體驗，在她往後的印象裡，下雪其實是悲傷的。
舒慕沒回複消息，她收起手機，準備下班回家，小貓咪單獨在家一天，一定很孤獨，她得早點回去給它順毛。
給它送溫暖。
回到公寓，舒慕首先開的是周景庭的家門。
這還是她第一次過來，家具都是悅居配套的，和她那邊的差不多，也有不一樣的地方，比如他的客廳裡有個掛牆的小書架，他的廚房裡放著一台咖啡機。
舒慕進來後，莫名地心跳加快，就像是踏入了一片未知之地，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
她也沒亂看，貓爬架上的布丁看到了人，便迎了上來，她打算帶它過去，於是連帶它的窩也一並摟了過去，隨後她又帶了一包貓糧。
至於其他的，她沒亂看，也沒亂摸。
周景庭出差的這段日子，舒慕每天進出周景庭的家兩次，晚上回來把布丁接到自己家來，早上再把它送回去，讓它在貓爬架上玩兒。
周五晚上，舒慕正給布丁修剪指甲，周景庭的視頻通話直接打了過來，看著界麵上顯示著周景庭的頭像，下麵綠色的圓是接受，紅色的圓是拒絕。
她糾結著要不要接受。
他出差前說過，會和她視頻通話，主要是因為想念貓。
舒慕把布丁放在沙發上，她點開了接受，攝像頭對著布丁。
布丁看到了視頻裡的周景庭，它抬起爪子要去抓，舒慕稍微把手機拿的遠一點，布丁抬起頭，睜著金黃色的大眼睛，“喵嗚~”
視頻那邊傳來周景庭的聲音，“舒慕，你是要讓我對著布丁看足十分鐘嗎？”
舒慕依舊沒出鏡，隻是說：“是你說想念你的貓的，那我不給你看它，那看誰。”
手機裡傳來周景庭幾分慵懶的聲音，“也可以看你。”
舒慕猶猶豫豫，始終沒有把攝像頭對著自己，“我現在素顏，頭發亂，穿著睡衣，怕嚇著你。”
“曾經看了那麼多年，我不也沒被嚇死。”
舒慕突發奇想，把手機屏幕轉了過來，對著攝像頭做了個鬼臉，翻白眼吐舌頭，醜的不能再醜，而後不過兩秒，就把攝像頭再次轉了過去。
手機裡傳來周景庭的輕笑聲。
沙發上的布丁似乎不想打攪，縱身一躍下了沙發，跑去自己窩裡。
舒慕道：“你的貓嫌棄你，不想和你視頻，我掛了。”
“等會。”周景庭那邊看到的視頻畫麵隻有舒慕家裡的布藝沙發，他說：“明天周六你要是有空，可以給布丁洗個澡。”
“嗯，行。”舒慕感覺沒什麼可以和他說的，“那我掛了。”
“晚安。”
舒慕按下了掛斷鍵，對話框顯示剛剛通話1分48秒。
當年大學每一次寒暑假，他們分開的時間比較長，一開始是QQ視頻，後來微信出來後，是微信視頻，她每次特彆想他的時候，就要費儘心機去找理由，用的最多的理由是幫她的弟弟問周景庭高中的數學題，每一次都小心翼翼地點開視頻通話，又害怕對方不接。
焦灼和緊張一直要到周景庭接受視頻的時候才會消除。
那時候的自己很容易滿足，沒有幻想過周景庭會對自己主動，隻是希望他能不拒絕她的靠近就好了。
後來……
舒慕自嘲地笑了笑，後來得到他了，就開始慢慢貪心，想要得到更多。
——
舒慕刷微博或者短視頻的時候，不少貓狗愛好者都在抱怨給自家主子洗澡是一個挑戰。
就在舒慕做好了心理準備，布丁會各種調皮不願意洗澡的時候，沒想到它出乎意料地溫順，還閉著眼睛一臉享受的模樣。
舒慕是在周景庭的浴室給它洗澡的，那裡有個小盆子，還有專門給貓用的沐浴乳。
洗乾淨後，再用吹風筒幫它把毛發吹乾，舒慕摟著布丁準備回去自己家。
剛開了門，就看到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門。
她愣了愣，敲自己房門的竟然是周景庭的母親，苗怡欣。
這是敲錯門了？
苗怡欣聽到了動靜，朝著她看過來。
舒慕有些不知所措，要怎麼跟她解釋自己剛從周景庭的家出來，還摟著他的貓。
苗怡欣臉上帶著淡淡的笑，但往往這種笑是最難揣摩真實情緒的，“原來你在景庭那，難怪敲門沒反應。”
舒慕抿著唇，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否則人家還以為她偷貓，“周景庭他去出差了，托我照顧貓，鑰匙也給我了。”
苗怡欣道：“我知道。”
原來苗怡欣知道周景庭出差去了，那她為什麼還來這？
苗怡欣看出了她的疑惑，“其實，我今天來是想找你聊一聊。”
找她？舒慕倒詫異了，要是以前她和周景庭在一起的時候，苗怡欣單獨找她，她會覺得對方是想給她五百萬離開周景庭，但現在，她們兩個可謂是無親無故了。
“可以嗎？”苗怡欣再次問。
舒慕回過神，“當然，伯母進屋喝杯水吧。”
她鎖好了周景庭的門，再掏出鑰匙開了自家的房門，一進門，舒慕猛地想起苗怡欣以前常說她不注重家裡的清潔，今天她不會又數落吧？
舒慕莫名地心虛。
好在，苗怡欣並沒有說衛生方麵的問題。
舒慕給她倒了一杯水，“伯母，喝水。”
“謝謝。”苗怡欣端起水喝了一口，“你現在應該交新男朋友了吧？”
