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逼問(1 / 2)

第二天中午,隨著風浪減小,已經開始有搜救船隻和直升機出動,但是經過大半天的搜尋,依然沒有任何發現。

寧響呆在海上救援中心等消息,江城徽始終陪在他身邊,一步也沒有離開。

到了傍晚時分,台風終於離開附近沿海,暴風雨徹底平息下來。

寧響正呆呆的看著被雨洗刷過的天空,海上救援中心忽然得到消息,在不遠的沙灘上發現了一具被衝上岸的屍體,外貌特征和寧老爺子有些像。

寧響一個哆嗦。

他還有江城徽馬上就跟著救援隊的人趕過去,然後確認了死者的身份。

果真就是寧老爺子。

比夢裡發現的時間提前了一天,發現的沙灘位置也不一樣,但是死亡的方式類似。

寧響覺得渾身發冷,用力的抱著雙手,卻依然止不住的顫抖。

江城徽想要把他抱進懷裡,寧響卻反應激烈的一下子掙脫開來。

江城徽一愣。

“……邊上有人。”寧響低聲解釋道,雖然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句話。

江城徽也隻以為寧響受刺激過度,給他披了一件大衣,耐心的守在他旁邊。

寧響的嘴唇慘白,呆呆的看著老爺子被拉走,就連拉走他的那輛車,也和夢裡一模一樣。

一切簡直就像是原景重現。

他覺得自己再一次回到了那個噩夢裡。

不不不,還是有很多事情不一樣了,他後媽再也不可能在公司裡興風作浪,寧遠現在也呆在看守所裡,更重要的是,他的身邊多了一個江城徽。

寧響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小雞仔一樣往江城徽的懷裡鑽。

他身上真冷,而這個人身上好暖。

但是這種溫暖,他又能蹭多久呢?

有人過來跟寧響說了之後的處理流程,但是寧響依然躲在江城徽的懷裡,像一隻狼狽的縮頭烏龜,江城徽則點頭記下各種注意事項,扶著寧響的手在表格上簽字,然後再一次把他冰冷的手放進懷裡捂著。

寧響也任由他擺布,就像一個溫順的布娃娃。

回到家,洗了一個澡,然後被安放進被窩裡。

乾爽的新棉氣息終於讓寧響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江城徽溫和的看著他,摸摸他的頭發,正準

備離開。

寧響忽然從被子裡伸出手,扯住了江城徽的衣擺。

“我洗一個澡就過來。”江城徽對寧響說。

寧響隻是固執的搖搖頭,但是一句話都不說。

江城徽坐下來,掖了一下寧響的被角。

“彆害怕,我在呢。”他說。

寧響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江城徽看,一眨不眨。

他的眼睛原本就圓,眼尾微微下垂,透著一種無辜感,這時候臉色蒼白,唇色黯淡,再加上柔和的台燈從斜上方照下來,更襯得那雙眼睛異常的大。

江城徽忍不住彎下腰,吻了吻寧響的眉眼。

寧響微微閉上眼,溫順的接受了這個安撫意味十足的吻。

然後,他開口,聲音很小,哆哆嗦嗦的:“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不過幾個字,寧響就好像用完了全身的力氣,他的手微微發抖,就連臉色都更黯淡了,但是那雙眼睛卻越發亮。

江城徽的手放在寧響的頭發上,輕聲問:“是什麼事?你說。”

寧響卻隻是看著他,眼睛裡是淡淡的悲傷。

“我喜歡你,我真的很喜歡你。”過了很久,他才終於開口,說的話卻叫江城徽不由彎了眼。

“我也是。”江城徽說,然後吻了吻寧響的唇。

寧響的唇柔軟,冰涼,就連親吻也帶著悲傷。

“我要和你說的不是這個,我要說的是……我,我……”他似乎突然哽住了,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彆急,慢慢說,”江城徽不明所以,隻能一下一下摸著寧響柔軟的黑發,安撫著這個悲傷的青年。

寧響的頭發極細極軟,像雲朵一樣輕。

寧響又開始顫抖起來,他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依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緊緊的閉著眼,感受著江城徽的氣息,肌膚的觸感,還有獨屬於這個人的味道。

他真是發自內心的喜歡這個人,也真是由衷舍不得。

但是不行。

他不能再欺騙下去了。

這段偷來的時光,就算他再怎麼舍不得還回去,也不得不還。

寧響凝聚起全身的力氣,從床上坐了起來,拉著江城徽的手就想往外走。

江城徽急急忙忙的拖住他,給寧響上上下下都穿得嚴嚴實實的,才肯讓他起床。

穿衣服的時候,寧響

乖得依然像一個布娃娃。

他微微垂著眼睛,看江城徽的手幫他一粒粒扣好扣子,兩手微微動了動,最後依然垂在身邊。

他喜歡這樣被當成小孩子照顧的感覺——雖然這種照顧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

然後他跳下床,再一次被江城徽拉著穿好拖鞋,兩個人才往外走。

寧響一聲不吭的走在前頭,也不回頭,隻一隻手緊緊的拽著江城徽的衣服,他手指很用力,纖細的骨節和青色的血管突出來,帶著一種病態的神經質。

他的心跳聲擂鼓一樣響,腦子裡一個尖銳的聲音阻止他前進,那個聲音先是在他的耳旁大吼大叫,然後又跳下去抱他的腳。

“你瘋了嗎?!”那個聲音大聲叫,“如果你傻到什麼都告訴他,那你就什麼都沒有了!”

“江城徽會覺得你就是一個野心家,心懷叵測接近他的危險份子!你們的感情會徹底變成一個笑話!那些告白,那些親吻,全都是笑話!”寧響的腳也被緊緊的纏住。

“再說了,你告訴他又有什麼用?如果你真的死了,那一切都和你無關了,但是如果這次沒有死,不是正好和他繼續在一起?你們說不定還能一起變老!但是一旦告訴他,就什麼都沒了!都沒了!”那個聲音癲狂的吼起來。

下一刻,聲音又開始哀求:“求求你,至少再讓你們的感情更穩固一點再說?等到那時候,他對你的欺騙肯定也不會那麼在意,就算在意,你們至少也享受過一段無比美好的戀愛時光不是嗎!”

寧響的手扯著江城徽的衣擺,在他自己的公寓門口暫停了一步。

他當然舍不得,他害怕,他擔心迎來江城徽厭惡的目光。

他們還沒有正式開始甜甜的戀愛,連吻都沒有吻夠,還有擁抱,纏綿,和更漫長的時光。

他當然舍不得那些。

但是他更舍不得叫江城徽傷心難過。