舒慕搖頭，“還沒有。”
看來當時是自己誤會了，苗怡欣道：“我還以為上次跟你一起吃飯的男人就是你男朋友呢。”
“不是，隻是同事罷了。”
苗怡欣點了點頭，“這樣啊。”
隨後，苗怡欣又問：“最近工作還順利嗎？”
舒慕還沒弄懂苗怡欣這次特意找她聊天的目的，隻能她問什麼就回答什麼，“還算順利。”
“以後都打算留在南城工作嗎？”
舒慕道：“短期內是這麼計劃的。”
苗怡欣歎了一口氣，“其實南城我也待過，以前和景庭的爸爸也是畢業後在南城工作，結了婚才回蒼城的，怎麼說呢？當初我和他收入都不低，但南城畢竟不是自己家，所以我和他才選擇回去。”
舒慕說：“每個地方都會有利弊，留在南城機會和崗位會更多，回去蒼城，歸屬感會更強。”
苗怡欣問：“你想過回蒼城工作嗎？”
舒慕如實道：“想倒是想過，隻是沒有合適的工作崗位。”
“我們公司現在缺一個采購主管，我可以給你目前這份工作的雙倍工資，隻要你願意過來。”
舒慕受寵若驚，自己也不是什麼采購領域的專業人才，她現在的工資不算獎金以及股份分紅兩萬八，他們請一個采購主管月薪給五六萬？
怎麼聽都覺得蹊蹺，舒慕道：“謝謝伯母好意，不過我對現在的這份工作很滿意，暫時不打算換工作。”
“你可以多考慮一下，你想想，能在家鄉工作，又能得到雙倍工資。”
舒慕摸了摸鼻子，“我現在年總收入大概在三四十萬，你們請個采購主管，給年薪六七十萬不會不劃算嗎？”
苗怡欣顯然驚訝，她記得五年前舒慕隻是一家互聯網公司的小職員，月工資也就四千多，沒想到現在翻了這麼多。
她笑了一下，“這個年收入對於女孩子來說挺高了，看來你在南城混得也不錯。”
“並沒有，這份工資在南城買房還是比較困難的。”
苗怡欣道：“說真的，你要是真的願意來我們公司，年薪六七十萬，我也可以給。”
舒慕：“……”
這也太蹊蹺了。
“我能問為什麼嗎？”
苗怡欣也不隱瞞，“不瞞你說，我和景庭的爸爸都希望他可以儘快回家裡接管公司，但他性子倔，並不願意。我在想，他執意留在南城或許跟你有關，我想如果能說服你，那他就更容易說服一些。並且，你們以後戀愛結婚，我也會支持。”
舒慕恍然大悟，原來苗怡欣是為了這個目的，周景庭似乎並沒有把自家的公司當做父母給他的饋贈，反而當做累贅，他當初買車的錢是完全靠自己掙的，後麵買房子想必也是自己掙的。
而令她沒想到的是，苗怡欣竟然覺得把她招進他們公司，周景庭就會心甘情願跟著回去？
“伯母，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了。”舒慕說：“我和景庭五年前就分手了，也沒有複合的打算，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因為我而改變自己的意向。”
苗怡欣抓住了重點，“你和他沒有複合的打算？”
舒慕搖頭，“沒有。”
“那……你們為什麼住這麼近？”
原來她是因為這件事誤會了，舒慕總算明白，她解釋道：“其實住這個地方隻是在做一個軟件的使用測試，測試下周末就結束了，到時候周景庭應該會搬回去。”
苗怡欣聽完了舒慕的話，心裡莫名難受，她上次和周景庭談起舒慕，她看得出周景庭是想和舒慕複合，可從舒慕這裡聽到的，卻是不想。
“那你應該跟他說清楚。”
舒慕疑惑，“說什麼？”
“說清楚你不想複合。”
舒慕想說周景庭也沒提出複合，她傻傻地去跟他說不想複合，這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苗怡欣忽然心疼自己的兒子，為一個人付出了這麼多，最終也隻是一廂情願，明明那麼聰明優秀的人，卻總做傻事。
她沉吟了片刻，“景庭是我兒子，我很了解他，他這個人一向很決絕，如果他不想和你複合，是不會放著自己舒適的房子不住，跑著這裡參加所謂的測試的。所以，我懇請你，要是不想複合，那就跟他說清楚吧。”
舒慕垂頭，在想她和周景庭重逢後的一切，她確實能感受到周景庭的靠近，隻是她不想自作多情地把這種靠近定義為喜歡或者愛，畢竟當初她離開他的時候，他也沒有任何挽留。
在後來的四年裡，他也沒有來找她。
苗怡欣繼續說：“其實你們兩年紀都不小了，再過一年半載都要三十歲了，一個人的青春其實很有限的，不該浪費在沒有結果的等待上。”
舒慕讚成苗怡欣的話，快三十歲的人，確實不該去等待沒有結果的結果。
如果周景庭是真的想挽回她，那她應該……
會拒絕吧。
年少那時的喜歡確實轟轟烈烈，但真正長大之後，才明白，那樣的喜歡隻能停留在年少時期，不談柴米油鹽，不論家庭關係，甚至不考慮現在和將來。
而真正的一生一世，柴米油鹽，家庭關係，現在和將來，都是權衡是否長久的標尺。
她和周景庭，大概是沒有將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